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星,相當于武道幾品?」
「至少一品。」
這回輪到林崢倒吸冷氣,「所有重裝器械和近九成兵力,都被困在神紋大陣之中。」林崢用刀尖研磨著腳下的冰牆,稍一用力,長刀就貫入堅冰之內。
「全力催動下,神紋大陣需要三個時辰,才能將神識風暴吸收殆盡。」
「而且,經過風暴沖刷,那些重裝器械上的神紋,基本磨損殆盡,」裘成接過話來,「最好的打算,是三個時辰後,風暴偃旗息鼓,重裝器械仍可勘一用。最壞的結果,是三個時辰後,神紋大陣中的一切都化為烏有。」
「但是在這之前,必須要攔住眼前的敵人。不能讓一顆星辰,進入神紋大陣。」裘成語氣一硬,「第一目標,拒敵于遼河以北。」
林崢將長刀留在冰牆之中,從背後拿出一柄長弓,與此同時,一百余名名四品以上的士兵,同時手握長弓登上冰牆。
長弓只是沒有神紋加持的制式輕弓,箭卻是鎮北軍中有名的箭矢,以加載的神紋「游隼」為名。游隼箭雖然比不上青羊角衛的烈日箭,但在北地的狂風保暴雪中,射程可達千丈。
游隼箭並不是輕弓的配箭,游隼箭搭配名為「離巢」的弩機,千丈之內,威力穿金裂石,是鎮北軍鎮壓朔方的利器。可是「離巢」弩機已經作為基石,禁錮在神紋大陣之中。沒有「離巢」弩機,光靠人力,也只有四品之上的修為,方能在射出游隼後不被反噬。
「每人配游隼三支,目標,北方星辰。」
林崢從箭囊中,抽出一根游隼,搭弓,拉滿,一品巔峰的修為,在此刻沸騰起來。氣海和識海,這兩團高速旋轉著的星璇,讓他的體魄迸發出巨大能量。這股能量將化為游隼,熄滅敵人的星辰。
「嗖!」第一只游隼離弦。
「嗖!」「嗖!」「嗖!」幾十只游隼瞬間跨越了百丈寬的遼河,向著星辰中的敵人射去。
林崢抽出第二枝箭,抬眼望去,不禁眉頭一皺。他發現那片星海,似乎有了不同。
之前,黑暗之中,星辰如海,但是所有星辰並不是交雜在一起。還能明顯的看出,星海分為很多組,每組都是由一小片微弱的光點圍繞著九顆最明亮的星辰。但是,在游隼箭離弦破空的一剎那,星海發生了變化。
那些最明亮的星辰,有序的排列在了一起,編制成了一道繁密的網,似乎就等著游隼落入網中。
果然,第一只游隼箭,正中一顆星辰,那顆星辰立刻一暗,但是其他星辰也隨之閃爍。星辰沒有熄滅一顆,游隼卻已經力竭。
「竟然,可以將受到的攻擊,分攤給所有星辰?」林崢又驚又怒,己方雖然只能挑選出一百余名弓手,卻都是四品之上,又有游隼箭矢加持,可此時卻無法攻克對方的防御,難道荒人真的強大至此嗎?
「林崢!」裘成知道林崢破境在即,心態不穩,立刻提醒道,「對面的荒人,雖然是亡靈,卻是千百
年中,歷代中的荒人強者。彤陽山是荒人的聖山,所有人死後都要投入聖湖。但是只有生前實力強大者,才可能保存一絲魂火,在在彤陽崩塌後重返人間。」
「所以,這一千多亡靈,是歷代荒人中的最強者?」
「就算不是最強,也是實力塔尖的那波人了。」裘成想到了那個身披骨鎧的亡靈首領。
「將軍,那我們還有勝算?」
「當然有!」裘成堅定答道,「你看右側第三個星團,有什麼不同?」
林崢依言望去,只見星光閃爍,猶如夏夜,密布似網,毫無破綻,可是將軍讓他去觀察,定然有原因。
他回想起之前在書院學習時,讀到的記錄荒人的書籍。荒人沒有氣海和識海,卻具有強大的星辰體魄,體內一百零八顆星辰,每一顆都像是微縮的氣海和識海合體,吸收著天地本源,生生不息。但是一百零八顆星辰也分為主次,其中九十九顆分布在身軀各處,統稱為輔星。其余九顆為主星位,分別是頭顱兩顆,軀干三顆,四肢各九顆。每先點亮十一顆輔星,才能點亮一顆主星。荒人如果不提前死亡,那麼隨著年齡的增長,九顆主星最終會全部點亮。除非王族,普通荒人在點亮九顆主星後,基本就到了壽命的最後三年。
「九星!九星!」林崢突然反復默念這兩個字,「不對!」他突然驚呼一聲,「右側第三個星團中的主星,不是九顆,而是只有八顆。可為什麼只有八顆?」
「因為第九顆,在萬明義的斷臂里。」裘成的聲音硬的就像石頭,「他本來只想帶回消息,卻成功給我們留下了一個敵人的破綻。」
听到這里,林崢眼神一亮。
所有游隼箭都瞄準了那右側第三團星辰,林崢毫不猶豫,大喝一聲,「放!」
第二枝游隼呼嘯而去,所有弓手毫不間歇,第三支箭又搭在弦上。起伏的胸膛,表明剛才射出去的兩箭游隼,已經給弓手帶來了巨大消耗。但是林崢根本無暇理會耳邊劇烈的喘息聲,他的全部心神,都在注視著箭雨最前鋒的那只游隼。
遼河雖寬,但游隼轉瞬即至。
「砰!」林崢看到了一朵火光,就像即將熄滅的炭,被火鉗敲打後,迸發出了隱藏在核心的星火。
林崢從未覺得火光是如此好看,難以壓抑的狂喜涌到喉嚨,「瞄準星火,放!」
「吼」「嗖」
弓弦和怒吼匯聚成一道洪流,第三波箭雨再次離弦而去。而已經到達右側第三團星辰的第二波箭雨,已經化為了擊打鐵胚的鍛錘。
一朵又一朵的火花,在黑夜中亮起,亮起之後就是急劇黯淡。星海不停閃爍,似乎在竭力分擔游隼穿擊之力。但是這個角落的星辰網絡缺少了一顆主星,也就並非牢不可破。
一顆又一顆的輔星,在游隼箭下熄滅。量變終究引起質變,終于,第一顆主星破碎,緊接著是第二顆,繁密的星網在右側角落出現了漏洞。正在這時,第三波箭雨恰好而
至,大部分箭矢通過漏洞穿過了星海。
冰牆之上,眾人屏息北望。
「嗚~嗚~」,迎面而來的風雪突然大了起來,身後的萬頂帷帳一下子鼓脹到極致,就像張開到最大幅度的風箱,聚靈吞天紋沖天而起,獨眼大魚滿眼貪婪之意。
「那不是風聲,似乎是牛角號?」林崢不太確定的說道。
裘成則沒有應答,他感受著擦身而過的風雪,發現這些都是精純的神識之力。星辰網絡被游隼箭穿擊而破,被禁錮在星辰四周的神識,正在被聚靈吞天紋強大的吞噬力,通過缺口吸去而出。
這是好事,也是壞事!
正如他擔心的那樣,右側第三團星辰全部熄滅,牛角號聲戛然而止,可身後的帷帳中,卻傳來了「轟,轟」的悶響。
林崢駭然回望,只見近處的一座帷帳上,已經從里向外,滲出來一朵血花。
「那是?」林崢指著血花,望向裘成。
「就是你之前分析的那樣,荒人亡靈通過星辰吸引神識,來恢復實力。」裘成已經拿起狼頭大戟,「但是,萬明義用命埋下了一個破綻。打破星辰封鎖,那些被禁錮的神識,自然被吞天大陣吞噬。」
「不過,」說到這里,裘成聲音一冷,「烏干木樁將神識導入地下的速度,趕不上吞天紋吞噬神識的速度,所有就需要一個容器來臨時儲存,那些帷帳就是容器。」
「容器?」林崢心中一冷,「那帷帳中的人呢?」
「也是容器。」裘成大戟上的狼頭遙遙北指,頭卻偏向林崢。他很看中這位出身書院的下屬,幾乎當作衣缽子弟。林崢對戰場的敏銳洞察,以及抽絲剝繭的能力,有時連他都自嘆弗如。但是林崢卻有書院子弟的通病,那就是缺少殺伐果斷的狠辣,帶著一絲書生意氣的軟弱。此時,他準備教給他最後一課。
「都是容器,遁入帷帳中的軍士都是容器,包括侯爺,也是容器。」
「轟!」又一朵血花在某座帷帳中綻放。
「容器裝滿了,就會漲破。」林崢訥訥自語,「所以,那些轟然炸裂的,就是我的袍澤的腦袋!」
星海沒有停止熄滅,血花也沒有停止綻放。當遼河北岸的星辰只剩下一半時,靜止的星辰終于動了。
「荒!」一聲怒吼,從唯一還團聚在一起的九顆星辰中傳出。似乎听到號令,所有星辰立刻隱沒。
裘成抖了抖鎧甲上的雪,帶頭跳下了冰牆。明晃晃的北尺刀,在漆黑的夜里折射著腳下的遼河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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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跳下冰牆的是林崢,他回過頭深深忘了一眼,已經被幾乎染紅的帷帳,狠狠攥住了手中長刀。
裘成看到了趕到他身側的林崢,淡淡點了點頭。不過沒人進行交流,所有人的眼楮都看向北邊,很快,一個個雄壯的身軀沖出了夜色。
厚重的獸骨鎧甲,拄刀而立,像截斷遼河中央的礁石。荒人亡靈大軍,從他兩側沖出,如沖下荒原的白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