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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一十八章 菲爾頓鎮(4)

「亞卡拉」先生似乎並不介意灰發男人耽誤他的時間——證據是他無視了護衛的提醒,反而熱情地和陌生人聊起來。

「您來自莫利亞?我在那兒有一位表親(「難道您也是莫利亞人嗎?」)噢,我的母親是,但我出生在格蘭斯。」

「抱歉,可我真是太高興啦——我可沒想到在遙遠的阿肯特迪爾,還能遇到一個未來的學院同僚,也許您願意告訴我的名字?」「亞卡拉」先生彬彬有禮問道,「我可不能總是管您叫‘這位先生’。」

灰發的男人的笑容看上去有些微的僵硬,但很快他回答了對方的問題︰「利爾奎,里德,」他親密地叫著「亞卡拉」的名字,「你可以叫我利爾奎。」

沙彌揚人面無表情地對她的雇主說︰「先生,也許我應該去給那半身人上一腳,我們已經耽誤了太多時間。」

「父神吶!」「亞卡拉」緊張起來,「我們得在午飯前到達查爾布克!可現在已經是日出後第三個卡比了!——說真的,我一直覺得學院必須在記時方面做出重大的革新……」

沙彌揚人轉身朝里走,「該死的半身佬,我是說你究竟去了哪兒!?」她粗魯極了,可動作也快極了,就像一陣風,幾乎瞬間就能刮到二樓上。

「你這野蠻的女人!」半身人尖叫著跑出來——他背著一個巨大的包裹,看上去狼狽不堪,「您的那位主人雇佣我作為他的顧問,你得對我客氣點兒!」

「哈?一個半身佬讓我對他客氣點?」沙彌揚人嘲諷地哈哈大笑,「這幾乎能成為明年的流行笑話!」

他們爭吵的聲音如此之大,就連站在旅館門口的「亞卡拉」都皺起了眉頭。他沖利爾奎抱歉地笑笑,然後擰起眉毛對身邊的僕役命令道︰「波恩男孩,去告訴護衛和顧問,我們必須馬上離開了。」

「是的老爺。」男孩沖紳士深深地彎彎腰,然後向旅館里吵得不可開交的兩個人一溜小跑。

「您的隨從真是太活潑了,和您這樣一位穩重的紳士可真不相襯。」利爾奎看上去為這位新朋友的僕人素質擔憂極了,他真心勸告說︰「在固倫山脈,您需要更優秀的僕人,必要時候,您可得指望他們的忠誠!」

「亞卡拉」不以為意地笑起來,「親愛的利爾奎,」他親密地叫著新朋友的名字,「我大可不必擔心他們的忠誠!半身人托梅先生常年跟隨我的父親,而佩福斯小姐則是我兄長,一位優秀的騎士,噢,他現在正為火焰軍團服務——介紹給我的。」

「听上去你擁有一個可靠的家族!」利爾奎不經意地指著那個接過了半身人手里的包裹,此刻正滿頭大汗地試圖將它固定在矮種馬的身上,「就像您的這個男孩!」

「這恰好證明了我不夠成熟的事實。」紳士的臉色難看了幾分,「我信任我那可憐的管家,可沒想到老實人也有幾分算計——他將他那不諳世事的佷子塞給了我,只為了確保他在我這兒的職位。」

利爾奎的視線從僕役身上滑過,然後他若無其事地轉過頭看著表情難看的「亞卡拉」,「下等人從不知道滿足,」他勸說道︰「但您真是位仁慈的紳士,這樣的小伎倆損害了您的利益,不過您看來並不太在乎。」

「至少我的確需要一個跑腿兼僕役。」「亞卡拉」等所有人都爬上了馬背之後,他遺憾地和利爾奎道別︰「和您的聊天真是讓我愉快極了!」紳士說道︰「但誰讓我還得完成學院的工作呢?您一定得到安德里斯來,明年開學的時候我準在那兒!」

「祝你的旅途平安,里德。」就像所有體面人那樣,利爾奎行了摘帽禮,「願自然之神看顧你。」

「願艾里菲克看顧你,我的朋友。再見。」

紳士帶著他的隨從們擠進了人流。他們不緊不慢地順著鋪磚大街往前走,他們路過熱鬧的人群和口沫橫飛招攬生意的僕役——這兒有很多商店——不過大部分都打著收購毛皮,草藥和晶核的招牌,少部分則是餐館和旅店;旅人們拉著馬韁,矮種馬小心地收著步子,菲爾頓的街道太陡,他們不得不選擇平坦的繞山大道,也因此花費了較到來時更多的時間,不過,旅人們終究走到了菲爾頓的大門口。

「那些磚石又多了一些。」沙彌揚敏銳地觀察到建築材料增加了,「也許明年就會管這里叫菲爾頓城。」

「冬天可沒法蓋房子,也一樣沒法修建城牆,大部分人會趁這個機會囤積足夠的材料,不過我想菲爾頓的城牆應該不會很快蓋起來。」法師回頭看了一眼被逐漸拋在身後的城鎮,「商會討厭稅務官,而佣兵公會和城衛兵的關系從來惡劣。」

不會預言的七葉法師的確說中了這一點。事實上,菲爾頓的城牆直到十年之後才宣告全部修建結束——終究還是國王取得了勝利。

直到徹底遠離菲爾頓,而法師和沙彌揚人也一再確認沒什麼人或動物跟在他們後邊兒——法師喜歡借用動物的眼楮,這一點夏仲絕不陌生——回想起那位一本正經的「亞卡拉先生」和懷里鼓鼓囊囊手掌骨節粗大的「利爾奎」,半身人笑得在馬背上直不起腰。

「哈哈哈哈,這真是絕妙的演出!」他擦擦眼淚,怪聲怪調地模仿那位拙劣的密探︰「我打算去安德里斯學院求職——因為我對學術有著一點兒小小的興趣……」

他再也忍不下去,四個人又迎來一陣瘋狂的大笑。

「那真是我最糟糕的幾天,我快發了瘋。」沙彌揚人沒好氣地說道,她順便狠狠地將矮種馬的大腦袋從一叢掛著水珠的灌木邊上移開,而坐騎不滿地嘶叫了一聲,念念不舍地往前走,「亞當彌多克在上,沒有哪個沙彌揚人能比我更粗魯了!半身佬?噢噢!!我的父神吶!我是怎麼把這個拗口又難听的單詞從舌頭上彈出來的?」

加拉爾笑容滿面,這個男孩現在看起來英俊極了——每離菲爾頓更遠一步,就會有什麼東西從加拉爾的背上掉下來,現在他脊背筆挺,就像每一個優秀的貴族男孩那樣輕盈地駕馭著他的矮種馬,好像坐騎其實並不是一匹三個迪爾森銀幣就能買到的馱馬,而是一匹真正來自西薩迪斯荒原血統純正的格薩德耶斯角馬。

「說真的,我嚇壞了。」他主動談起了面對密探的那一刻,「我發誓那家伙看我的眼光里充滿了懷疑,‘嗯,你真的是個跑腿嗎?小子?’——我不敢抬頭,把手縮在袖子里,就怕他看見我每一根手指都在抖。」

「可是你做得很好!加拉爾少爺!」古德姆毫不吝嗇他的夸獎,「是的非常好!如果不認識你,準會認為你是個笨手笨腳的跑腿!」

「我只是模仿了某個僕人。」加拉爾有些傷感地回憶,「大家管他叫笨蛋,可那天他替我推開了一個殺手。」

這高貴的犧牲讓難得的歡樂氣氛沉重了起來。男孩強迫自己忘記不久之前的死亡和鮮血,故意提高了聲音,「不過在亞卡拉先生身邊,不管我原來是什麼,那一刻就是個笨蛋新手跑腿。」

這句話讓剛才的沉滯不翼而飛,旅行者們重新咧開了嘴,空氣里又充滿了快活的笑聲。

「不過,」半身人擦擦眼角笑出的淚水,他問出了一直以來的疑問︰「我想那位利爾奎先生,」商人的臉扭曲了一下,「一定會去和蘭納斯老板談談關于這位亞卡拉先生的事兒——可是我記得這個名字是奧瑪斯臨時說的。」他的臉色有點發白,「我想也許這會是個大麻煩。」

「不。」沒有和同伴們分享歡樂時光的夏仲頭也不抬地說,「旅館老板從來不認識夏仲•安博——至少在那間悶熱的吸煙室之後,他就只記得有一個帶著隨從的安德里斯學院教授來到這里,幾天之後就選擇了離開。」

這個意外的大人讓其他幾個人都暫時陷入了呆滯。「薩蘇斯啊,」半身人結結巴巴地開口︰「您干了什麼?噢,不,我是說,您是怎麼做到這一點的?」

「一個不起眼的小伎倆。」法師不耐煩地抬起頭瞪著古德姆,「如果你沒有其他問題,那是否能讓我安靜會兒?」

半身人咽了口唾沫,「當然,」他不自覺地朝沙彌揚人靠近了幾步,「當然。」然後他們終于壓低了聲音,尤其是半身人猖狂而夸張的笑聲徹底消失了蹤影。

不過很快古德姆就又扯開了嘴巴——半身人。他總算還記得剛才法師的警告,盡量把聲音控制一個勉強不能稱之為噪音的音量里︰「我怎麼說的?只要有奧瑪斯!什麼問題都總會解決!」他看上去就像是自己干了這件事兒似的,得意得眉毛都要飛起來,「我可真想看看那位先生現在的臉!」

「這樣的把戲也就只能在阿肯特迪爾耍耍。」貝納德在馬鞍上彎腰給坐騎喂了一個糖塊,然後她直起身說道︰「在西薩迪斯,在安卡斯,那兒的密探難纏並且不好打發——他們幾乎每個人都帶著魔法物品,反偵測,反隱藏,總之,」她聳聳肩,「法師面對密探時往往更加謹慎。」

「這個大陸實在太平靜啦!」半身商人效仿沙彌揚人的舉動往自己的馬兒嘴里塞了塊方糖——他們正走在一段陡峭的山道上,馬匹和人類都需要格外當心,「在沙彌揚,我總是很難見到武器商人的影子,雖然這里是沙彌揚人的故鄉,但我居然在另外兩個大陸上發現了更多的沙彌揚人護衛!」

「沒有哪兒能比這里更和平,也更遲鈍。」古德姆一針見血地說︰「讓我們看看士兵身上的武器——它們陳舊並且古老,但人們在乎嗎?顯然並不——因為強盜或者土匪的武器簡直就是曾曾曾祖父時代的遺留物。」

「再看看西薩迪斯和安卡斯!看看西格瑪人和莫利亞人手里的武器!說真的,」古德姆搖搖頭,「這兒的人得感謝五十年戰爭!它讓安卡斯流盡了獻血,不然我沒找到能讓國王和軍隊停止前進的理由。」

「不過這種情況真的能一直持續下去嗎?」古德姆暗自說道︰「國王和貴族,貴族和平民,平民和強盜,強盜和國王,甚至還有諾姆得雅山和蘇倫森林,我們這個時代遺留了這麼多的問題,誰能保證這些問題中的一個或者全部一直沉默?薩蘇斯啊!值得慶幸,我是個半身商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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