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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6 章 終于說出口

鐘卿意滿口吐白沫,倒在地上抽搐,整個人像是剛從水里撈出來一般。

醫院給出的結果是︰服務藥物過量,導致中毒。

醫生從急診室出來,抹了一把額頭的汗,「幸虧來得及時,胃里的洗干淨了,不過……」江知意盯著醫生,抿唇看了眼岑清伊,搖了搖頭。

醫生了然,轉而道︰「不過,還是要多休息,先把病人送進病房吧。」

洗胃,輸液,岑清伊進去推鐘卿意出來,她的臉色蒼白得如一張紙,瘦削的雙頰略微凹陷。

「寶貝,你先上去,我再去交點錢。」江知意語氣很淡,看不出什麼,岑清伊覺得她可能是見慣不驚了。

岑清伊點點頭,緩緩推著鐘卿意上樓,目光鎖著她發頂那一綹白頭發,她第一次留意到。

岑清伊消失在拐角,醫生長嘆口氣,「洗胃也只能洗掉胃里的那部分,她血液里和骨子里那部分……」藥物的常年侵蝕,鐘卿意的骨骼像是風化的塑料,很脆。

江知意叫來了心內科的醫生,三個人站在急診室門前,交流鐘卿意的病情。

心內科的醫生,看了剛剛拍的片子,擰眉道︰「我都跟她說了,不能擅自加藥,她怎麼就是不听。」

「她還有多久……」江知意深吸口氣,屏住氣。

「不好說。」醫生搖搖頭,「就算華佗在世,也難啊。」

「那如果我們能找到嗎啡隆呢?」江知意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她作為醫生,頭一次這般強烈,希望一個人活下來。

醫生舉起片子看了又看,擋住江知意期待的眼神,沉聲說︰「能找到就試試吧,不過……唉。」

這話意味著什麼,江知意很清楚,約等于死亡。

江知意上樓的步子,似是千斤重,腦子里都是醫生那句︰「不建議病人離開醫院。」有醫院的設備,沒準還能多活幾天,離開醫院,一旦發病,基本等不到120來救。

江知意咬緊牙關,紅著眼眶轉過拐角,身體靠著牆壁,微微仰頭,深吸口氣,愣是把淚水逼回去。

老天爺啊,為什麼要這樣無情?

病房里,岑清伊察覺到,哪里不對,真的不太對,但具體哪里她不知道。

也不知何時,鐘卿意突然瘦了,突然弱不禁風,她們不止一次動手,鐘卿意的力氣,她是體驗過的。

可現在的鐘卿意,薄弱得仿佛風一吹就會倒下。

江知意安排的高級病房,樓道里安靜,偶有家屬在走廊,都是輕聲細語。

關上病房的門,安靜得好像房間沒有氣息流動。

很快,江知意進來了,她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兩個人似乎連最基本的寒暄力氣都沒了。

空氣中的浮沉漂浮,岑清伊失神地盯著塵埃下的鐘卿意,被子看不到起伏,她緩緩抬頭,輕聲叫道︰「姐姐。」

垂眸的江知意,頭也沒抬,「嗯。」

岑清伊在看她,大概是目不轉楮盯著她,岑清伊用篤定的語氣問她︰「姐姐知道些什麼吧?」

岑清伊之前也有過心口疼的時候,最近倒是沒有發作過,鐘卿意現在能因為藥劑過量中毒,那總不會是醫生給她開的藥出問題,「姐姐跟她上去,看見她吃了什麼藥嗎?吃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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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清伊站起身,走到江知意身邊,低頭叫她︰「姐姐。」

岑清伊蹲,望見江知意泛紅的眼眶,她的呼吸瞬間凝滯。

江知意哭了。

因為鐘卿意,江知意哭了,岑清伊眼眶和鼻尖酸痛,一時,不知是鐘卿意的突然病倒讓她傷心,還是江知意為鐘卿意落淚,更讓她難過。

岑清伊低下頭,淚水模糊視線,克制情緒道︰「不管結果是什麼,我都能接受,但我希望姐姐不要隱瞞我。」

江知意望見了岑清伊發頂那一綹銀發,比之前多了。

「姐姐,我……」聲音哽咽,藏不住的,她卻逞強一般非要說,「我做什麼都可以,你別哭。」

明明她的淚水吧嗒吧嗒砸下來,卻還勸她不要哭。

江知意傾身攬人入懷,臉頰貼著她的發絲,淚水滑落,「寶貝,我真的有點扛不住了。」

岑清伊不知發生了什麼,腦子里像是氣象雲圖,變幻萬千。

她連大氣都不敢出,等著江知意給她最後的定音。

「寶貝,」江知意撫上她的臉,「鐘卿意她……」她用力捂住岑清伊的左耳,輕輕地哽咽︰「她可能活不了太久了。」

江知意全告訴岑清伊了,從鐘卿意跟她說起病情,到決定故意刺激岑清伊吃醋只是為了讓她生出恨意,再到她們熬夜不眠只是想找最後一絲生機……江知意的淚水落盡岑清伊的發絲,她輕聲抽噎,「她準備好了一切,迎接死亡。」Μ.166xs.cc

當事人欣然接納,反而是身邊的人,無法接受。

江知意只說大概,她還沒具體到︰

那日你幫忙選擇照片會用來當遺照;

她的墓地本想和母親挨著,但怕你拜訪母親會看見她的墓碑,所以她選了個邊角的位置;

她終其一生積攢的財富,以及她房車,全部留給你了;

她還給你留了一封信;

……

每個細節,都是割傷人的刀片,薄薄的,但卻致命,江知意實在無法在瞬間密集地刺傷她的愛人。

江知意掌心很燙,那是來自于岑清伊臉頰的溫度,她並沒有模到淚水。

岑清伊確實惶恐,不安,恐懼,重新安放好的靈魂再次被斷了根,她失去父母,也將要失去剛剛相認的姐姐。

她誤會她,對她惡言惡語,對她動手。

她沒有陪她去旅游。

她們……她們可能再也沒機會了。

病房里,江知意的淚水成串滾落,鐘卿意病危這件事是壓在她心口的巨石。

如今,說出口的話,也只是減少她對岑清伊的愧疚,鐘卿意瀕死這件事帶來的痛感仍在。

並不是江知意多不舍鐘卿意,她自認不是重情的人,她唯一的軟肋是岑清伊。

鐘卿意的離世,對岑清伊的打擊不言而喻。

岑清伊沒哭,她緩緩站起身,抱著江知意,輕輕拍她的背。

江知意最近確實疲憊過度,精神和身體的壓力快要達到一個頂點,她放縱自己靠在岑清伊懷里。

不知多久,江知意靠著岑清伊的小月復睡著。

岑清伊俯身抱起人,慢慢放到旁邊的床上。

一個昏然入睡,一個仍未蘇醒,岑清伊眼圈泛紅,淚水幾度在眼眶里打轉,她硬生生齒尖咬內側的女敕肉,疼痛讓她清醒。

哭,解決不了問題。

現在鐘卿意倒下了,江知意的精力也到了極限,她不能再倒下。

岑清伊肩膀的擔子更重,她站在窗邊,從白晝到黑夜,心里盤算下一步該怎麼辦……要做的事太多,她在腦子里一點點捋順,萬事生命為大,先照顧鐘卿意,盡量促成黎韶華和鐘卿意的見面。

身後傳來窸窣聲,岑清伊回身,江知意迷茫的小眼神,像是迷失在森林的小鹿,干淨澄澈。

岑清伊繞到床邊,江知意伸出手,她俯身撈起人抱進懷里,輕聲問︰「睡得好嗎?」

江知意所在溫暖的懷里,眯著眼哼唧︰「不好。」

不知從何時起,江知意每晚做夢,光怪陸離,身體是躺著的,靈魂比任何時間都狂放。

江知意現在累得不想動,「她醒了嗎?」

「沒。」岑清伊輕輕撫模江知意的後背,哄道︰「再睡會。」

江知意沒動靜,呼吸撲在岑清伊的脖子,溫熱潮濕。

岑清伊低頭將唇印在江知意額頭,下一秒,江知意抬頭,蜻蜓點水一吻。

四目相對,江知意抬手模她眉梢的疤,那是上次和鐘卿意去西藏留下的,「我以為你會哭。」

岑清伊抿抿唇,眨眨眼,認真地說︰「哭解決不了問題。」

像是終于長大的小朋友,面對風雨,第一時間處理情緒後,安排後續的事,「明天我給江市長回個電話,說明下情況,看看能不能促成她們的見面。」

江知意嗯了一聲,她現在懶得思考,听從岑清伊的安排。

夜更深時,江松主動打電話詢問鐘卿意的情況,末了嘆一聲,「疾病確實沒有其他辦法,盡量遵從醫囑吧。」

關于鐘卿意和黎韶華的見面,江松答應幫忙安排。

翌日,江松一早打電話給江知意。

岑清伊守在鐘卿意身邊,她似乎睡不夠,明明眉頭皺著,睡得那麼難受,去不肯睜開眼。

鐘卿意醒得很突然,從噩夢中醒來,她叫著「清伊」。

聲音嘶啞,兩個字耗盡全部力氣。

昨晚洗胃折騰那麼久,加之之前情緒激動,鐘卿意早就精疲力盡。

岑清伊喂她喝了些溫水,鐘卿意半躺著,努力擠出一個笑。

「做夢了?」

「嗯。」鐘卿意夢見母親死去那一刻,她抱著岑清伊,擋住她的眼楮。

岑清伊垂眸問︰「現在還疼嗎?」語氣少見的溫柔。

「不疼。」鐘卿意啞著嗓子,余光掃了一眼江知意,訕訕地笑著問︰「你都知道了?」

「幼不幼稚?」岑清伊坐在床邊,無奈地嘆口氣,「你還真以為能瞞我一輩子嗎?」

鐘卿意笑了笑,沒做聲。

林依依一早帶著研究院的同事過來探病,鐘卿意的病情也就瞞不住了。

對于將死之人,大家都是和善的一面。

鐘卿意不喜歡,但也懶得再去表達什麼,別人如何看她,她在意那麼久,現在都無所謂了。

送走一波,又來一波,江知意的朋友們過來看望。

一上午,病房里的人沒斷,鐘卿意幾乎沒說話。

江知意情緒不高,場面全靠岑清伊一個人撐著,她像是個真正的大人,熟絡地接人待物,表示感謝。

病房終于安靜下來,江知意說起早上江松打電話的事,「探監安排好了。」

鐘卿意現在的心態,去不去無所謂。

「去吧,黎韶華主動說想見你。」江知意勸道,「或許她當年也有難言之隱。」

「我倒是也想去,不過我沒力氣了。」鐘卿意第一次認命,她現在連起身都累得氣息急促,窗邊的岑清伊回身道︰「你想去嗎?」

鐘卿意不做聲,岑清伊轉過身,逆光而站,平靜地看著她,「如果我是你,我會想見她。」

鐘卿意垂眸,沒做聲,少有地露出委屈的樣子。

還有誰比她更可憐嗎?好像沒有了,她原來心疼岑清伊,現在反倒覺得自己才是最可憐的那個。

岑清伊從光束走向她,最後站在她身邊,目不轉楮地看著她,認真道︰「姐。」

鐘卿意許久沒有听到這聲「姐」了,鼻尖泛酸,微微低頭掩飾泛紅的眼眶。

「姐,你去吧,我想看看她,想看看姐的家人。」

鐘卿意回想起和黎韶華的通話,那個人淡漠又冷血,她難受卻又無法反駁什麼,「她和我沒有血緣關系。」一個陌生人,大概覺得她是瘋子吧,打一通電話,罵了人家一頓。

「啊,」江知意在一旁,道出真相︰「不是你想的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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