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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天義眼珠一轉,笑呵呵地從自行車上下來,「嫂子,我找我二哥呢,你見到沒有?」

「老二啊,那你可來的真不巧,他啊,剛才還在我們家,不過現在剛剛走。」

「啊,他到你們家?」

「可不是嘛,談你佷子過滿月的事情。」

「滿月?!」

王天仁心中暗暗吃驚,他都沒感覺,原來那個孩子都已經要滿月了。

也是,自從孩子出生後,他就將孩子帶到山里去了,莫說自己這些叔伯至今還沒看到人,就連母親這個孩子的女乃女乃,至今都沒看到過孫子,就只知道是個兒子娃。

「可不是在說嘛,我听老二說,就是大後天的事情,是不是?」

「哦……嗯嗯,是的,就是大後天。我也正是想和他商量這個事呢,看娃的滿月到底要怎麼過。」

「他想讓我們家掌櫃的做總管,要我說啊,放著你這個親達不用,就是個浪費,你不是也經常給別人家做總管嘛?」

「哈哈~」王天義干笑聲,「這不是想著大寶哥德高望重嘛,安排代勞和流程人家都給面子,我可沒有大寶哥那麼好的人望。」

「快別這麼說,你大寶哥撐死就做個生產隊長,哪有你活泛,你將來肯定是要做村長的人,不行還有老大幫著點。」

眼看著這話題走向了不可說的方向,王天仁適時找個理由結束話題。

他急忙騎著自行車一路奔回地坑院,將自行車靠在牆上,就來到母親張玉鳳的窯洞里。

「娘,有個事我要跟你說。」

張玉鳳正在給王小竹做鞋子,抬頭看了眼王天義,「你不是去看老五去了嘛,怎麼這麼快就又回來了,可是他的身體有問題了?」

「沒,沒,不是老五的事情,是我二哥,我剛才在我大寶哥家門口看到了我二哥。」

「嗯?他去大寶家做什麼?」張玉鳳停下手中的活,也是很意外。

「你還吧知道吧,我從賽芬嫂子嘴里才知道,我二哥是去找我大寶哥給他做總管,王鵬要滿月了。」

「是嘛,」張玉鳳微微想了會,澹澹地說︰「還有三天,理應是該準備了。大寶是隊長,也經常幫別人做總管,這也不是什麼稀奇事。」

「娘,你還不明白我說什麼嘛?」

王天義跳到炕沿上坐下,焦急地說︰「娘,你想想,我二哥家兒子過滿月,這不是我們家里的大事嘛,可若不是我今天剛好踫到,那我們誰知道?」

「你啥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二哥是不是根本不想讓我們知道孩子過滿月的事情,他壓根就沒把我們算在里面,而是準備偷偷自己過掉算了。」

張玉鳳愣了愣。

兒子的話突然點醒了她,讓她一時間也產生了這種擔憂。

原本她壓根沒朝這邊想,反正每個孫子過滿月,都是家中的大事,她給孫子在廟里求的長生鎖都準備好了,到時候套在孫子脖子上,這就是女乃女乃在滿月禮上該做的事情。

她也給孩子做了兩雙小虎頭鞋,一個虎頭帽子,還縫制了一件小夾襖……

她從來沒想過,自己可能無緣參加孫子的滿月禮。

可現在細細一想,以老二的倔脾氣,也不是不可能啊。

本來他就因為老三家的事情對她有成見,上次因為老五的事情,又鬧得不歡而散。

之前搬到山里,買了煤炭,打到了野物還都會送一些給自己,可自從老五的事後,就什麼都沒了,他應該還在生氣。

「你說說看,有沒這個可能?」王天義在旁邊打斷了張玉鳳的回憶,她又想起前幾天給天信說要去山里看看孩子,也沒得到老二的回音,是不是與這個情況也有關系?

難道,他是真的不打算認我這個娘了?

張玉鳳將手里的東西放在邊上,看著王天義,喃喃問道︰「老四,你說我是不是對你二哥太嚴格了?」

「沒有吧,」王天義搖搖頭,「做娘的,本來就有管教孩子的權力吧,兒子就算再大,再有出息,不也還是要听娘的話?」

「是嘛,可你二哥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

王天義不想繼續扯個話題,便又將話題轉移回來,「娘,如果二哥真不想喊我們怎麼辦呢?到時候隊上和村里很多人都在,唯獨我們家沒人,傳出去不被別人笑話,肯定會戳著 梁骨說我們。」

張玉鳳點點頭,嘴里重復道︰「是啊,就是這麼說。這樣吧,如果明天他還不來找我們商量,那你就去問問他,看他到底要怎麼安排?」

「我去啊?」王天義有點氣短。

「那誰去,如果你們商量不好,那娘再和他說吧。對我這個娘有什麼看法不打緊,但對外不要壞了我們王家的名聲。」

王天義看著對面箱子上一排的小孩用具,嘆息道︰「娘,二哥根本不懂你對他的好,他就是脾氣倔,不懂人情世故。」

張玉鳳搖搖頭,「不說這個了,你實在不行,就給天誠說說,天誠和老二關親,話從他嘴里說出來,老二肯定听。」

「那好吧。」

王天義沒辦法只好應了下來。

他從母親窯洞走出來,眼珠子一轉,立刻騎著自行車去了鎮上.

張玉鳳自從王天義離開後,一直還在憂心這件事。

她突然發現,原來她和二兒子之間無形中已經有了一條巨大的鴻溝。

她仿佛看著兒子離自己越走越遠,不願意回頭再看自己一眼。

從下午到晚上,她就那樣靠著牆上坐著,翻來覆去手中的針線活再也沒有什麼進展,一直從天亮坐到天黑。

一直到王小竹從外面回來,點上燈,她才從懵懂中恢復過來。

「娘,你發什麼呆呢,哪里不對勁嘛?」

不對勁,就是病了的意思。

「哦,小竹啊,你回來了。」

「回來一會了呢,我在路上還踫到了二哥,他進了我潤蘭嫂子家,不知道去做什麼了,我都好多天沒見我二哥了,要不是摩托車,還不一定敢認呢。」

「那你們說話沒?」

「說了啊,我哥說等下還要回來呢。」

「啊?」張玉鳳愣了愣,不確定地反問︰「你說什麼,你二哥說他等下要回來?」

「嗯,是啊,我哥是這麼說的。」

王小竹放下書包,就著煤油燈開始做作業,張玉鳳卻變得有些緊張,她腦子有點亂,幾種想法翻來覆去折騰著她,讓她完全沒了主意。

地坑院大門每次響動,她的心就顫一下。

以為是王天孝已經回家了。

但中間幾次都是其他人,還有更多的幾次,都是被風吹得響動聲。

一直等到晚上九點多,王小竹都已經睡覺了,就當她已經完全絕望時,大門再次響了起來。隨著幾聲腳步聲,王天孝在門外問了聲︰「娘,你睡了嗎?」

張玉鳳強行讓自己心情安定下來,沉聲道︰「還沒呢,天孝回來了嗎?」

「嗯,是我,我有事情和你說說。」

「進來吧,我沒頂門。」

門開了王天孝帶著一身冷氣進了房間。

風吹得煤油燈的火苗不住閃爍,幾次都差點熄滅,但最後還是勉強堅持下來。

張玉鳳伸手去擋住風,險險地沒讓火滅掉。

她忽然很感慨,覺得自己和面前兒子的母子情,不知不覺中已經走到非常危險的境地,就像這火苗一樣,只是苟延殘喘,萬一來場突如其來的大風,可能就徹底熄滅了。

這讓她忍不住心里打個激靈。

隱隱有點作痛。

老伴死得早,她一個人帶著這麼多孩子,確實沒有將大家都照顧好。

她太累了。

所以對待孩子們的感情也各不相同。

並不是哪個孩子听話她就會偏向那個,而是越听話的孩子,她就越不會太關注。

說起來也是無奈。

雖然都是自己的孩子,但人和人性格和能力不同,越是懂事的孩子,她就越不用操心,而且還能盡可能讓他幫著照護家里。

反而那些不懂事的孩子,總是牽掛著她的心。

她知道這就是不公平,可都是自己的孩子,她同樣也不願意讓任何人一個活不下去。

早些年,很多人家像她這種條件,都將孩子送人的送人,給人做上門女婿的發配,人人都勸說她也可以這樣做,但她看著孩子們,一個都舍不得放棄。

含辛茹苦,總算一個個都拉扯成人了。

這期間,越大的孩子就越吃虧。

老大和老二,是吃虧最多的人。

但比較起來,老大雖然有能力,也幫家里的擔負了很多責任,但老大畢竟出去的早,真正跟著自己照顧弟弟妹妹的還是老二最多。

老二啊……

自己這個兒子,從小就是個倔脾氣,不喜歡說話,也不會來事,就和死去的老伴一個德性,很難讓人喜歡起來。

她心里想著,大的照顧小的本就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因為她年齡大了,實在照顧不過來了,她覺得孩子們就應該幫母親分擔一些擔子,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然而……

最近發生的一系列事情,讓她突然清醒過來。

孩子們承擔重任沒有錯,但不能總一個人承擔吧。

這個家發展到現在狀態,孩子們鬧得關系很僵,說起來像是他們的問題,但實際上與自己沒有從中間調和,也沒將母愛均勻分配到每個孩子身上有莫大關系。

想起一個多月前的事情。

那天天孝拿著刀,一臉怒火望著自己,肯定是心里積攢了無數怨氣。

只是當初自己還沒發覺,還想著用母親的身份強行讓他服從。

所以啊,他生孩子都沒讓自己照顧,孩子生下來都要滿月了,自己還沒見到這個孫子,不知道長得啥樣。

兒子,對自己心中肯定帶著怨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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