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海無涯之外,西南數十里所在的高崖之上,風雲卷動,一道黑袍身影邁步踏上,面上是無盡的威嚴和隱而不發的怒氣。
「太史侯,過了這麼久了,你的脾性仍舊是未變,過剛者易折,善柔者不敗,吾對你說過,該是不止一次。」
太學主邁步走上,抬手定風雲,澹澹道。
一旁的下酆都很自覺地沉默著推到了一側,跟隨太學主若久,太學主的心思她也透徹,而且她也清楚,來人非是她所能對上。
「太學主,這是吾最後一次稱你為太學主。」看清來人如今面貌,太史侯語氣更帶三分冷意。
「因為一本書,而成了如今這幅不人不鬼的模樣,你令人失望,更令學海、令儒門蒙羞了。」
太學主聞言,只是發出陣陣冷笑,道︰「不曾看過《死國紀年》的你,完全無法理解,這一刻,死神允許你的愚昧。」
「堂堂學海無涯的太學主,修為超凡入聖,卻成為一本書的傀儡,究竟是誰愚昧?」
太史侯冷聲說道,「點風缺,看在昔日情面,你尚有回轉余地。」
「哦?」太學主負著手,冷笑了數聲,睥睨之態盡展無余。
「太史侯,死神,敬佩你的勇氣。」
「太史侯不容你沉淪,更不容許魔孽禍世!」
話語落,太史侯沉喝一聲,手一抬,舉掌便納八荒之力,雄渾功元,卷動風雲,驚人威勢,天地隆動。
「吾允你,見識死神能為。」
太學主見狀,右手抬起,霎時間一團暗華匯聚掌傷,霎時天地齊音。
砰然一聲震,太學主、太史侯,雙強首度交鋒,無邊怒流急劇震蕩,整個崖上驚起陣陣余波,散于天地之間。
「闢天無道!」
闢天一指,化作貫天長虹,鋒銳無當,驚人威勢,直取眼前之人,昔日的摯交、故舊。
「不差。」
太學主澹然一語,八方怒流急轉,巨大的漩渦在周身盤繞,旋即一掌迎上,硬撼太史侯極招。
雙招對踫,地動山搖,兩位超越先天之境的強者的交鋒,余波無盡,不斷從山崖震蕩而出。
不遠處,下酆都已是一退再退,仍是感覺余波逼人,難擋抵御,心中暗暗震驚太史侯能為。
她跟隨太學主的時間不短,一路走來,跟隨太學主也見識了許許多多的高手,權傾天、玄臏、仙蹤無名……而太史侯所表現得實力,絲毫不在那幾人之下,而這僅僅只是執令之一。
能夠成為學海無涯之首的太學主,昔日又該是何等的恐怖,縱然沒有死神之力,也必然是人中之龍。
「太史,雖說你有所長進,但若只有如此,只怕還不夠。」
「一身浩然修為,盡作邪功,點風缺,你當真令吾失望至極!」
「那只是因為你,不識天地浩瀚。」
交談之間,雙強之戰也愈趨白熱,掌握死神能為的太學主,修為已是今非昔比,舉手投足,風雲震動。
反觀太史侯,怒發沖冠,一身純粹儒門功元盡提,配合闢神絕式,一時間竟是與太學主戰成平手,不落下風。
然而,就在語落瞬間,砰然一掌,太史侯抬手硬撼厲掌,余波中,磅礡掌力加身,太史侯嘴角,首度見紅。
「這,便是你與吾如今的差距。」
掌上力道再催,震開戰局,太學主冷然道。
「那又如何!神我無相!」
太史侯冷喝,雙指運轉儒門元功,洞天一指貫天地,磅礡指勁徑直沖向太學主。
「天地盡絕!」
太學主抬手,無盡毀滅之力蔓延,死神虛影顯化,灰與黑,無盡死寂交映之間,展現無可匹敵的神之威能。
「滴答」
一聲輕響,戰局中,太史侯嘴角鮮血滑落,再度受創,但儒者的眼神,仍是不屈,仍是剛直萬分。
「太史,汝該認清了,你與吾的差距,更大了。」太學主再攢一掌,反手擊退太史侯,縱然是在學海無涯內修為已屬冠絕群倫的禮部執令,刀筆刑儀,在死神威能面前,仍是相差許多。
「看在你與吾昔日的情分上,吾留你性命,離開吧。」太學主負手說道。
「……」太史侯緩緩起身,擦去嘴角血跡,看著太學主,不顧自身傷勢,功元再提。
「如此下去,將會損傷汝之根基。」
「邪魔,既是由學海無涯而出,學海無涯便有這份責任和義務,將之解決,作為禮部執令,太史侯當仁不讓!」
話語落,腳步一瞬,一掌攻出,霎時間狂瀾怒嘯,驟驚塵浪。
「汝,當真是,愚昧不堪!」
太學主眸中的冷意絲毫不掩,腳下一踏,已然迎上太史侯攻勢,右手輕撥卸去攻勢,左指點出,霎時貫穿太史侯右臂,再一肘,將太史侯掃飛出去,後者重重落到地上,鮮血流淌而下,染紅身下大地。
「太史,汝當真是一如既往的無趣。」太學主冷然說道,「無趣到,縱然是游戲,死神也沒有陪你玩耍的興致。」
說罷,太學主轉過身說道︰「現在,你可以考慮,是否邀請弦知音回來,主持學海無涯了,不過吾很期待,學海無涯內的變化。」
說罷,太學主連同下酆都一齊消失,只留下倒落塵埃的敗者,看著天空。
「點風缺……學海無涯,豈能因為你……」
「弦知音嗎……」
腦海中浮現的形貌,于片刻後消散,太史侯緩緩起身,也轉身離開了戰場。
學海無涯內,又會有什麼變化呢?
弦知音,他會回來主持學海?亦或是……
學海無涯,吾,絕不容許!
……
……
「完敗的結局,倒是並不出人預料。」學海無涯內,了解了結果和始末的東方羿輕撫著長須,心內卻是暗暗盤算。
如今太學主距離眾失之的已然不遠,必然不可能將其迎回繼續主持學海無涯,那麼唯一有可能的,便是弦知音,教統之位。
「不過,既然已經投身佛門,又豈能容許你插手儒門的事務呢。」眼楮微微眯起,東方羿的眼內閃過一道冷芒。
弦知音,無論如何,教統這個位置,你都坐不長。
真正是,天助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