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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四章 固倫山脈(2)

「我以為你會讓他留下來。」當星空徹底沉寂下來之後,塞繆爾不緊不慢地開口︰「和那個東西相比,我以為巨龍都無法阻擋你的腳步。」

法其爾發出不以為然的「哈」的氣音,「適當的謙遜有利于保持冷靜。」他搖搖頭,「那年輕人已經得到了一個優秀的保護者——我們都知道是誰。」

「不,是兩個。」女士注視著裁判者的眼楮,「你忘記了莫里克斯還是莫提亞爾?」

「對我來說有什麼區別呢?」萊昂貢鐸並沒有躲開塞繆爾的視線,他看上去異常坦然——當然,至少我們都清楚一名成功的法師不僅擁有高超的技巧與深厚的魔力,更有一條靈活的舌頭,「我對莫提亞爾並不感興趣,對惹怒有可能成為下一個四翼雙頭金龍的莫里克斯更沒興趣。」然後裁判者站了起來,他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與這個靜謐而神秘的宇宙格格不入的氣質︰「達莉爾女士和我在半個卡比之後有個約會,我得換件體面的長袍,梳梳頭發,對待不那麼溫柔的可人兒總得多加注意。所以親愛的塞繆爾,請恕我先行離開。」

女士對此只是掀了掀眼皮,她毫不客氣地說道︰「不要濫用塞普西雅對你的寵愛,萊昂,和那群****廝混可不會提高你的等級。」

「對。」在離開之前法其爾朝星空的管理員笑笑,「但是能讓我縮短與國王的距離。」

加特林橫街,麋鹿旅店。

「兩頂單人帳篷,一打前端涂油的火把,內里綴上了毛皮的防水斗篷——絕對保暖,我已經試過了,熱得直冒汗;還有兩個單人睡袋,同樣帶毛皮並且防水……」沙彌揚人不斷將堆積在桌面上的物品拿起又放下,嘮嘮叨叨地像個羅嗦的半身人。

「我以為這些東西你已經事先清點過了。」被侍從煩得從剛才開始就一個單詞沒看進去的七葉法師惱怒地說道︰「得了吧,這里還有馬燈,水壺,平底鍋,加毛領的長袍,兩雙氈毛長筒靴!」

「是嗎?」女戰士針鋒相對地回應道︰「看來您不用去和商行的吸血鬼們打交道也能置辦下一堆好物件!」

「我記得我們談過對嗎?」將攤開的書籍用力合上,夏仲決定和貝納德好好談談,「你不能干涉我的自由,我的任何決定——我以為關于這一點我們的理解是相同的。」

「在合理且安全的範圍呢。」沙彌揚人一字一句地說道︰「我以為我們的確看法相同。但今天事實告訴我顯然沒有。」

「是什麼讓你覺得一個七葉法師前往法師協會總部是一件危險的事兒?」

「那個男人。」貝納德固執地盯著夏仲,「那個名叫萊昂貢鐸•法其爾的家伙。」

「一個裁判者。」七葉法師冷靜地說道。

貝納德稍微緩和了一下臉色︰「我以為您並不清楚這一點。」她的確放松了不少,「說實在的,我可不覺得一個喜歡隱藏身份的男人是個好人——這個世道,躲在兜帽里說話的人越來越多啦,但即使是這樣,也比不上看似熱情卻含糊其辭的家伙危險。」

夏仲再度翻開書本,「也許是這樣。不過,」他冷淡地說道︰「我也從沒想過這世上居然還存在毫無所求的聖人。」

「听上去真讓人欣慰。」沙彌揚人終于松了一口氣——雖然沒有任何理由,但她的確對那個名叫萊昂貢鐸•法其爾的家伙滿懷警惕。

「我大概了解他的目的,不過我也的確認為現在的他還不打算做什麼。」夏仲說道,視線還停留在一行晦澀的文字上,「至少現在不。」

沙彌揚人開始整理行李,所以她只是簡單地說︰「無論如何,我是您的劍與盾。」

侍從心滿意足地從焦慮和擔憂中解月兌出來,開始全神貫注地打包行李,整理那些旅途必備的零零碎碎的東西。但夏仲已不能再輕易進入文字所描繪的世界,他的注意力無可奈何地向著剛才談論的內容偏了過去。

夏仲當然知道法其爾的目的,起碼是大部分。格爾多斯戈多最年輕的裁判者,四十歲不到的年紀就已獲得了雙翼單頭金龍徽章的法師會對古代的遺存物之一感興趣理所當然。不過法師並不打算成全這位優秀同行的夢想。

「他不會輕舉妄動。」莫提亞爾是這麼對夏仲說的︰「我的時代距離現在實在太過遙遠,而文獻和傳說也含混不清,他拿不準到底會發生什麼事,所以我認為他現在還想再觀察觀察。」

「所以,即使是為了這個我也必須早日前往蘇倫森林。」夏仲對這個結論並不怎麼高興,同時他還好奇另外一件事,「你說你感覺到了古老的氣息,但又並非生命的一種——我能認為那些不是魔法物品麼?」

「只是一些最尋常的古老文獻而已。」莫提亞爾不以為然地說道︰「當然,像那麼古老並且能追溯到諸神時代的文獻和資料也實在不太多了。」

「我只想知道法其爾是怎麼發現你的存在的。」夏仲按捺下蠢蠢欲動的求知欲,「我以為你的存在是個現在已無人知曉的秘密,然後我發現我錯了。說真的,我對這一點真是好奇極了。」

「這真是有趣極了。」莫提亞爾喃喃說道︰「我以為我們的時代早已無人知曉,但卻在一群巫師的後裔中發現驚喜,當然,現在還不能斷定這一點……」

「如果你打算留在星空,我認為這也是不錯的選擇。」夏仲認為自己相當公正,「當然,我需要你的幫助,所以我希望你能夠先為我解決掉那個該死的問題。」

莫提亞爾立刻開口並且態度堅決︰「留下來?不不不,當然不。我對留下來這個選項不感興趣,我對那個蹩腳的仿制品同樣不感興趣。听著,年輕人,」看似老年人類男性的臉上一片嚴肅,「你不會希望被卷進一大堆無聊並且麻煩的事情當中,你應該听听那位小姑娘的意見,早點離開這里。」

但即使是這樣,夏仲也決定要先將熔岩之城看個大概——「我可不想被某些人恥笑,他們總認為法師會足不出戶,除了法術實驗就是閱讀典籍。」但沙彌揚人驚訝極了︰就在不久之前,這位法師還宣稱在這個寒冷的季節,他絕對不會離開壁爐一安卡尺的距離。

不過作為優秀的侍從,貝納德認真考慮的永遠是七葉法師的需要。所以女戰士什麼也沒說,只是第二天一大早,夏仲盯著忽然出現在房間里的厚外套,然後轉頭問沙彌揚人︰「難道今天要出門麼?」

沙彌揚人以理所當然的態度回答他︰「難道不是您要求的嗎?」

于是他們在頂著寒冷的冬雨走出了旅店的大門。新買的斗篷和靴子的確對得起法師購買它們的價格——夏仲居然只是感到些微的寒冷,而非過去臉色發青嘴唇發暗,就像一只在這鬼天氣不幸掉進水里凍得瑟瑟發抖的鵪鶉。

「說真的,這里真不該叫熔岩之城。」說這話的時候他們路過一個小型廣場,盡管是萬物凋零的寒冬,不過在尤米揚,夏仲還是眼尖地發現了常綠灌木叢里隱約的新葉——盡管如此,但冷冽而潮濕的空氣依舊讓法師感覺倍覺煎熬,「哪怕就連三流騎士小說都記載了它的來歷,但是考慮到這樣糟糕的天氣,它應該叫陰雨之城。」

貝納德並不認為自己有附和法師的義務,「事實上,這個名字受到了絕大多數人的喜愛。您得公正點兒。」

天氣非常糟糕,煙灰的天空低低地壓下來,高聳的塔尖似乎就要刺破雲層。條石鋪就的道路上滿是積水,只要丁點兒的不小心就能毀掉一雙價格不菲的鞋。屋頂和牆面都掛著水珠,而房間里大概只有壁爐附近才能感受到一點干燥的意味,不然哪怕就在一臂之外,衣服也能濕得好像能擰出水來。

但街道上並不空曠。以七葉法師看來,甚至還能談得上熱鬧。人們披著厚重的防水斗篷邊走邊談,聲音被小心地壓低,但從他們輕松而愉快的神色來說必定不會在說什麼糟心的事兒;小販們忙著吆喝,挎在手臂上籃筐被小心地用厚氈蓋住,里面是醋栗和秋梨,有人也賣點色彩鮮艷的緞帶或者天鵝絨夾子什麼的,質量一般但很適合平民的少女;而神色匆匆的辦事員則是走路帶風,當然,在這個時候多半會招來一串白眼。

貝納德將視線從武器店門口掛著的雙手劍上收回來,「比起西薩迪斯或是安卡斯,這兒的武器足足落後十年。」她很專業地評論道︰「盧比揚雙手劍被認為中心偏高,不夠強壯的人用起來就會感覺很快會把劍丟出去,而事實上就我所知道的,遇到這種倒霉事兒的還不少。」

「從側面證明現在的尤米揚和平得過分。」法師說道︰「佣兵們不太歡迎這樣的局面,不過他們的意見也並不重要。」

「所以我們都跑到安卡斯去啦!不論是柯切爾的火焰軍團,還是格蘭斯的邊境軍團,或者是福爾波茨,總之,我們幾乎跑遍了整個安卡斯大陸,王國,公國,自由城邦就沒有我們沒打過交道的哨所和城堡。」

「听上去真讓人驚嘆。」

「可不是讓人覺得好玩。佣兵的補給永遠是最晚送到,最差最少的,但一旦有事發生那些軍隊,」女戰士的臉上露出輕蔑的神情,「跑得比兔子還要快!你就抓不住他!用長矛的你得提防他不小心把你和敵人串在一起,用弓箭的要小心他瞄準了你的後背——只因為你向他問好時忘記稱呼他為‘先生’!用劍的則身體羸弱,揮不了幾下武器就氣喘吁吁。而你的敵人永遠裝備精良,補給迅速,」貝納德不斷搖頭,「真是糟糕透頂!」

法師若有所思︰「听上去可真讓人為他們的邊境擔心,不過,」夏仲看上去對這個話題失去了熱情,「現在早已不是大打出手的年代了,不是有一句話麼?我若做不到全副武裝,那想必你也套不上半身鎧甲,從前他們比著敵人的首級多少,如今他們比著貴婦的內衣數量。」

看上去貝納德也不打算在這個話題上多糾纏。在絲毫沒有停歇跡象的冬雨中,他們參觀了熔岩之城最大的圖書館(「唉,總是聊勝于無」),熔岩之城中最大最齊全的商行(「不過我們並不需要為行李增加一湯匙的重量」),當年建城的遺址(「正是因為火山遺跡,這里才被稱為熔岩之城」)。最後旅人在街邊的一個小飯館里填飽了肚子——烤鱈魚,肉汁土豆泥,烤牛肉和一份沙拉,分量十足,兩個人最後不得不選擇步行回到旅館——他們是在需要消消食。

而出發前往固倫山脈的日子近在眼前。(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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