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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三章•千山風雨嘯丹鋒

一語畢,韓眾下了白鹿雲車,重新正了冠服,持禮一拜。

範蠡回頭望了一眼木蘭雲舟後面那一道倩影,笑著一擺手,放下手中搖櫓,在舟頭躬身一拜。

太淵宮中,玉殿之前,金闕之下,不知有幾多仙官捧笏,幾多神將持戈,同時向著青鯉紫雲車所在的方向大禮參拜下去。

玉龍騰空,寒雲一時盡斂,鸞鶴餃芝,芳英遍灑天際。

太明之星在天頂閃耀,白雲青霜,隨碧霞鋪陳周天,清光煥然,異樣美麗。

上元絳宮、中元黃庭宮兩處仙宮浮現于天際之間。宮闕之間,有不知其數的上元仙真戴赤瑛之冠,披彤雲道服,不知凡幾的中元眾聖戴黃玉之冕,著緗黃法服,錯落于虛實之間的神情莊重如舊,紛紛行禮如儀。

仙術士握著墨玉簡冊,從青鯉紫雲車上步下虛空,向著太一紫房其數無量的仙真眾聖回了一禮。

張角與左慈同樣滿面肅然,向著四方回禮。

這一拜,終是定下了三元太一君的名位。

這一拜,終是分出了品類高低、誰主誰從。

魏野展開竹簡式終端,無字竹簡虛浮于空,而後仙術士將那卷滿載下元太一君傳承的墨玉簡冊輕鋪于竹簡式終端之上。

一個只有魏野能夠听見的聲音輕輕地在仙術士的耳畔回蕩,直入識海︰

「洞天世界‘太一紫房’部分權限正向你方移交,請展示你方職階與星界冒險者權限。」

「警告︰接受移交方必須為三級以上權限擁有者,村談級、夜話級、怪譚級權限者自動喪失接受移交權,接受移交權轉移至星界之門營運方。請接受移交權相關利益方在十五個工作日內,向星界之門營運方提出折價賠償申請。」

「職階為仙術士,冒險者權限等級為第四級權限︰志怪——」

「接受移交方達到最低需求權限——」

「獲取不完整的下元太一君傳承,殘損度%——」

「獲取下元太一君完整權限——」

一連串的信息,數不清的篆文、符印、咒訣、靈圖化作瘋狂彈出的對話窗口,色彩繁雜的數據在視網膜上不停流瀉,隨後又以極快的速度被歸納、收攏、總結為一條條信息,分門別類記錄入一個個文件之中。

竹簡式終端在飛速運轉。

墨玉簡冊與竹簡式終端之間綻放出耀目之光,純然清淬,將仙術士整個人都籠罩于光幕當中。

在一瞬間,墨玉簡冊上浮現出了一道道玄奧雲篆,亮起、隱沒,又一絲不錯地轉移到竹簡式終端之上,隨著一道道雲篆的轉移,組成墨玉簡冊的一片片玉簡、一根根銀絲亦隨之虛化,仿佛它的存在感正在被竹簡式終端剝奪一般。

燦然清光之上,無數蟠曲如龍的光符自清光中衍生而出,虛懸于魏野周身,似有靈性一般,彼此綴連,勾勒出光的輪廓。

隨著光符蔓延,浮筠竹冠形制微變,靈竹經歲留下的竹黃色漸褪,反而浮起了一重青白似玉的光澤,圓斗般的冠身亦隨之化成了雪花般的六稜形。那一根斷了半截的木簪,通體透出似玉柔光,化作一根墨玉龍首簪,依然綰住道冠。

原本便出自水仙之手的青溪道服,在光符的映照下,鮫人織成的青錦上不在如之前那般,只是一味清淺的水色,反而多了一絲厚重淵深的青黑,恰如將玄雲之海暈染到青溪道服上一般。

身側青鯉紫雲車,隨著魏野身上這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變化,那一雙青鯉,渾圓身軀驟然伸長,額上透出一點精光,化作龍角而出,鯉口張大,鯉須蔓生,就連魚鰓左近都生出了如龍種般的烏黑長鬣。

昔年鯀治水九年無成,舜帝問罪,令祝融殺鯀于羽山,其尸化為玄魚。玄魚之形,似龍非龍,似蛟非蛟,亦是龍種一屬。

青鯉紫雲車前,一雙玄魚仰首振鱗,長吟出聲,其聲如鐵笛,清越莫名。仙術士一抬手,輕輕按了按玄魚前額的那支龍角,只覺得冰涼滑潤,渾如一塊寒玉琢成。

「到底級別不夠,就算登上下元太一君之位,座駕也只是玄魚,而不是黑龍啊。」嘀咕一聲,仙術士手一抬,五靈華幡自袖囊中飛出,虛懸于身後。隨即便有一尊烏冠黑幘,身披龍鱗甲,外罩墨袍的神將化生而出。

這尊神將腰懸無鞘直刀,刀身羅列虛宿星官,刀光燦然如流星,頭上烏金法冠之上嵌著一方形似龜甲的墨玉版,坎象卦符就在龜甲墨玉版間忽隱忽現。

不用說,這便是八卦神吏之一的坎象神君真形。

按理說,以魏野的水平,要參悟這一道坎象神君真形符,非用數月苦功不可。然而暫掌下元太一君之位的現在,化生坎象神君,不過就是心念一動間的事。

坎象神君真形浮出,自然而然地就持定了五靈華幡,帶起雲氣陣陣,籠罩魏野周身。

五城玄器,相生相克,以合器之法祭起便能施展雲雷天獄禁法這一等一的道門伏魔真法,然而分而用之,卻是各具靈妙。丹靈如意被左慈分為子母雙器,用來接引上元絳宮離火之氣,玄靈寶印借予張角,助他掌控中元黃庭宮戊土之精,方才有了那凝戊土之精為接天神峰,一舉重創賀蘭公的大手筆。

如今,便只有青靈符節、皓靈法劍、五靈華幡三器尚在魏野之手。

然而此刻需要動用的也只是五靈華幡一件而已。

五靈華幡輕動,新任下元太一君登上了紫雲車,兩頭玄魚昂首長嘯間,玉輪碾雲而過,游走于太淵仙宮之間、玄雲之海上下。車影如風更似電,再好的目力也難躡其蹤,唯有雲車駛過,碧霞留痕。

……

………

螭鼎生煙,獸爐火暖,守爐童子身披羽帔,手中碧色棕扇輕送風氣,一舉一動,文武抽添,莫不暗合坎離匹配之妙。

壇旁無端有清風紫雲籠罩,守爐童子面上微怔,回過頭時,卻見著一位黃冠道服的羽士默然坐于雲車之上。

守爐童子再一低頭,螭鼎中,恰有一枚晶瑩如玉的丹丸浮出。

望著晶瑩丹丸,守爐童子咯咯輕笑,一手握住丹丸,拋下棕扇,踢翻鼎爐,蹦蹦跳跳地追著雲車而去。

……

………

素帛流雲,翰墨生香,皓發老翁手持龍毫,抄錄道經不倦。身側白兔扛筆,玉蟾侍硯,一字一句一行,皆是銀汁寫就龍章之文、鳳篆之篇。

猛然間,紫雲飄然而過,清風翻亂經卷,老翁不悅地抬首望去,卻見著漫天雲卷,字字皆成自然之字,不由得拋下手中龍毫,推開面前幾案,步子踉踉蹌蹌隨著紫雲向前跑去。

……

………

步虛之聲,瑯瑯而響,道者冠巾素氅,身登經台,學仙童子虔誠環列,敬聆清靜自然、玄一無為之道。

乍然間,紫雲自經台間倏然而過,更有香華寶雨自天空降下,講經道者似有所悟,身佩印,捧劍騰空,緊隨紫雲而行。

……

………

紫雲車最後落在了太淵宮中央玉殿之前。

風伯鼓月復,飛廉起風,雨師執壺,龍隨杓舞。

韓眾乘白鹿雲車,範蠡駕木蘭雲舟,相隨魏野,不離寸步。

在紫雲車後,但見滾滾玄雲貫穿天地,依稀能見一道道仙靈虛影,最後向著下元太一君躬身禮敬的身形。

範蠡捋須微笑不語,韓眾卻是向著魏野最後持禮︰「下元太一君,我等去也。」

我等去也。

與其化為邪魔眷屬,不若此刻以此身作為最後的希望。

哪怕換得這希望的,乃是真正的歸于虛無。

仙術士面上一片肅然,頜首受禮。

風伯用雙手鼓動大月復,雨師以青杓輕擊玉壺,飛廉、雩龍,應節而飛。

風雨卷動萬里玄雲,但聞一闋道唱曼聲而起,響動太一紫房三元宮闕,遍傳飛空之音︰

「人道渺渺,仙道莽莽。」

……

「鬼道樂兮,當人生門。」

……

「仙道貴生,鬼道貴終。」

……

「仙道常自吉,鬼道常自凶。」

……

「高上清靈美,悲歌朗太空。」

……

「唯願仙道成,不欲人道窮。」

……

道唱聲動,碧霞涌波間,似乎亙古以來便一直懸于太淵宮天頂的太明之星驟然降下,而魏野同時一拍紫雲車,引動身後萬里玄雲,正迎著隕落的太明之星而上!

星落,雲起,青霜、素氣、碧霞,流瀉于萬里玄雲之上,隨即雲卷若活物,猛然昂起了頭顱,一雙清光燦然的巨眼浮現在這條巨獸額上,目光炯炯地下視著玄雲之海。

如果這個時候,還有人能佔據一個全景觀測點,那麼他便會見到天空中浮現出的那條玄雲之氣凝結而成的巨蛇,正目光不善地端詳著玄雲之海中載沉載浮、興風作浪的巨龜。

太淵九真、千真萬聖,則隨著這條巨蛇的出現,徹底地消失在了這個空間中。

玄海成龜、玄雲化蛇,以下元太淵宮的根本法則演化而出的兩般神物,此刻卻是滿是敵意地瞪視著對方。隨即玄蛇猛然昂頭,隨即動如迅雷,猛然下擊!

而玄龜同樣不甘示弱,巨首昂然,四爪拍浪,張口反咬蛇頸!

蛇身糾纏龜甲,龜口死咬蛇頸,從一開始,兩者之間便要分出生死——

便在龜蛇相纏的瞬間,天頂雙門齊開,赤火流星如暴雨,戊土之精似雪崩,同時自上元絳宮、中元黃庭宮為人接引而下,直落玄雲之海!

以火生土,以土克水,這是最基礎不過的五行生克之理。

然而便在此刻,不斷抽離的離火之氣、戊土之精,讓上元絳宮與中元黃庭宮都同時發出了哀鳴!

火欲盡、土欲竭,可是玄雲之海浩蕩無盡,盡絳宮之火,蒸騰不涸,絕黃庭宮之土,填海無期!

巨蛇仍然與巨龜翻滾于玄雲之海之中,然而不論巨蛇如何撕咬,如何絞殺,巨龜外殼絲毫不動,只是死死咬住蛇頸,不肯松口之余,卻有一個聲音輕輕震蕩四方。

那聲音只是一個男人得意而又含混的哼笑聲。

這是賀蘭公的哼笑聲。

哪怕絳宮將廢,黃庭宮傾頹,只要不能將下元太淵宮與玄雲之海徹底毀棄,不論千年萬年,已經掌控了玄雲之海的賀蘭公,總能夠再度構建起太一紫房三元宮闕。而在此刻,哪怕采取這等玉石俱焚的激烈手段,依然無如他何!

紫雲車上,魏野望著玄雲之海中翻騰的巨龜,默默咬牙,突然很想從袖囊中模出些既硬且沉的玩意朝著那烏龜腦袋上砸過去。

雖然砸過去也根本沒有什麼卵用。

可本能地探手入了袖囊,魏野卻握著了一個表面圓潤的物事。

握著這物事,仙術士雙眼猛然一亮,隨即向著左慈與張角一拱手︰「二位且慢行法,魏某去去便回!」

……

………

番和縣中,司馬鈴伸出手,輕輕摩挲著那膨大如癭瘤的巨木樹干,忍不住說道︰「小啞巴,你想出來?不行,阿叔說了,你身上別具神獸血脈,連續受到神力刺激而將要成熟。在你完全蛻變之前,隨便跑出來,這差不多等于早產……早產兒可是不好養活,你得相信科學!」

然而回應她的,卻是巨木之中,又一陣強有力的搏動。

「……嗯,」單手按著木癭,司馬鈴猛地閉起眼又睜開,只能一咬牙,「不管了,你想出來,我還能硬把你塞回去。不過有一條,你回頭自己去給阿叔解釋——」

話音未落,司馬鈴掌心五金之氣疾吐,猛然剖開了巨木外皮,卻見到一道宏大清氣,自巨木之中直沖而出,直上雲霄!

……

………

番和縣中的異動,絲毫沒有影響到太一紫房中的戰斗。

一道人影淡淡地站立在浪頭之上,隨著玄龜與玄蛇搏殺,不斷有巨浪涌起,浪頭上的人影卻是絲毫不受影響。

饒是如今仿佛天翻地裂一般的驚天之變,這道人影自己也已經斷了一臂,兀自淡淡而笑︰「太淵宮運化之理,以玄龜為根本,太淵九真無非末節細枝,縱然聚合太淵九真、千萬仙靈顯化為玄蛇,以枝節伐根本,安能見功?此刻玄蛇初成,尚且能與玄龜廝殺得不分勝負,然而玄龜以玄雲之海為根底,玄蛇卻是彼輩孤注一擲、舍身運化而出,早成無根之木、無源之水,這場勝負,早已定下了!」

他的輕笑聲剛起,卻听得雲空之間乍然有人揚聲︰「賀蘭公,你以為這場勝負,真的定下了麼?」

依憑于馬超之身的鬼神一抬頭,卻見紫雲為車,玄魚為駕,魏野立于輿座之上,向著自己猛然降下。

一照面,仙術士劍訣引動間,桃千金乍然而出,金紅色的火焰隨著上元絳宮離火之氣延燒,化作一口金紅色的巨劍,斬浪劈海而下!

身居下元太一君之位,魏野這一劍斬下,無論劍氣還是火焰,卻是借助下元太一君主理太淵宮五行之變、八卦運化之能,首度將一身道法提到了巔峰。洞陽離火、墨子劍意,在這一刻卻似水入乳,首度合二為一,以一種異常穩固的動靜結合之理,化作真正斬魔之劍下擊!

桃千金為引,斬海火劍直劈而出,賀蘭公不敢大意,尚且完好的左臂握緊黑鐵槍,槍尖神光燦然,猛地向上一撩,神光化為龜甲形的光盾,猛地托住了斬海火劍之鋒!

劍鋒雖然被托住,然而那一股純然暴烈的沖擊之力,卻是源源不絕而出,迫得賀蘭公不得不朝後倒退。

劍,斬海向前。

人,抵劍而退。

火劍過處,只在海面之上留下了一道危險無比又漫長無比的蒸汽之路。

一劍余力未盡,仙術士身形轉動間,已然迫近了賀蘭公面前,桃千金抵住黑鐵槍尖,猛然再進一劍!

絳宮離火之氣、下元太一君權衡五行之權,兩者疊加,頓時在神力化成的光盾上爆出無數光塵!

一人身仍然在進。

一人身仍然在退。

然而賀蘭公面上卻是浮起了憐憫神色,望著魏野那張殺氣四溢的臉,淡笑道︰「玄龜無能斬殺,索性來尋我這個化身的晦氣?新任的下元太一君還真是好膽識、好謀略,但你斬了我這個化身又有何用?便听本座一句勸,逃吧。夾起尾巴,逃到本座不能對你出手的地方去,這才是聰明人的決斷……」

听著賀蘭公的勸說,魏野面上卻也露出了一般可堪玩味的笑容︰「玄龜我斬不得,但你這個化身,我也不想斬。循此劍而來的,不過是本官今日要物歸原主而已——還給你!」

一聲「還給你」,仙術士左手一翻,紫鴉飛火葫蘆猛然落入掌心,玉符塞子撥開間,一道道陰綠碧火伴隨著一股股污穢陰邪之氣,直涌入馬超周身竅穴!

「這是……尸林君的神力!你——」

「還記得啊。」魏野一手握劍,一手托著紫鴉飛火葫蘆,朝著外面大倒特倒那些封禁已久的尸林君神力因子,口中學著賀蘭公一般地淡淡而笑︰「中有神龜,呼吸元氣。太淵宮中玄龜乃是玄雲之海元氣總樞,又是太一紫房生機所系之根本。但你賀蘭公變相之一的尸林君,卻是瘟疫、亡靈與死氣之神。偏偏不巧地很,尸林君的神力因子又是以病毒一般的自我繁殖為特長,受到你自身神力與玄龜元氣滋養,不曉得這次又能變異出什麼樣的超級瘟疫出來?」

隨著魏野的話語,兩股原本出于同一母體的神力彼此呼應,屬于尸林君的神力因子化作一道碧綠光橋,直投入玄龜周身孔竅之中!

伴隨著這道光橋而入的,卻是玄龜猛然松開了玄蛇頸項,發出了一聲驚天動地的嘶嚎!

「啊啊啊啊啊啊!!!!!!!!!」

至純至淨的玄雲之海精氣與無比污濁、陰穢的尸林君神力,就這般喜相逢,勝卻人間怨偶無數。

玄龜受挫,玄蛇隨即捉住戰機,長軀逞威間,將玄龜四足都狠狠絞住,就連想要縮回殼中的龜頸,也被玄蛇一口咬住!

戰機反轉不過一瞬之間,天頂左慈駕火鳳、張角踏黃龍同時飛掠而下,鳳抓龍握之間,正持定了龜甲邊緣。

便是片刻之間,原本已見頹勢,卻是轉眼大勢已定!

隨著尸林君神力返歸,帶動著依憑在馬超身上的賀蘭公之力飛速流失,然而到了此刻魏野劍上法力已經弱了數分。

感受著桃千金上法力變化,賀蘭公滿面不甘卻是冷笑出聲︰「念在我附身的這少年他父親為你盡忠而死,所以你想為他留下子嗣後裔?好一個仁義主公,但你不要忘了,玄龜仍然在我手中,縱然你們斬殺玄龜,盡毀太一紫房三元宮闕,你們自家也難逃生天!此時此刻,你等便陪著本座去做一場大夢吧,本座留在外面的散碎信眾仍在西域留下了一支,再過十年、百年、千年,本座總會重生,而你等只能形神俱滅,甚至連身入地府都無望了!」

便在這咬牙切齒的詛咒間,天頂那原本是太明之星高懸處,卻是猛然爆裂開,湛然天光之外,又露出了一重截然不同的雲空。

賀蘭公咬牙切齒的詛咒聲乍然而止。

一股龐然無匹,卻又與仙術士格外親近的清氣,自天頂破處直涌而下。

仙術士淡淡一笑,隨即打了個呼哨︰「左師兄,大賢良師,還等什麼?帶著這頭王八去重新呼吸一下外面的空氣!」

左慈與張角對望一眼,隨即微微搖頭,火鳳振翅,黃龍揚聲,帶著早已被玄蛇束縛全身的巨龜,向著天頂破處飛騰而上。

而在兩重世界的邊際,一頭通體純青一色的異獸正守在玄龜上升之路上。

這頭異獸抵著額上青瑩獨角,四爪如虎抓散四周雲朵,首似馬而須如羊,似龍種又非龍種,周身瑞氣紛紛,恰向著龜甲正中一處微小得幾不可察的凹陷處一頂!

環繞著龐大玄龜的神光猛然爆散,沉睡在深夜里的整個涼州部,一霎那亮如白晝!(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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