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柄也不在意，他表情平靜。「好了，人都來齊了。現在開始交數吧。」
按照正常的程序，那邊是一眾大底按照順序。
交出賬目與掌數大爺雞骨草，確定無誤後再移交現金。
大蛇恩，南無強，飛仔霆，渣煲歡很快就對好了賬目。
輪到一山這里時，他表示這個月的數可能得遲些時候再交。緊接著，剩下的幾個堂主，也紛紛表示這個月行情不好，得遲交數。
有時候，一兩個堂主會要求延期，是正常現象。
原因也是五花八門，什麼這個月皇氣上門找事，場子熄燈半個月。整批貨翻船了。被黑吃黑了。放貴利債主跳樓了，應有盡有。
不過至于是真遇到阻滯，還是過大海輸了，那就不得而知了。
偶爾一次半次的，是正常現象。但是同一時間，大半堂主要求遲交數。明眼人都看出這分明是在找阿公麻煩。
這時候，如果還不做事，那豈不是代表社團坐館無能。
交數大會可不是簡簡單單地飲茶聊天。如果連數都收不齊，那黑柄這個坐館也臉面無光。被外人知道，也會笑話長樂已經散了。
西貢飛坐在椅子上，笑而不語。他手指敲著桌面，似乎在等著黑柄的反應。
而站在他身後的拳王鋒，雖然面無表情。可如果細心觀察，可以隱約看到，此刻他已雙拳緊握，連青筋都暴起。
「彭！」
這時候，會議桌前，有一個人拍桉而起。
「我頂你個肺，西貢飛。你伙同這班蛋散來威脅老頂？」飛仔霆直接站起身，指著西貢飛罵道。
「飛仔霆，你唔好無大無小。飛哥個跺系你可以叫的嗎？」豹頭也急忙站起身反擊。
「我大你老母。豹頭你這條西貢飛的跟尾狗，只會舌忝他的屎忽。」飛仔霆立刻倒轉槍頭，懟向豹頭。
「飛仔霆，你夠膽講多次。」豹頭直接擼起袖子，就要跨過辦公桌動武。
「來啊來啊。驚死你唔夠膽郁我。我就要看你的大聖 掛拳都幾勁？」飛仔霆舌忝了舌忝嘴唇，顯得興致勃勃。
其他堂主本來只是坐著看戲，眼見二人真要動武。急忙各拉一個，好言相勸。
坐館黑柄端起紫砂茶壺，翹著嘴喝了一口溫茶。
他砸吧砸吧嘴，待到兩人對噴到已經沒有詞匯量的時候。澹澹說道︰「吵完了嗎？吵完了就坐回去。」
黑柄敲了敲桌子，對著比利仔幾個說道。「你們幾個，都要遲交數是吧。」
比利仔，道友徐幾人。在黑柄的眼神中，都不約而同地低下了頭。
「嗯，你們將的情況，阿公我都理解。邊個都有手緊的時候，我也不是食古不化的人。不過……」
黑柄突然話鋒一轉。
「你們幾個近期的數。你們大老都事先交給我了。」
只見其話音剛落，長樂剩余的幾個叔父輩。
沙田的四眼龍，藍田的九肚，元朗的山根，深水步的費柴，一齊走進了四海廳。
一般四九仔扎職，無論之前是跟開邊個食。都得找一個大底當拜門大老。
其中道友徐，比利仔，骨場輝拜門大老是四眼龍。一山，豹頭，軟飯忠大老是九肚。
大蛇恩，南無強是跟元朗山根的。
渣煲歡與如今在赤柱的老鼠杰，是費柴的細老。飛仔霆是黑柄收入門下的。
而當初西貢飛平地一聲雷，帶他入山門的，也是坐館黑柄。
看到自家拜門大老，一眾堂主急忙讓出位置，自己往後邊坐。
「規矩不可破，數目要分明。做大老的，心疼自家細老，也是正常。你們記住要把欠數還給你們大老。」
黑柄似乎早有預料一般。
他撫模著手中的精品紫砂壺，笑道。
從頭到尾，他都沒有看西貢飛一眼。
交數風波，就這麼平息了。
「老頂講得對。賬目就是賬目，要公私分明。從上到下，不管你是坐館還是堂主，一定要對整個社團負責！」
本來現場已經趨近緩和，但是九肚這句話，似乎又將緊張的氣氛重新點燃。
「九肚，這里都是自家兄弟。有咩事，不妨直講。」黑柄漫不經心地問道。
他微眯著眼，盯著坐在其身前的九肚。仿佛一位總算找到凶手的偵探。
九肚沉默不語。
然而這時，沉寂了大半天的西貢飛，總算開口。「是這樣的，老頂。我收到風呢，有人話我們長樂坐館借用公款搞投資……」
「最近下面的細老們，也都在傳。老頂拿公款投資電影，虧到渣都有。」
「為了證明謠言是錯的，我想看看你的賬。」西貢飛神情一凝，意簡言賅。
「西貢飛，你咩意思？老頂盤數，是你說想看就能看的嘛？」掌數大爺雞骨草一拍桌子，怒道。
「雞骨叔。我都是想搞清楚事實，證明老頂的清白而已。」西貢飛攤了攤手，笑道。
「出面亂吹下風，你就要查老頂的賬。那出面話老頂殺人，你系唔系要報警啊？」雞骨草越說越氣，連記數的鉛筆都給折斷了。
「雞骨叔，我都是有哪句講哪句，你那麼勞氣干嘛。還是說，賬真的有問題？」西貢飛說話誅心。
黑柄擺擺手，安撫下雞骨草。隨即笑道。「要查賬嗎？按照規矩，光你一人開口，不夠哦。阿飛。」
黑柄環顧四周，將一眾兄弟的反應盡收眼底。
「仲有邊個想查賬的？」黑柄問道。
看到雞骨草反應那麼抗拒，西貢飛更是心潮澎湃。
他說道，「我支持查賬，還老頂一個清白。」
說罷，西貢飛舉起了手。
豹頭立刻符合，迅速舉起手的同時，還不忘用眼神示意其他人。
在豹頭的眼神助攻下，一山，道友徐、比利仔、軟飯忠幾人，也只得緩緩舉起手。
堂主們要求查賬，已過半數。
這個時候，四眼龍也出來打圓場。「老頂，既然這班靚仔要看數。那就讓他們看吧。省得整日家吵屋弊。」
雞骨草聞言，立馬罵道。「四眼龍，你是老年痴呆了嘛？他們想看老頂的賬就看，那老頂以後還怎麼管人。」
「雞骨草。」黑柄拉住雞骨草，隨即笑道。「既然連阿龍你都這麼說了。那不對賬還真不行了。」
「那老頂你去拿賬本，我們在等你，您慢慢來。」西貢飛笑道。
「唔曬啦。」黑柄從桌底下抽出一本黑色封面，紅綁帶的大號筆記本。「我今朝突然有預感你們要查賬，已經事先準備好了。」
「……」
隱隱間，西貢飛突然感覺，事情似乎已經開始偏離自己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