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盞人頭碗,澤州城里只取到了九百九十九,還剩一個本以為是施主添上,沒想到這般大功德卻讓他搶了先。」
「我佛不殺信佛之人,但他是死在施主手中,還要多謝施主幫了這個大忙。」
就像是有繩子牽著似的,胖僧人的頭停也沒停,一路顛顛簸簸穿過院子,滾到了飛檐下面。
眾僧人給灑著血的斷頭讓開一條路,直到停在了說話之人的腳下。
手上拿著一個約莫拳頭大小的鈴鐺,鈴鐺非金非銀,反而是泛著肉色,就像是用皮鞣制而成,里面懸著兩根潔白如雪的鐸舌,互相踫撞發出輕微脆響。
張霄一瞟,立馬重視起來。
【苦身佛的肉鈴】︰蒙上人皮的鈴鐺,以最後一節 柱做鐸舌,搖動之時,心不向佛之人會附加愚怔狀態。
愚怔︰鈴響期間,專精等級下降1(臻境及以上無效)
把鈴鐺交給了旁人,雙手合十,身上的袈裟顯得松松垮垮,老人干瘦的臉上發須皆白,長眉慈目,倒像是德高望重的主持。
可仍舊血流不止的頭顱被他雙手捧起的瞬間,這幅和諧的畫面便被撕了個粉碎。
「千盞可奉千尊佛,一千單二盞便可奉一千單二尊佛。」
「既然來了肉身寶剎,那這般尋常人受不到的福氣,就交給你們兩位有緣人了。」
張霄沒有理會他說的話,而是歪著頭對田噩說道︰「這個老和尚交給我,其余人你先頂上片刻,等我抽出身來再幫你。」
田噩把老和尚的信息看的一清二楚。
【姓名︰渡苦
專精︰苦肉佛經•臻境
狀態︰肉身佛的卷顧、妄念之眼、空腔(五髒六腑已獻祭)
苦肉佛經︰傳載著苦肉佛教教義的珍寶,只有獻祭了最重要器官的教徒有資格誦讀。修習苦肉佛經,可獲得佛語。
佛語︰共有十八字,可為目標附加不同的負面狀態
肉身佛的卷顧︰作為肉身佛最虔誠的信徒,渡苦時刻受到肉身佛的卷顧,縱使獻祭了五髒六腑仍舊可以保持生機
妄念之眼︰雙眼直視單位,可造成3秒凝滯狀態,凝滯狀態下的敵人速度減緩99%,受到的傷害增加500%】
這可是妥妥的有名有姓的大boss,妄念之眼幾乎就是把你定在原地挨最痛的打,田噩自認為對上渡苦沒有丁點勝算,這個艱巨的任務也只有張霄才能完成。
「我可先說好了,螞蟻多了還咬死象。」
田噩咽了一口唾沫,他可不想變成那群僧人那般缺胳膊少腿的,于是伸出手掌在張霄面前晃了晃。
「最多五分鐘。」
听見田噩的保證,張霄咧嘴一笑,半秒都不耽擱,純粹沒有把擋在面前的僧人放在眼里,拔腿就朝著渡苦沖了過去。
爽朗聲音這才傳來。
「足夠了。」
面對一群以身飼佛換取力量的癲狂信徒,張霄連腦都不想動,直接憑借著自己壓制性的屬性就撞了過去。
他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渡苦身上。
而捧著人頭的渡苦似乎毫不在意,竟然直接轉過身去,伸出干瘦的布滿了老人斑的手輕輕撫模胖僧人的頭顱,眼神溫柔,就像是熱戀之中的人在表達愛意。
隨著撫模,胖僧人頭顱上的血肉竟然如同剝橘子般塊塊掉落,紅的白的鋪了一地。
張霄哪里會讓他繼續下去,從他之前所說的話中不難听出肉身寶剎里進行的某種儀式到了最為關鍵的時候,而胖僧人的頭顱就是補完的最後一環,要是等到儀式完成,事情一定會走向不利于自己的那方。
彭——!
擋在面前的瞎眼僧人就像是破麻袋一般噴著血撞到了柱子上,張霄腳下輕微一頓,擰身之間帶著刀尖順勢劃破了一人喉骨,青霄似乎發出了一聲痛快的輕吟。
再往前去,卻被不動如鐘的兩人攔的密不透風。
張霄眼中煞氣藏也藏不住,落在了兩人身上。
【苦肉佛信徒】︰信奉苦肉佛的僧人,以身體祭獻苦肉佛,換取超凡力量。
狀態︰龍象之力、釘腳
張霄這才注意到,兩個僧人如出一轍,在外的腳背上有一個觸目驚心的窟窿,上面插著一根足有小孩手腕粗的木楔,傷口邊緣早已經發黑,卻又有新的皸裂,鮮血浸入了木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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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是老傷新創,從別的地方來,釘死在了這塊地磚之上。
下盤不能動,拳頭卻揮了起來,幾乎沒有任何的技巧,就如同尋常人打架似的,但這股勁道卻讓張霄都不敢小覷。
金剛不壞的狀態加持下,用兩刀都沒 開他的手臂,這龍象之力恐怕要比狂暴狀態的四季彩力量翻倍還要來的 烈些。
感受著一左一右兩個釘腳僧人幾乎是同時揮舞拳頭刮起的勁風,青霄在手中就像是長了眼楮似的,堪堪貼著兩人的拳頭就要橫剖其月復。
察覺到不妙的釘腳僧人下意識的往下一砸,小臂剛剛落在了刀背之上,就像是塌方似的,巨力灌注而下,縱使是張霄持刀的手青筋暴起,也沒能繼續維持青霄的姿態。
斜著朝下一飄,眼見這次攻擊落了空。
耽誤了片刻,渡苦已然捧著只剩白骨的骷髏頭,推開門,恭恭敬敬的走到了大殿之中。
張霄瞥了一眼,童孔微縮。
一尊足足有十來米高的鍍金大佛低眉看地,身上密密麻麻爬滿了精心凋刻的玄奧紋路,像是用漆上色,泛著烏紅。
佛像身前的供台上燃著手腕粗的三根長香,並沒有插在香爐之中,而是沒入了跪在地上的三個仰起頭的人的嘴里。
渾身潑滿了燈油,四肢被反折綁在身後,關節處都被釘死,只有微弱起伏的胸膛證明其還活著。
活人才配做香爐,要是這口氣斷了,就要做成肉鈴油燈了。
兩側的地上,整整齊齊按照大小擺著一排又一排的頭骨,上面繪制著和佛像身上一模一樣的紋路,由于面積較小,更顯得密集。渡苦繞過小如拳頭的骷髏頭,朝著最後一排走去。
似乎是開門進了風,整個大殿上百盞和門口處一模一樣的油燈頓時搖晃明滅,大殿頂上的黑暗之處,足足有上百個肉鈴響起。
張霄眼神一凜,手中力道又加三分!
釘腳僧人不能移動,張霄便采取了另外一種辦法,風神加持之下靈活的宛如檐上燕,兩人只看的見一抹青影,縱使不斷揮拳,卻全部都落了空。
反倒是身上接連出現了一道又一道深可見骨的刀傷。
就像是血早已經流了干淨,傷口處泛著惡心的白肉,血色微弱的幾乎看不見。
身旁持鈴的割舌僧人見狀,剛才反應過來,就立馬搖晃肉鈴。
這對張霄來說沒有任何影響,但這人骨踫撞的聲音卻听的有些不爽,于是連著斬斷兩個已然重傷瀕死的釘腳僧人的頭顱之後,青霄停也沒停,連同肉鈴和人一起 了個兩斷。
鈴聲消失,一旁陷入混戰的田噩長長的松了一口氣,原本落入下風的他立馬把劍戳進了瞎眼僧人的心窩。
「媽的,你們信的都是些什麼古怪的東西?」
「這也叫佛?」
擋在張霄面前的障礙已經移除,頂著說不出來的難聞氣味,張霄皺著眉踏腳進了大殿。
腳一落下,周身瞬間刮起了一陣清風。
霎時,上百盞油燈跟癲了似的,瘋狂的迸出帶著火光的油星子,大殿瞬間如同下了一場流星雨,原本的晦暗壓抑被打破,只剩下撲鼻而來的惡臭氣味。
黑色燈油如同潑雨一般朝著張霄頭頂蓋來。
渡苦並沒有抬頭,而是咬破了食指指月復,鮮血順著指頭的弧度積在了指甲里,指甲尖輕輕刺在頭骨上,鮮血便凝成了一條細線。
只是稍微一頓,嘴里面吐出來一個晦澀難懂的音節,燈油就如同長了眼楮似的,紛紛避開了滿地的頭骨。
張霄甚至沒有用青霄去擋,周身呼嘯著的卷風依然把燈油都刮歪來,半點沒落在他身上。
和燈油一起的,還有嘈耳的鈴音,懸在殿上的肉鈴擠擠挨挨,中間隔著約莫幾寸距離,乍眼望去就好像是拆開來的蜂巢, 骨磕踫,聲音匯聚在一起,就好像一群蝗蟲振翅飛舞似的,听的張霄心生煩悶。
一點時間也不想再耽擱了。
張霄提著刀,踩在頭骨之間的縫隙處,身影一晃就朝著渡苦迅速接近。
渡苦背對著張霄,肩頭微動,左手掌著頭骨,右手指甲畫的飛快,眼見著這點時間血線就已經鋪了一半,嘴巴里面還囁囁咄咄,像是在念經。
隨著張霄接近,油燈再次發出了更加劇烈的 啪爆炸聲,渡苦並沒有停下手中動作,而是再次開口。
嘴唇未動,仿佛是從他空洞的胸腔里面擠出來的悶響,張霄只覺得手中的青霄陡然重了十倍不止,就連風神加持都受到了影響。
身子不由得一滯,重心不可避免的朝著前面傾斜。
苦肉佛經的效果實在太過詭異,就像是不斷給你施加負面效果,好在張霄心里面早已經做了準備,此時雖然有些措不及防,但很快便反應過來,將計就計,改提刀為推刀,借著這股重力斜斜的朝著渡苦的膝蓋 砍而去。
這下由不得渡苦繼續涂畫,停下了手中動作,托著還剩五分之一空白處的頭骨朝後退了一步。
——!
青霄 砍到了地磚之上,濺起一團火星。
也不知道大殿里的地磚是什麼材質,竟然比胖僧人金剛不壞加持的身體還要堅硬,反震的張霄手發麻。
低伏的身子干脆再往下探,幾乎快要貼到地,張霄也顧不得滿地都是黏湖的黑色燈油,左掌一撐地,翻身便抽刀揮舞了一個滿月。
正是回馬槍。
渡苦顯然沒有料到張霄竟然能把佛語加持過後的武器運用的如此靈活,而且不管是油燈還是肉鈴,似乎對他都沒有任何效果。
他在澤州城傳佛教的時候,也遇到過洞淵派的老道和北邊來的薩滿。
一旦佛語中地,一紙黃符也會變得重若金鐵,更是抬不起朱砂筆。
而張霄身上既沒有貼黃符,也沒有請神上身的痕跡,難道是軍伍中殺人無數,靠著神佛也害怕的滔天戾氣抵消了影響的狠人?
渡苦心中咯 一聲,他越看張霄越覺得像,不管是手中那柄環首戰刀,還是如出一轍的凶戾氣場,都印證了他的想法。
可是眼前兩人打扮絕對不是北漢之人,更不可能是魁梧如熊的契丹壯漢,而後周此時正在同時面對兩方強敵。
要不是抓住了這個機會,北漢又怎麼會給錢給糧,送人送城,讓他們來高平修築苦肉寶剎供奉苦肉佛?
像張霄這種高手,絕不可能有閑工夫來管澤州城這檔子事。
渡苦哪里知道張霄全然是憑借自身的力氣硬生生把青霄揮動起來,短暫的調整過後,只是動作變得稍微慢了些,張霄已然適應了此時青霄的重量。
這一刀揮下來,渡苦定然要落得個豎 兩開的慘烈下場。
「等我擺好人頭碗,再將你供奉苦肉佛。」
渡苦心里想著,便突然轉身,雙眼直勾勾的盯著張霄,童孔里映著油燈散發出來的微光,而後陡然變得漆黑如墨,就像漩渦似的,將周遭所有光線都吸了進去。
在張霄看來,宛如兩個深不見底的窟窿。
就在渡苦看過來的瞬間,張霄整個人仿佛凍在了空中似的,就連青霄也一同極為緩慢的落下,除了思維仍舊正常,幾乎等于不受控制的停在了原地。
渡苦微微一笑,他沒有出手去攻擊張霄,佛語都是為對手附加各種各樣的負面狀態,並沒有直接殺傷的能力,千樽人頭碗沒有擺好之前,除了妄念之眼,他就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糟老頭子,就算是張霄此時極易受創,他也沒有把握將其擊殺。
于是欣然伸手,繼續把最後一丁點空白補上。
三秒時間原本應該一閃而逝,但在此時張霄的眼里卻慢如度年。
他早在看見渡苦信息的時候,就想好如何解決妄念之眼的控制效果,那就是逼得他離開其余僧人,而後不管不顧的貼身纏打,硬抗下來渡苦的傷害。
但沒想到渡苦竟然選擇了不理會他,一心去完成手中的人頭碗。
張霄咬著牙,不管是身體還是意念都拼命掙扎,這股縱使泰山壓頂也絕不畏懼的勁頭似乎讓八極拳的臻境再度出現變化!
渡苦抬指,最後一個人頭碗已然完成,俯身擺好,算著還有時間,輕輕開口。
「施主,你與我佛有緣,請隨我見證苦肉佛的偉力。」
然而就在這時,張霄竟然提前半秒突破了妄念之眼的限制,被壓抑的怒火像是火山噴發一般狂涌而出。
「先讓你看看我的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