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棟研究院斷電半小時之久,黑漆漆的辦公樓,莫名透著一股陰森。
協和醫院的後勤本來下班,听說從沒停電過的研究院停電,電工一溜煙回來。
醫生輕易不停電,研究院里設備大多都需要電,所以整體供電設備質量都不錯。
電工查了半小時,才查到研究院一條主線路的電線斷了,旁邊散落幾顆老鼠屎。
該死的老鼠!電工怒罵,火速接好電路。
燈亮了,實驗室哀聲一片,突然停電數據都沒了。
這時候急診人員也敲開林依依的辦公室,撲面而來的事淡淡的清甜香味,門後是費慧竹平靜的臉,「林院長暈倒了。」
林依依的腦部被撞出血,額頭紅腫,急診室的人員連忙把人送進急診室。
一來一回的路上,江知意和岑清伊在樓下透氣,撞個正著。
救護車出去,她們瞧見了。
岑清伊本來納悶,救護車不往外走,怎麼往院里走,這會見車上下來的費慧竹,江知意幽深的眸子,緊緊盯著她。
費慧竹簡單點頭,岑清伊上前詢問情況,林依依被推進急診室,她回來跟江知意匯報,「費老說,研究院停電,林院不小心撞到腦袋,費慧竹被叫來談事,她就打了急救電話。」
「她們談什麼了?」
「她說不知道,林院還沒來得及說。」
江知意眯著眼眸,沒做聲,她嗅到了空氣中不屬于這個季節的迷迭香。
岑清伊似乎也聞到了,鼻尖皺了兩下用力嗅,江知意輕輕拍了下,「迷迭香聞多了催情。」
岑清伊臉色泛起紅,「這好像是林院的信息素。」
「姐姐,咱們去看看?」岑清伊注意到江知意一臉高深莫測,「怎麼了?」
「沒事。」江知意往里走,「咱門去看看。」
急診室門口,費慧竹坐在門口的長椅上,抬頭看她們一眼,默默地收回視線。
林依依在國內沒有家人,交給費慧竹照顧,江知意不放心,「費老回去休息,我來看著吧。」
讓岑清伊意外的,費慧竹絲毫沒客氣,立即站起身,「那就麻煩你們了。」
岑清伊望著遠去的背影,嘶了一聲,「沒看出來,她還挺冷淡的。」她印象里幾次打交道,費慧竹和藹可親,現在越發覺得自己看走眼。
很快,林依依被推出來,頭部包扎好,檢查結果無大礙,「傷了頭部,等蘇醒做測試,再檢查看看。」醫生打量她們,納悶道︰「怎麼又是你們兩個?」
陳念笙還沒蘇醒,林依依又被她們推進觀察室。
顧汀藍和穆青都嚇一跳,「誰啊這是?」
「我們研究院的院長。」江知意推測事情不簡單,眼下沒證據,不作妄言。
蘇吟和蘇羨不肯走,並排坐在樓道里的長凳上,顧汀藍和穆青站在一旁輕聲說話。
岑清伊讓江知意休息,她照顧林依依,江知意搖頭,「我睡不著。」
樓道盡頭,陳賡沅站在那吹風。
後半夜,陳念笙身子動了動,輕輕咳嗽幾聲,總算有動靜。
顧汀藍輕輕叫了幾聲,「念笙?」
陳念笙睫羽輕顫,慢慢張開,露出黑漆的瞳仁,她茫然地看了幾秒,回過神了,「汀藍?」
顧汀藍長舒口氣,緊繃的神經放松,陳念笙記得她,問題不大。
「沒事了,先休息,我會一直在這里守著你的。」顧汀藍低頭,臉頰貼著陳念笙的額頭,「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陳念笙可憐巴巴說了一聲疼,顧汀藍恨得牙癢癢,她恨不能把對方千刀萬剮。
麻藥勁兒過了,疼痛不可避免,顧汀藍心疼,有了哭腔,「那怎麼辦?」
「給我一顆糖。」陳念笙抿唇,暗示十足。
顧汀藍害羞,卻還是低下頭,蜻蜓點水,一點再點。
陳念笙閉著眼,呼吸慢慢急促,顧汀藍怕弄疼她,拉開距離,還給陳念笙委屈夠嗆。
行啊,這位姐姐還知道跟她要糖吃,問題應該不大,顧汀藍放心不少。
顧汀藍哄了會陳念笙,出去告訴她們,人醒了。
陳賡沅進去一趟,叮囑陳念笙好好休息,後續的事交給她。
陳念笙執意跟蹤敏感話題,陳賡沅原本猶豫不決,現在望著受傷的人,火氣往上冒。
揭露真相的路上,必定受阻,他干這行這麼久,很了解其中的危險。
所以入行久了,不少人最後都隨波逐流,所有的事,都是差不多就行。
如今,陳賡沅的心起了逆鱗,他輕輕按了按陳念笙的肩膀,「養好身體,我等你一起披荊斬棘。」
天亮時,觀察室的門打開,術後良好的人被推去普通病房。
陳念笙被安排到高級病房,觀察室里剩下林依依一個人。
岑清伊正準備拿調羹潤她的唇,林依依輕輕偏頭,睫毛顫了顫,她睜開眼,一臉茫然。
「林院長?」
「你是……」
岑清伊心生不好的感覺,不會是撞失憶了吧?
「我是你的朋友,岑清伊,記得嗎?」岑清伊提醒,林依依雙目無神,眸光轉了轉,「這是醫院?」
「我去叫醫生。」岑清伊叫來醫生,給樓上的江知意打電話。
江知意下樓,透過玻璃門望見醫生的手在空中比劃,林依依沒有太大反應。
結論證明,林依依什麼都不記得了。
岑清伊推著她做了一圈檢查,沒有異常,但就是失憶了。
「哎,頭部真的是很脆弱的區域。」岑清伊輕聲嘆氣,江知意卻不那麼想,「她最後見的人是費慧竹,如果我沒猜錯,她們兩個必定是要聊關于MTLH的事。」
「是啊,昨晚她說突然停電,林依依不慎摔倒,撞到桌子上。」
「會撞得那麼狠?」
「但失憶這事很難講。」
江知意沒做聲,揉揉太陽穴,她的腦子快要理不清了。
林依依失憶了,連自己是院長這事都忘了,不過幸好還記得自己是誰,「我記得我叫林依依,其他好像都沒印象了。」
當天,江知意去實驗室老樓去找費慧竹,她不在。
江知意看看手機的日期,今天是周末。
江知意原路返回,走到住院部樓下,她想起什麼又回到老樓的西北門,「大叔,費老每周末都不在嗎?」
保安大叔論年紀是大爺了,被稱呼為大爺,挺開心,「是啊,費老周五下班會比平常早,周末都不來的,你要找她,得周一早上8點。」
江知意道謝,往研究院去,向後勤打听昨晚停電的事。
雖然說被老鼠咬斷,听起來合理,江知意卻有自己的想法,「被咬斷的位置,我能看看嗎?」
「啊,是在樓上的夾層里,要通過天花板上去,你要去嗎?」電工以為領導懷疑他工作,「江副院,我真的沒撒謊。」
江知意擺擺手,「我不是懷疑你。」她笑了笑,「我得跟院長匯報詳細情況,所以想多了解下,昨晚你處理的很及時,我也會跟領導反饋的。」
電工這才松口氣,他先上去,丟下一根繩子。
江知意最近折騰沒力氣,爬得很慢,最後靠電工給拽上去的。
江知意嘴里咬著手電,電工看她累得臉通紅,「早知道,給您帶上探照燈好了。」
江知意舒口氣,「沒事,你帶我看看。」
老鼠屎已經有些干了,江知意晃了晃手電,往鐵網上照,「昨天你看的也是這一堆?」
「好像是。」
「好像?」
「嗯,我沒細看。」
江知意沒做聲,舉著手電照了個來回,除了斷電這一塊,其他地方都沒有老鼠屎。
江知意蹲,檢查新接好的電線,「這麼粗,老鼠咬斷得多久?」
「啊,」電工俯身看了一眼,「那得看老鼠得大小。」
「看這堆老鼠屎,你猜猜老鼠多大?」
電工認真想了想,「估計不大,得咬挺長時間才會斷。」
江知意嗯了一聲,「行,我大概知道了。」
江知意回到住院部,先後探望陳念笙和林依依。
陳念笙床前不缺人,她記憶力沒有問題,只要好好養傷就行了。
至于林依依,岑清伊一個人陪在她身邊,兩人幾乎沒有交流。
岑清伊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林依依看她眼神不對,好像不太喜歡她。
林依依陷入到自我世界里,時常一個人睜著眼發呆,岑清伊偶爾問幾句,她愛理不理的。
岑清伊也不願熱臉貼冷臀,不問了。
江知意回來時,不僅小臉紅撲撲,身上都是灰塵。
岑清伊拉過來到門口,跟老母親似的心疼道︰「這是上哪去了,弄得髒兮兮的。」
「寶貝,我跟你說點事。」江知意現在懷疑林依依的失憶,是人為的,「昨晚研究院停電,所有設備都停了,停電是主線路被老鼠咬斷,但很奇怪的是,老鼠只咬了那一根,也只有那附近有老鼠屎。」
岑清伊作為律師,疑心也重,她上下看了看江知意,「你這爬上爬下的沒受傷吧?」
江知意搖搖頭,笑了笑,「我跟你說一堆,你就只問這個啊?」
「你最重要。」岑清伊抬手捋順她耳邊濕了的一綹頭發,「不過我覺得你說的有道理,等過幾天,我們可以再去看看,老鼠如果真的很鐘情那根電線,就算換新的,估計還是會去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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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知意也是這麼盤算的,「你跟林院有什麼進展不?」
岑清伊挫敗地搖頭,「她不理我。」
「行,你回家洗個澡,換身衣服再過來,我跟林院聊聊。」江知意怎麼說也算比較親近的,她進到病房,林依依偏頭看她。
「坐會嗎?」江知意問,林依依嗯了一聲,她扶她起來,「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林依依模模腦袋,蹙眉道︰「頭昏腦漲,可能是我想太久了。」她一直在努力回想,想得頭疼也無果。
「不急。」江知意輕輕拍了拍她的被子,「我是江知意,你是院長,我是你親手提上來的副院長,我也是協和醫院精神科的心理醫生,這個等你回歸到崗位上,慢慢了解就行。」
江知意的意思,林依依听得明白,她定定地望著她,突然說︰「難怪我對你有熟悉的感覺。」
「對剛才那個人呢?」
「說實話嗎?」林依依眨眨眼,江知意點頭,她眉頭一蹙,「不知道為什麼,我很討厭她。」和岑清伊接觸不多,按理說不該如此。
「那你看這樣,我跟你提幾個名字,你听听,看看哪個有感覺?」江知意試探著問的,林依依正好無頭蒼蠅,她樂于有人引導她,「你不要給我任何提示,你把名字寫下來。」
江知意找護士借來紙筆,筆帽抵著下巴,開始寫了。
穆青,顧汀藍,鐘卿意……寫到這里,林依依指了指,「這個,這個我有感覺。」
江知意點點頭,笑著說︰「很好。」
江知意寫下「費慧竹」,林依依緊著指了指,「這個也有感覺。」
江知意抿唇,想了想,「這個呢?」
江知意寫下名字,林依依雙眸泛起亮。
「你有感覺嗎?」江知意輕聲問。
林依依模模紙上的名字,勾起笑,喃喃道︰「豈止是有感覺,這輩子都忘不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