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算了。」小樓自討沒趣,閉上了嘴巴。
「下一個輪到誰了?」周懷瑾微微一笑。
「能存著嗎?我以後再問。」閑茶笑得很賊。
「這倒也可以,既然是答應你們的,我說到做到。」周懷瑾把頭扭向劉伊婧。
「會不會有連你們春秋堂都不知道的消息?」劉伊婧突發奇想。
「當然有,那種無足輕重,或者過于隱秘的事情我們並不知道。」周懷瑾沏了一壺茶,分別遞給三位。
「如果問的消息,我並不知道,當然可以重新問一次。」周懷瑾沖著劉伊婧微微一笑,劉伊婧倒覺得這中年儒生笑起來還有點好看。
「柳絮雲現在在何方?」劉伊婧想了一想,開口問道。
「重新問一個問題吧。」周懷瑾靠在椅背上搖了搖頭,「從雲城那場海嘯之後,就沒有她的消息了。」
「雲城海嘯?」三人都一臉茫然。
「這個就算送你的,畢竟也不算解答你的問題。」周懷瑾喝了一口茶,清了清嗓子,「柳絮雲她們到了雲城,過了數日,遇見了蘇曉白。」
「什麼?」閑茶直接驚呼著站了起來。
「她們沒事吧!」劉伊婧急切地問道。
「我只能說關于柳絮雲的事情」周懷瑾平淡地說著,「恰好出現了百年難遇的海嘯,眾人沖散,結果不得而知。」
「有沒有人傷亡?」小樓著急地把茶碗都打翻在地,周懷瑾慢悠悠地撿起,「不知道。」
「真不知道,還是無可奉告?若是無可奉告,請問這個消息值多少銀兩。」劉伊婧的臉色已經很難看。
「這個真不知道。」周懷瑾重新換了一個茶碗,給小樓添了八分滿。
「那我重新問一個問題吧。」劉伊婧嘆了一口氣,「神威現在的舉動你們知道嗎?」
「召集了朱雀白虎兩軍和青龍玄武的殘部。」周懷瑾閉上眼楮似乎在回憶,「嗯,這是今天早上最新收到的消息。」
「那蘇曉白估計也有下一步動作了。」小樓沉吟,「那我們回多情樓了,若曹堂主回來,麻煩告知下聯盟的消息,煩請他表個態。」
「這個自然。」周懷瑾點了點頭,「那我送你們下去?」
「不用那麼客氣啦,周先生請留步。」三人向周懷瑾作了一個揖,便下山去了。
「其實,周兄大可點頭答應。」曹清風此時卻從山後轉出,看著三人離開的背影,臉上並無任何波動。
「這種事情,還是您親自開口,顯得比較有誠意。」周懷瑾笑了笑,還是一副人畜無害的表情。
「結盟肯定要結盟,畢竟他第一步就是鏟除蘇曉白。」曹清風收回視線,轉向周懷瑾。
「那小子真的可信嗎?」周懷瑾問道。
「他有他的算盤,我們也有我們的。」曹清風笑了,笑得令人毛骨悚然,「先一同走一段咯唄!」
「停停停!」吳亦然快馬加鞭,趕在飛馳的柳絮雲前,橫馬攔在柳絮雲面前。
「別那麼急,你回頭看看姜悠麟。」吳亦然喘著粗氣,柳絮雲這才回頭看了一眼,差點累癱在馬背上的姜悠麟。
「你這趕路,倒要把他命趕沒了。」吳亦然跳下馬,牽著姜悠麟的馬走到路邊,「也不知道你在想什麼心思,叫你你也不應。」
「對不起。」柳絮雲這幾天思緒很亂,越是靠近柳州,心里卻越發忐忑不安。總有些古怪說不出來,一是掛念關飛虎和泠無音的安危,二是在收不到任何訊息的情況下埋頭趕路的感覺並不好,尤其是這天下動蕩的時間。
「下一個就是洪城,我們去歇息一晚再趕路罷。」姜悠麟實在堅持不住了,從馬鞍上滑了下來,虧吳亦然眼疾手快攙扶著。可憐的姜悠麟哪經得住這沒日沒夜的疾馳,瘦弱的身子骨早就疲憊不堪。
「那邊有個涼亭,亦然你先把悠麟扶過去,我給三匹馬喂點水。」柳絮雲看著姜悠麟很是抱歉,她實在混亂得很,以至于完全無法關心自己的同伴。
「只要別騎著三匹馬跑了就是。」姜悠麟下了馬,踩到地上感覺舒服多了,便強打起精神,開了一個玩笑。
吳亦然將姜悠麟攙扶進涼亭,自己也坐在一邊,抖著腿吹著口哨。涼亭不大,除了自己和姜悠麟以外也只有一個江湖郎中打扮的老漢,老漢腳邊放著一根扁擔,竹簍里的東西被布蓋得嚴嚴實實,根本看不清楚。
吳亦然閑來無事,便張口問道,「老人家你這賣的是什麼?」
「小兄弟。」老漢其實已經睡著,被陌生人這麼一問倒是清醒了不少,「我只是個說書的,這扁擔里的東西並不是什麼吃食藥丸,只是自己平生喜歡看的書罷了。」
「說書的?正好說一段來听听。」吳亦然從懷里模出幾兩碎銀,走過去放在老漢身邊。
老漢雙眼一亮,碎銀剛放穩就被他一把抓住,塞入懷中。隨後從竹簍里模了半天,掏出一個酒葫蘆,喝了一口潤了下嗓子,便扯著沙啞的喉嚨說了起來。
書卷紛飛,敦煌逸散光火千年;
鐘聲零碎,惹誰伊人痴淚無邊?
自那刻離鄉,說是與一切俗念分割,卻依舊狠心不下去。四年蕩漾于青松綠柏間,看血櫻紛飛,沾不盡水袖白衣。後醒來,萬物靜籟,蒼穹無音。
一醉千年。
曾記否,何年與子攜手,天涯逍遙,奴駕凰來吾鳳求?
曾記否,何年與子共眠,春光桃敗,奴逗鴦啼吾鴛游?
一闋無忌,奏得天下傾城,如痴如狂。
一曲霓裳,舞得月陰日落,滿城清香。
縱使鏡花水月,也笑得花開不敗;
無淚而終,故友已去,獨守枯燈耗竭,斷腸酒。
空自悲笑,獨樂,觴已傷。
「唔!」(街頭馬嘶)
老漢還加了擬聲詞,樂得吳亦然拍手叫好。
男︰「巳時已到,我們走罷。」(牽馬馱行李聲)
女︰(回頭戀戀不舍只見桃花紛飛人憑欄笑)「天色尚早,可否緩緩?」
老漢用了兩種聲音來分別表示言語者的性別,連姜悠麟都嘖嘖稱奇。
男(正色)︰「雨軒止步罷!自古從軍軍令嚴,容你如此情長十里相送?」
(女孩跑前踩起一地桃花)
女︰「罷,功成名就,等你回鄉。」
男︰「等我,桃花之誓,與君相望。」(兩人依依)
女︰「此是我送君綿薄之禮,望攜此物保無事。」(送給男人劍穗)
男︰「文劍之物,豈能殺敵。也是謝過,待我回,共續桃花約。」(說罷策馬而行)
江南上京匆匆數日,男人奔走風塵,皇城領命直赴關外;
四年英杰出人頭地,斬殺番人無數,屢建奇功兵守一城。
此日,戰事稍停數日,帳外一哨兵倉皇而入,報有突襲。
男(放下手中兵書)︰「如此大膽,前次潰敗尚不知我軍之威?」
男(配上寶刀)︰「且待我等城上看罷!」
男人披甲上城牆,只見,滿目黃沙傾城,番兵如同黑雲壓境,鼓點若雷,殺氣遮日。
男(青年之音)︰「此番番王親自臨陣,有殊死一搏之勢。」
「應該是那將軍的偏將。」姜悠麟見吳亦然听得一愣一愣地忙在一邊解釋,吳亦然恍然大悟。
男︰「待我下去會會!」(剛轉身被偏將拉住)
偏將︰「將軍你這下去與送死何異!桃花之誓忘卻了罷!」
男︰「附耳!」(細說兵法之事)
偏將(大驚)︰「如此一來,將軍豈不是命喪陣中!斷斷不可!」
男(笑了一聲)︰「如此絕境,大兵圍城,不行險招,你我都命喪于此,我只求戰前一醉!拿酒來!」
偏將(傻立當地)︰「可是嫂子還在家等你!」
男(倒滿酒,甩給偏將)︰「還有我兒,就靠兄弟們照顧了!」(說罷點兵殺出城去)
一時間如同蛟龍入海,番兵陣中一片哀嚎,大亂不成章法,大軍突進,瞬間殺到番王之處,番王大驚,忙調重兵防守,自己率軍避至暇處。男人被困,身中數傷,血流泊泊,猶不倒。
偏將(大喝)︰「殺!」奇兵突起,番王大驚,跳馬潛逃,偏將馬快,直殺陣中,拎起番王,「我已生擒番王,還不速速歸降!」
一片兵器墜地聲,番兵齊刷刷下跪,偏將離開好遠,看到了男人那千瘡百孔的身體。
偏將(大亂)︰「將軍!」
男(口齒不清,吐著血)︰「此劍穗替我還給軒兒,我此生足矣」(閉目)
偏將︰「四年攜手創偉業,回皇城,領皇封,而你先逝,讓我如何回去向嫂子交代!」
江南
(偏將失落地走著)
桃花散,滿地香,掃不開粉夢清晨,雨落紛紛;
故人去,劍穗斷,送遠走鐵馬金戈,留下空城;
一馬去異人回,再看桃花,了然無聲。
魂斷關外眺江南,不知今夕何夕人何在?
猶記當年桃花約,仗劍守誓,含血死保雨軒歸。
劍穗斷,人對江南跪。
「啪!」老漢一掌拍在石凳上,吳亦然和姜悠麟這才緩過神來。
「說完了?」吳亦然愣頭愣腦。
「嗯」姜悠麟回味悠長,「亂世出了太多無名英雄好漢,只可惜現在已經無人記得他們了。」
老漢收拾著東西,對著兩人點頭哈腰。
「別急著走呀,還有什麼故事?」吳亦然說著就從懷里掏碎銀。老漢擺了擺手,咧開缺了門牙的嘴,「並不是無人記得,總有人會記得以前的事情,就算現在不知,但是很快便會知曉的。」
「對哦!還有那女子和孩子他們,如果這個事情不是虛構的,那麼就是四十多年前的事情?」
「對。」老漢挑起了扁擔,「母親早已病逝,而那孩子也早就成了家室,也有自己的孩子,想想年齡倒和你們差不多。」
「哦?」吳亦然和姜悠麟很感興趣,「那英雄姓啥名啥?」
「早就被人遺忘了,連他的孫子都不知道他自己有這麼一個英雄爺爺。」老漢開始緩步踱向亭外。
「真是個混蛋孫子!」吳亦然罵道,「不過話說回來,就沒人告訴他這些事情嗎?」
「他叫什麼?有機會我們倒可以去告訴他。」姜悠麟看了一眼吳亦然,吳亦然重重點了下頭。
「他啊,我想想。」老漢已經走出亭子三步,回過頭看著亭內,笑容有些古怪。
「姓吳,名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