太史侯落敗,不可一世的刀筆刑儀倒落塵埃,只能看著那一道故舊身影漸漸遠去。
過往種種,在腦海翻頁,到最終只留一聲嘆息。
驀然風起,微風輕輕吹拂掃去塵埃廢墟,空氣之中忽聞得蓮華香氣,太史侯緊皺著眉頭,便要掙扎起身,奈何傷勢太重。
只見一道華衣錦服的身影踏上,周身梵音隱現,金光閃耀,步踏蓮華,祥光燦耀,佛珠捻動,白發飄舞,佛性不凡,讓人側目。
「你來這里,是來看吾笑話的嗎?弦知音!」太史侯開口,便是毫不客氣的語氣。
看著倒落塵埃的儒者,雅僧無奈搖了搖頭,俯身將太史侯緩緩攙扶而起,同時運轉功元為太史侯療復體內的傷勢。
「昔日的太學主,無法使你落敗至此。」雅僧佛公子運氣說道,「看來,對他的影響,極大。」
「這些事,都已經與你沒有關系了,儒門之事,儒門自會料理,不勞佛門費心。」太史侯冷聲說道。
佛者搖了搖頭,「太學主並未解除吾教統職務,如今,吾還尚是學海無涯的教統。」
學海教統,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當太學主外出時,教統便有轄制六部之能。
太史侯聞言,卻只是冷笑了一聲,「待到此間事了,吾便會提議舉行六部公選,重定教統之位,那時你便可以安安心心當你的佛門中人了。」
說罷,太史侯運氣中斷雅僧的療復,起身大步離去。
「阿彌陀佛。」
雅僧看著太史侯看似堅定,卻隱含幾分踉蹌與狼狽的身影,輕誦一聲佛號後,也隨之消失。
……
……
荒野山道上,負手漫步而行的太學主,下酆都緊跟其後,擊敗學海無涯修為最為高深的禮部執令,太學主的神情依舊澹然,仿佛方才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忽然,太學主停下了腳步,開口說道︰「汝是否很疑惑,我為何不殺了太史侯?」
「……是,方才分明殺了他,便可以一勞永逸,為何要留下他的性命?」下酆都問道。
「你認為,死神為何要殺人,或者說,死神就該是嗜殺如命?」
太學主漫步于前,雙眼的顏色在灰白與黑白之中交替輪轉,而這一幕恰避過了在其身後的下酆都。
「這,我,不是。」下酆都連連搖頭。
「下酆都,你記住,死神降臨人間,並非殺戮,也非救贖,目的只想完成自己的游戲!」
高深莫測的話語,使得下酆都心中疑惑不已,于是發問道︰「那,下一步,我們又要如何做?」
太學主沒有回答,反而反問道︰「你認為呢?」
這番話,反而使得下酆都心內疑惑,遲疑片刻後,試探答道︰「以公子臏為目標?鏟除還施水閣?」
「是。」
「也不是。」
太學主說道︰「《死國紀年》還未翻譯完全,當務之急是將其翻譯完畢,至于公子臏,吾承認他是趣味的對手,但如今的他還不值得死神與他親自游戲一場。」
一場游戲,需要的是旗鼓相當的對手,于太學主看來,至少如今的玄臏,還遠遠不夠成為他的對手。
「那你打算?」下酆都問道。
「棋盤上的棋子太少,此局尚不夠盡興。」
「那要如何做?」
「中原,乃神州之根基,如今的中原,還不夠熱鬧。」
「這……」
雖然跟隨于太學主奔波四處,但下酆都依然有著屬于自己的情報網絡,如今的中原黑色十字會、南霸天、歐陽世家,大小數十乃至上百個勢力征伐不休,如此局面竟然還不夠熱鬧嗎?
太學主覺察了下酆都的心思,只是丹丹說道︰「眾星熠熠,不若一日之明也,螢火之輝再多,又如何及得上昊日之明,死神期待的,是真正有趣的游戲,而非是凡夫俗子無趣的玩鬧。」
「那我們這是……」
「無極殿,那有一個人,速度,令吾不滿了。」
……
……
鄉村小屋,甫睜眼,破匣求禪只覺得後背一陣劇烈的疼痛,縱然是喜怒不形于色的持劍明王,仍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屋外的村民听聞聲響連忙走進屋內,看到破匣求禪起身連快走了幾步將其攙扶起來。
「大師現在的感覺如何了?」村民問道。
「我,還好。」破匣求禪環顧四周,問道︰「我這是在哪里?」
「哦,你這是在蕭村吶,先前有人發現你倒在蕭村的山道上,就把大師你帶回來了,大師你的運氣真好,遇上山鬼還能留命啊。」
「山鬼?蕭村?」破匣求禪回憶起自己趕路時,看到路邊的蕭山兩字,微微皺起了眉頭。
「我是遇到了一個紅袍人影,那便是你們說的山鬼嗎?」
「正是正是啊,許多進山打獵的人,都遇到山鬼然後慘死了,所幸啊,山里還有山神,不然只怕山鬼早就殺下山來了。」
「山神?又是?」
「山神是誰,我們也不知道啦,只是有些人說在遇到山鬼後就有一個青衣持杖的人,庇護他們逃月兌山鬼的追殺,久而久之啊,大家就叫他山神了。」
「山鬼,山神……」破匣求禪回憶起,自己昏迷前隱約見到的那一道青袍身影,想來那就是村民口中的山神無疑,但是為何……
為何那個嗜殺的魔鬼身上,感覺到了一點純正的佛性,那魔鬼,竟然是我佛的有緣人?
「未知山鬼和山神,在此地出現多久了?」破匣求禪問道。
村民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但是很久了,起初蕭山上還只有山鬼獵殺人,後來不知道何時,山上就出現了山神,當真是老天保佑哦。」
「原來如此。」破匣求禪點了點頭,「多謝,救命之恩,容吾來日報答,今日便先告辭了。」
身懷佛塔消息,破匣求禪不敢拖延哪怕半刻,顧不得傷勢痊愈,便辭別了蕭村百姓,再度往鹿苑一乘趕去。
只是途中,腦海中仍舊有疑惑不斷地浮現。
蕭山、山鬼、山神……這其中,究竟有何聯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