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做你的鑄劍師，知道那麼多干嘛？
失態的魔鈴也不知道在生誰的氣，扔下一句話，身形驟然消失。
葉長生回過神來，魔鈴已經走遠了。
原本他還想打听打听，無極魔尊的一些事情呢。
不過也對，作為一個鑄劍師，他確實不需要知道那麼多。
幾千年前的事，本就撲朔迷離，流傳到現在，也變得面目全非。
誰是對的，誰又是錯的？
誰是真的，誰又是假的？
對于一個鑄劍師來說，這些還真沒什麼相干，也沒什麼緊要的。
自嘲一笑，長生取出刻刀，本想繼續雕刻那座沒完成的三層塔，卻發現玉雕不翼而飛。
魔鈴真的要離開了，否則也不會拿走他的玉雕。
啁啁，啁啁！
長生身後，傳來龍鷹低沉的叫聲。
他移開靠背椅，貓腰走到大鐵籠子前，輕輕掀開了黑布。
龍鷹恢復了一些精神，黑暗之中，身上的羽毛煥發出淡淡的光彩。
和桃源村死去的那只龍鷹不同，地獄龍鷹的體型修長，外形俊朗。
它翅膀更寬大，線條有種流暢的美感，龍尾的末端，明顯有一個分叉，像是燕子的尾巴。
也許是因為黑暗屬性的緣故，龍鷹身上的羽毛，有種金屬的質感，頸部和雙爪的角質層，燒制的陶瓷一般，有著細膩的光澤。
它現在還很幼小，大概再過幾年，身上的羽毛才會進化成鱗片。
長生甚至可以想象出來，地獄龍鷹成年後，那英猛而又深沉的外形和氣質。
他掏出一瓶氣血丹，倒出一顆放在手心，伸進籠子里。
他們離開煉器師公會後，換了馬車直接出了城，沒來得及準備路上吃的。
小龍鷹想必餓了，先用氣血丹將就一下。
小龍鷹看看長生，又看看那紅撲撲的丹藥，小心翼翼地探過頭，彎曲的鷹嘴向著丹藥叨去。
噗！
一道血花，從葉長生撕裂的掌心， 飛而出。
時間的流速仿佛變慢，一顆顆晶瑩剔透的血珠，在空中緩緩飛散。
地獄龍鷹仰著頭，張開的鷹嘴中，緩緩吐出一顆暗紅色的圓球。
嬰兒拳頭大小的圓球，紅光閃動，上面布滿了黑色的條紋。
它看上去很柔軟，就像是一顆剛成型的卵，散發著淡淡的熱量，還有一股純正無比的龍息。
葉長生一臉震驚，這是……地獄龍鷹的龍晶？！
準確說，這是一顆卵晶，只有成年的龍獸，才能將卵晶凝練成固體的龍晶。
「嗡！」
分散的血珠迅速合攏，扭曲成一個詭異的血色符文，懸浮在龍鷹卵晶的上方。
地獄龍鷹的雙眸中，深邃的漩渦再次盤旋起來，猶如兩個黑洞，牽引著葉長生的目光。
葉長生的腦海之中，猛然閃過一道意念。
他的心中再次一震︰「你是要和我，簽訂主僕契約？！」
啁啁，啁啁！
地獄龍鷹點點頭，銳利的雙眼中，竟流露出一絲期待。
葉長生明白了，卵晶乃至龍晶，是龍獸的能量中樞，生命本源，是龍體最為寶貴的東西。
而那個血色的符文，是葉長生的鮮血凝固而成。
只有在雙方自願的情形下，血色符文烙印在地獄龍鷹的卵晶之上，才能達成這個古老的契約。
而契約一旦達成，地獄龍鷹就會認他為主。
以龍晶簽訂的契約，是最高等的主僕契約，比靈魂契約的約束力還要強。
長生莫名緊張，深吸了一口氣，輕輕伸出手掌，將血色的符文，按入地獄龍鷹的卵晶之中。
血色符文印在卵晶柔軟的表面，倏地一聲滲透了進去，由內向外，透出淡淡的血光。
幾乎同時，長生的靈魂深處，猛然多了一道意念。
這道意念就像是一個坐標，專門為龍鷹而設立的坐標，通過這道意念，他能清晰感應到龍鷹的存在。
他還能感知到，龍鷹虛弱的生命力，隱藏在它身體內部的黑暗能量，猶如黑色的岩漿一般，凝澀流淌著。
他甚至還感知到，小龍鷹潰爛感染的內髒，它的每一次呼吸，都會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地獄龍鷹，快死了！
小龍鷹金色的瞳孔深處，流露出深深的悲戚，還有一絲生的渴望。
葉長生感同身受，正色道︰「放心吧，就算你不和我簽訂契約，我也不會讓你死的。」
他不知道地獄龍鷹的身體內部，究竟發生了什麼，但無極魔尊應該知道。
意念一動，葉長生身形憑空消失。
小龍鷹睜大眼楮，它看不到主人，卻能感應到主人的氣息，就在那里。
小龍鷹興奮地低鳴一聲，主人擁有未知的強大，它得救的希望就更大了。
《桀羅界》中，轉經筒經文閃爍，無聲盤旋。
長生感受著神秘的靜謐，心神卻興起波瀾。
桀羅大師是慧心宗的開山祖師，又是魔門老祖，至今想來，他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他也明白了，為什麼在佛法深沉的桀羅界，他修煉《九天煉神訣》卻沒有遭到排斥。
站在魔門的角度，桀羅大師，無極魔尊，原本就是一脈相承。
一切有為法，念念生滅，皆為無常。
長生盤膝而坐，眼簾低垂，心中雜念緩緩退去。
無極魔尊傳承的記憶，猶如涓涓細，從腦海中流淌而過。
早在黑風嶺試煉的途中，長生就開始整理無極魔尊的記憶，並試圖將他們一一分類。
這是一個浩大無比的工程，短時間內根本無法完成。
試煉結束後，他也不過將鑄劍和煉器的那一部分，勉強整理了出來。
否則的話，單單憑借他自己，憑借廖長海的經驗，他怎麼可能在煉器師公會，一口氣破解了十五道難題？
好在當初在桃源村，他為了屠龍，已經搜索過龍鷹相關的訊息，也算輕車熟路。
很快，他需要的信息和內容，一一在腦海中浮現出來。
讓長生驚喜的是，無極魔尊以前養過一條地獄飛龍，並且將相關記憶保存了下來。
飛龍是真正的龍族，遠不是龍鷹這樣的龍獸可以相提並論的。
但它們都是黑暗屬性，都流淌著龍之血脈，很多地方其實是相通的。
長生細細看完，再結合小龍鷹的身體狀況，不禁豁然開朗。
退出桀羅界，他重新出現在鐵籠子前。
長生看著靠上前來的小龍鷹，伸手模著它的腦袋，燦爛一笑︰「你不但不會死，還會變得強大無比，像飛龍一樣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