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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血戰(3)

「你在看什麼?」年輕的學生問正在翻閱一本古老手抄本的同學,「噢,別告訴我又是一本乏味透頂的騎士小說。」

「當然不。」閱讀者頭也不抬地說,「這是一本來自西格瑪的手記,上面記載了一場特別的決斗。」他停了一下,再次確認了書中提到的雙方,「西格瑪的裘德爾斯和荷爾人。」

另一個年輕人看上去對此頗感興趣,「噢,是嗎?」他擠過來並嘗試和同伴一起閱讀手卷,後者不滿且無奈地為他讓出半個座位,「好了好了,看到哪里了?」

「決斗將要開始。」同伴說道。

「決斗將要開始。」阿里沉靜地說道。他環視著緊緊靠著他站立的佣兵們︰無論何時何地都不會失去冷靜理智的巡游者希拉•威爾斯,同時也是自然與平衡之神泰格的牧師;雖然脾氣暴躁卻心底善良,將信仰與伙伴看得同樣重要的愛德麗菲斯牧師安娜•卡列特;身手靈活,狡黠貪婪卻可靠的游蕩者瑟吉歐人庫•謝爾•努克;還有他親密的同族兄弟,沉默寡言,卻能將性命托付的戰士尤里克•安得。

這是他最重要的財富。

然後他將視線投向不遠處的兩位法師學徒和那個沙彌揚人。奧瑪斯深灰的毛皮斗篷下藏著黑色的袍服,他們的神情樣貌全都隱藏在巨大的兜帽中。而來自中大陸的沙彌揚人自從西格瑪人出現後便一直按著刀鞘,平靜地站在夏仲•安達的身後——屬于從屬者的位置。

荷爾人將視線收回,然後他深吸口氣,「把他們砍成排骨!」這個荒原的戰士自胸膛中嘶吼,「萬勝!」

「萬勝!」

裘德爾斯等待佣兵們完成儀式,他們尚未商量決斗的方式,但所有人都覺得這並不重要。某個裘德爾斯站到了大廳中央,他解下佩刀換上西格瑪巨劍,月兌下頭盔扔給同伴,然後黑狗拔劍出鞘︰「誰來?」

他的聲音因面具的遮擋而顯得模糊不清。

出乎意料的是,巡游者第一個走出來。他沒有帶上一直隨身攜帶的弓箭,只是帶了一把馬紹爾彎刀——弧度彎如偃月,在熟練者手中能夠瞬間劈下犍牛的腦袋。在上場前這位泰格的牧師單膝跪下安靜的祈禱。作為對神和牧師致敬,他的對手彎腰撫胸一禮。

半身商人近乎高聲嘶叫,他扯起尖利的嗓子,不顧唾沫橫飛︰「在父神和戰神的見證下,在泰格和西格瑪的英魂見證下,開始吧!」

沒有任何的猶豫,在一聲巨大的嘶吼過後,裘德爾斯的西格瑪巨劍迅捷而精準地朝希拉劈了過來,帶著西蘭德拉出品的氣質——沒有同情,沒有憐憫,沒有軟弱,比鋼鐵更強硬,比火焰更熱烈,巨劍完美地完成了進攻,所到之處甚至帶起了刺耳的風聲。

巡游者並沒有試圖躲閃——泰格的牧師深諳平衡之道,論體格和力氣,對手勝過他實在太多。但希拉有自己的優勢。他僅僅用最小的動作便驚險地躲過進攻,馬紹爾彎刀出鞘之際,帶出一道雪白的殘影。

黑色和綠色的身影瞬間交錯,圍觀的人們屏住呼吸,唯恐喘息的聲音引來死神的注意。

第一次攻擊並沒有帶來任何後果,裘德爾斯揮舞著武器挽了個劍花,「干得漂亮。」他贊美對手的果決,「但不會有下一次。」

他用透過面具的冰冷口氣說道。

希拉僅僅用一輪迅捷而有效的進攻回應他。

刀與劍相互擊打,摩擦,發出刺耳煩躁的聲音;男人受傷時簡短的申吟和悶哼;劃破皮膚,削掉脂肪,刺中肌肉,攪掉筋絡,砍斷骨骼;汗水遍身,鮮血流淌。

沒有歡呼與唾罵,因為所有的歡呼已被凍結,所有的唾罵全無用武之地;沒有煽動和詛咒,因為死亡無法煽動熱情,而詛咒則配不上勇士的慷慨。

生或死,贏或輸。在西蘭德拉。

當希拉抓住刺進裘德爾斯他月復部的劍刃時,泰格的牧師在痛苦中忽然微笑。然後毫不遲疑地一刀剁掉了黑狗的頭。

失去首級的軀體頹然倒地,頭顱咕嚕嚕翻滾,最後被它曾經的同伴撿拾,放進了黑色的巨大口袋中。

那是裘德爾斯們為同伴準備的尸袋,無論活著時什麼模樣,死後都將躺進這黑色布袋中永遠沉睡,直至奧斯法的殿堂。

溫熱而黏稠的鮮血緩慢地自腔管中淌出,強硬而固執地試圖佔據所有空白的地面——如同它的主人。

半身人聲音干澀地宣布︰「希拉•威爾斯勝!」

牧師以最快的速度沖進用于決斗的大廳中央,而希拉則已經被鮮血染透。「放心,放心,」他大口喘氣,和無頭的尸體躺在同一塊地面上,巡游者用最後的力氣安慰同伴,「我避開了要害。」

牧師只是搖頭,她保持著沉默。然後為他止血,念誦治療的咒語,手法熟悉正確,沒有多少人能比她做得更好。

裘德爾斯里走出兩個人將死去的同伴尸體帶回同伴中,和他的頭顱放到一起。等所有的一切結束後,分離的首級和軀體將重新合為一體,然後進行火葬。

當牧師表示治療暫時結束之後,努克和尤里克將重傷的勝利者小心地搬離下場,地面上已經凝結的鮮血被來回走動的眾人踐踏,逐漸變成深黑的泥濘。

那位似乎是裘德爾斯首領的男人走出來,來到旁觀不語的法師學徒面前。「奧瑪斯,地面會對決斗造成妨礙。」他微微低頭,「我等甚至冒犯,但仍舊請求您為這場公正的決斗提供幫助。」

亞卡拉看了他一眼,「血跡消失。」他輕聲說道,然後地面上黏稠的血跡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消退。

「向您致以敬意。」躬身表達感謝之後,他轉身向裘德爾斯們走去。

夏仲將視線從佣兵那里抽回,「很精彩對不對?」他的聲音比飄蕩的羽毛還要輕,「從未看過。」

「……你可以看書或者干點別的。」法師學徒長有些不安地建議道,他想起旅途中的某些事,「你還有很多可做的。」

撒馬爾徽章的獲得者並不看他,仍舊以平靜地讓人害怕的眼神看著空蕩蕩的大廳中央——那里已如同之前一般清潔干淨。

「不。」

這次首先站出來的是佣兵們。「讓我們都快點。」荷爾人尤里克說道。他的身後牧師與游蕩者已準備完畢。

裘德爾斯們則有些遲疑。「三個?」首領聲音低沉。

「三個。」尤里克朝首領看了一眼,然後轉回頭對著對手說道︰「我們把你留給他。」

男人「喔」了一聲,「很好。」然後他隨意地點了三個人,「你,你,和你。」然後被面具遮覆下的聲音帶著笑意︰「玩得開心。」

新的一場獻祭,將要開始。

「應該有一位牧師。」阿里喃喃自語。這個荷爾男人看似平靜地站在場邊上,他的腳下躺著血跡斑斑蒼白的巡游者。佣兵首領的視線不斷在三個人中梭巡,「應該有一位牧師……是誰,是誰,是誰……父神哪……」

裘德爾斯們甩掉披風和其他一些累贅,然後阿里終于發現了那位牧師——所有人中唯他一人使用釘錘。這並不能稍微減輕阿里的焦慮——他在牧師的胸前發現了戰神阿利亞的標志。

這讓荷爾人的神經始終保持緊繃。

作為對手的兩位牧師在決斗開始前互致問候。「日安,牧師。」牧師雙手在胸前交叉按著雙肩,「願愛德麗菲斯之光照耀。」她微微彎腰行禮,「阿利亞的戰士。」

「日安,牧師。」對方還以同樣的禮節,「願阿利亞給你勇氣,愛德麗菲斯的信眾。」

這個簡短的禮節並未緩解場中越來越緊張的氣氛。安娜的每個動作,每句話都帶著顯而易見的敵意,而阿利亞牧師的冷淡同樣也沒有掩藏的打算。

半身人看上去搖搖欲墜。但他仍舊站直了身體,聲音干啞近似失聲︰「在父神和戰神的見證下,在愛德麗菲斯和阿利亞的見證下,在瑟吉歐,荷爾和西格瑪的英靈見證下,開始吧!」

「以愛德麗菲斯的之名,摩爾卡特的怒火!」拉開決斗序幕的是愛德麗菲斯的信眾的怒喝,熱浪滾滾的火球立刻沖出安娜的手心撞向阿利亞的牧師。

「阿利亞予我盾牌。」對方冷靜地說道,施法手勢只有寥寥幾下,但幾乎是立刻一個閃爍著鋼鐵光澤的盾牌出現在身前,火球凶狠地沖擊著盾牌,盡管來勢凶猛,但盾牌還是頑強地堅持了下來。

一擊不中牧師迅速閃到尤里克的身後,而努克不知何時失去了身形。

「時機抓得很不錯。」沙彌揚人評價道,她眨也不眨地盯著場中的六個人,「對手很強,但他們也不弱。」

「誰能贏?」夏仲問她。

「不知道。」貝納德干脆地回答。然後她解釋道︰「沒有誰更強一點,也沒有誰更弱一點,或者過去有什麼取巧的辦法,但現在肯定不。」

然後三個人都閉上了嘴巴。

場中已臻白熱化。裘德爾斯打定主意防御,阿利亞的牧師不停召喚出盾牌,但即使這樣,在荷爾人狂風暴雨的攻擊下,受傷乃至死亡都觸手可及。

終于在一個間隙,安娜揮舞著六面錘咆哮著沖向對面的同行,「愛德麗菲斯的榮耀,重擊!」她狠狠地朝對手的牧師砸過去。

對手第一次表現出了慌亂。「盾牌!」他大聲呼喚道,但神恩顯然已所剩無幾,最後他只能勉強用釘頭錘招架,而牧師的同伴支援已來不及。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兩位牧師的武器重重地撞到一起,擊起一連串的火星。

但他現在不需要擔心別人了,荷爾人的獵熊刀趁他分神的剎那在他的肩膀上留下一道深刻的印記,鮮血立刻噴涌而出。

「專心。我的朋友。」尤里克甩掉刀刃上的一溜血珠,「別走神。」

對方的表情隱藏在死板的面具下,但手臂上驟起的青筋表明他並不像看起來那麼平靜。「荷爾人……」他的聲音里壓抑著輕蔑和怒火。

但第一個死亡的並不是以上四位。隱藏不見的努克終于抓到了等待已久的機會,在幾乎不會再來第二次的對手的失誤中,努克凶狠地將匕首捅進了他的後背,並確信將心髒攪得一團糟。

帶著不可置信的神色,這個高大的裘德爾斯頹然倒地。(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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