閩都,有福之州。
西湖公園。
「根據史料記載,在公元282年,郡守嚴高築城之時鑿湖,引西北群山之水灌注,以養農田,因為此湖地處城牆以西,因此而得名,西湖。」
「到了公元1174至1189年這段時間,一位知州在湖上建造瀾閣,賜名八景︰仙橋柳色,大夢松聲,古堞斜陽,水晶初月,荷亭唱晚,西禪曉鐘,湖心春雨,澄瀾曙鶯。」
「到了現在,又擴建了許多景觀,芳沁亭,桂齋,詩廊,鑒湖亭等等景觀。」
下了火車,將行李往酒店放好,林杰就領著知恩和樸室長來到了西湖公園。
繼續干起導游的活。
樸室長有模有樣地捧著地圖和旅游攻略,仔細查看,「這個地方,好像評級不怎麼高。」
「三A風景區,只能說一般,算是開胃小菜吧。」林杰帶著她們走在公園的回廊上,「現在冬天還沒過,若是再等兩個月過來,這邊就能看到滿園桃花盛開,觀賞性會上一個檔次。」
知恩好奇地看著旅游攻略,「上面說,這邊有個地方叫三坊七巷。」
「嗯,那是明清古街。」林杰指著對岸的一排建築,「西湖公園還連接著左海公園,博物館。」
知恩望著周圍光禿禿的,還在等著冒芽的柳樹,湖面上的荷葉也是發黃,除了水色碧綠,視野開闊以外,似乎沒有什麼可欣賞的地方。
不過。
她沒有選擇直白地說出來。
「你以前來過這嗎?」知恩忍不住好奇地問道。
林杰解釋道,「來過,上小學的時候,學校組織春游,坐著大巴車從學校出發,來到這里,上午逛完西湖公園,帶著兩塊草莓醬長條面包和一盒酸女乃,和小伙伴在公園里野餐。」
「下午,就去逛左海公園和對面的博物館,然後,回學校。」
樸室長見兩人有話說,指著外面一處賣餅的小攤說道,「這麼早趕車,肚子餓了,我去外面買點吃的。」
「嗯。」知恩沖她點點頭。
兩人走進了旁邊的涼亭,坐了下來。
紅漆欄桿下的湖中荷葉雲集,周邊古樹茂密長青。
「給我講講你小時候的故事唄。」知恩倚著欄桿,美眸一轉,帶著淺笑和期待。
林杰一手撐著欄桿,搜腸刮肚給她講,「我是小學五年級才轉來這個城市讀書的。」
「人生地不熟,加上自己有點內向。我跟你說,有一次班主任收書籍費的時候,我給了他一張百元大鈔,他當時沒有零錢,事後就忘了找給我五十塊錢,然後,你猜,我花了多長時間,才找他把錢要回來?」
「一個禮拜?」
林杰搖搖頭。
「一個月?」
林杰還是搖頭。
「一個學期?」
林杰仍舊搖頭。
「好啦,你快點說啦,別賣關子了。」知恩輕嗔著,兩腮微鼓,像只小松鼠。
「直到畢業前,他才想起這事,在我拍畢業照那天,主動把錢還給我了。我真無法想象,如果班主任不找我,我恐怕也拉不下這臉找他要錢。我當時,實在太內向了。」林杰笑道。
「這算是你上小學印象最深刻的事嗎?」知恩意猶未盡地說道,「那初中呢?」
林杰耷拉著腦袋,思索片刻,「初中我去了廈門那邊讀書,人也開朗起來,初三畢業的成績不理想,加上沉迷游戲,高中只上了半年,就輟學當主播了,我對高中的回憶基本是空白的。」
知恩用雪白的下頜枕在手上,側頭看著他,「那,你初中的時候,有沒有踫到,比如令你心動的女孩子之類的?」
「情竇初開的年紀啊。」林杰側頭看了看知恩,她的眼神帶著幾分期待,似乎還帶著一絲讀不懂的深邃。
林杰知道知恩對他有意思。
問這個問題。
是送命題?
還是送昏題?
他也想不通,為什麼妹子們總喜歡打听以前的事,一提到過往喜歡的女孩子,到時候,還會生氣吃醋。
給自己找不自在。
哎。
雲自搖,荷風吹起陣陣漣漪。
自己向來有一說一。
既然她問到了,就不要隱瞞,而且也沒必要隱瞞。
「我跟你說,我們初中的時候,要統一穿校服,男的留平頭,女的頭發不能過肩。」
「那時候,我們班上的女孩子,大部分都是男人婆。最搞笑的一次,就是有個女孩子,留的是寸頭,而且,也還沒發育起來,看上去像個男孩子。上體育課,男女分開列隊,我見她跑到了女生隊伍里面,我還當著小伙伴們的面偷偷取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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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小伙伴們告訴我說,她是女的。」
「我當場直接裂開了。」
知恩聞言也跟他一塊掩嘴輕笑著,「這種烏龍事件,哪個學校都有可能發生的。那喜歡的女孩子呢?當時有沒有?」
林杰見避不開這話題了,只好坦白,「有。」
「幾個?」
「兩個吧。」
「嗯……」知恩兩腮微微鼓起,心暗道,不是吧,這麼小的年紀,就這麼花心。
他現在看上去挺穩重的,而且,女粉絲不少,直播也很安分,沒有和女主播撩騷。
平日活動和女粉絲也保持著禮貌的距離。
不像那種人啊。
不會吧,不會吧。
兩個吧。
吧,這個字,怎麼听上去,好像還不止兩個的樣子。
既然知恩想听他話當年,自己索性就說個痛快吧,「第一個女生,是我們隔壁班的,她有點特別,當時,我們學校的女生,幾乎99%都是要留短發的,她留的是長發,而且長發披肩。」
「你就是看她留長發,所以才喜歡她的嗎?」
林杰未置可否,「長發算是一點吧,還有,她人也長得挺漂亮的,標標準準的鵝蛋臉,帶點嬰兒肥,軟萌的桃花眼,每次她經過走廊的時候,看到她的背影,總有一種莫名的沖動,想沖上去從後面拎起她的高馬尾,看看自己的臂力增長到什麼程度了。」
知恩撲哧一笑,「你把女生當什麼了,練臂力的杠鈴嗎?」
林杰輕笑著,「我只是想想而已,又沒真的去做。」
「那後來呢?」
林杰接著道,「那會,電視上的偶像劇,寒劇,充斥著我們的生活,《海派甜心》,《公主小妹》,《綠光森林》,《浪漫滿屋》,《大長今》等等,眼花繚亂,我抓住了其中的一個主題,那就是有愛要勇敢大聲說出來……」
知恩听到這,深吸一口冷氣,美目睜圓,「難道說,你選擇在早晨做廣播體操的時候,去廣播室喊了?」
林杰搖搖頭,「借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去啊,我就偷偷寫了一封情書,在她騎著腳踏車回家的路上,我趁機跑過去,把情書丟在她自行車籃子里,然後撒丫子就跑沒影了,想起來,我那時候奔跑的速度,堪比生死時速。」
知恩好奇追問,「你信里寫什麼內容?」
「嗯……」林杰沉思片刻,回答道,「是一段台詞,出自《假如愛情自有天意》,是我在網上抄的,當時胸無點墨,覺得‘我喜歡你’四個字太過于蒼白無力。」
「具體點。」
林杰點點頭,「當時網吧都開始要身份證才能進,我跑了幾個街區,才找到一家開在小區里的黑網吧,把攢錢用來打游戲的錢都花進去了,在網上搜了好久,才找到那段適合的台詞。」
「當陽光照在海面上,我思念著你……」林杰撓撓頭,後面我忘了,林杰拿出了手機,找到相關台詞,翻譯成寒語,把手機遞給知恩。
知恩看著那段優美的文字,心頭一震, 然想起一件事,他拿這段文字給我看,是在變向和自己告白嗎?
寫情書,雖然呆了點。
不過,倒也挺浪漫的。
她用低沉柔美的嗓音輕讀後續的文字,「當朦朧月色灑在泉水上,我思念著你。看著窗外,如果樹枝在風中輕輕搖曳,你愛的人便也在愛著你。側耳傾听,如果你听到自己的心跳,你愛的人便也在愛著你。閉上眼楮,如果你唇邊有一絲微笑,你愛的人便也在愛著你……」
讀到這。
知恩乍然一抬頭,剛想笑著吐槽林杰當年的幼稚行徑,卻看到林杰此時的嘴角同樣掛著微笑。
不管是不是,他們都在對著彼此笑著。
她頓覺微涼的荷風帶著一股暖意,激起了內心的漣漪,連周邊的枯枝敗柳,仿佛也變得春意盎然。
她微帶著甜意,側過頭去,緩和片刻,才追問,「那,後來呢?」
「她回了我八個字。」林杰澹澹地笑了笑,過往雲煙,如滔滔江水,一去不復返。
「該不會是諷刺你的話吧?」知恩的笑意漸漸凝滯住了。
「世界未亡,死不投降。」
知恩忍不住又笑了出來,「看來這個女孩子,也挺幽默的。」
「幽默什麼呀,我當時收到這封信,還想著拼命學語文,來提高自己的文學水平,到時候,再寫一封更駢四儷六的情書給她,或許她會改變主意。」
「然後呢?」
「第二天上學,我就被班主任叫到辦公室了,情書上面寫有我的班級和名字,她直接把情書交給我的班主任了。」
「嗯,你班主任有沒有責罵你?」
林杰昂著頭,輕笑著,「還好,當時的班主任是個通情達理的人。他只讓我把中小學生日常行為規範抄了一遍,沒有當著全班的面念出來。」
「你踫到了一個好老師呢。」
林杰聳聳肩,無奈地說道,「他的確是個好老師,可惜,我不是個好學生,讀書實在沒天賦,只能打游戲,當個網癮少年。」
「嗯,那你說,還有一個呢?」知恩听完了第一個,想知道第二個女孩的故事。
「知恩姐,你這樣真的很機車耶。」林杰撓撓頭。
「快講,快講。」知恩听他講故事,越听越感興趣。
「從那以後,我就對那個女生沒好感了,背後打小報告,為江湖人士所不恥。」林杰轉換一下心情,繼續道,「第二個女生,就是我初二初三時候的同桌了,算是日久生情吧。」
「具……體……呢。」知恩一字一句地問道,臉色看上去又凝重了幾分。
「我先給你描述一下她的長相吧,同樣是鵝蛋臉,桃花眼,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頭發短了點,還有,性格吧,凶巴巴,恰北北。那個時候,還流行一種電視劇,叫《我的野蠻女友》,《刁蠻公主》。」林杰說道。
「啊?合著你當時選擇女朋友是跟著電視劇的風向來的?」知恩囁嚅著。
不聊不知道,一聊,還真嚇一跳,林杰當時受電視劇的毒害挺嚴重的。
「沒辦法,當時的電視劇實在太好看,一放學回家就守在電視機前追劇了。」林杰接著說道,「她是一個很毛糙的女生,直接在我們的課桌上,用原子筆畫了一條線,我不準越界,她也不準越界,誰要是越界,就要接受懲罰。」
「什麼懲罰?」
「擰胳膊。」
「嘖嘖,看不出來,你們當時玩得挺花的。」知恩輕輕搖頭。
「知恩姐,你都不知道,當時那個女生有多瘋狂,看上去個頭嬌小,胳膊肘還沒我手腕粗,擰起人來,真的是如同千萬只螞蟻咬在骨頭上一樣痛不欲生。」林杰一想起這事,頓覺雙臂涼颼颼的,那種疼痛仿佛又穿越時空,活了過來。
「那你捏她沒有?」知恩抓重點問。
「我一個堂堂男子漢,總不能真上手捏吧,前後左右的同學都看著呢?會嘲笑我揩油的。」林杰一副有苦說不出的樣子。
「哈哈哈,當時的同學們,興許是認為你們在打情罵俏。」知恩搖頭笑道。
「喔,當時一塊打籃球的小伙伴也問我,是不是喜歡同桌,才讓她天天擰你胳膊的。我當時氣得回他,我要是喜歡她,我就是她孫子。」
知恩盤著手,歪著頭,淺笑著。
「好吧。」林杰坦白了,「那應該是臨近暑假前的一個傍晚,我和她一塊留下來做值日,打掃教室,像打水,提桶,掃地,倒垃圾,擦黑板,擦玻璃,整理課桌椅,這樣的粗活,就由我來干。」
知恩皺了皺眉頭,「不對啊,值日生不就干這些活嗎?」
「所以啊,每次我們留下來做值日,基本上都是我一個人在干活,她一個人當甩手掌櫃,坐在講台桌上,對著我指指點點,美名為錦衣衛都指揮使。」
知恩撇撇嘴,「怎麼有這麼懶的女人?」
「哈哈,這個評價挺中肯的,不過,看在她平時借我抄作業,考試把卷子借我偷看的份上,我也就忍了。」
「那一天到底發生什麼事了?」知恩急不可耐地問道。
「那天傍晚,她依舊坐在講台桌上,我在台下打掃衛生。她那天心情格外的好,爬上講台,兩只腳放在講台前踢來踢去,看我干活挺努力的,就問,‘林杰,你看看我這雙新白球鞋好看嗎?我爸昨晚帶我去美特斯邦威買的,好幾百塊呢。’
我說,‘好看,好看,你全家都好看。’
听完這話,她還以為我在夸她,開心得跟招財貓一樣。」
知恩撲哧一笑,「看不出來,你還挺毒舌的。」
「沒有,跟電視劇學的,《武林外傳》,里面有個叫莫小貝的孩子,就是這麼反向夸人。」
「突然天色暗了下來,電閃雷鳴,暴雨傾盆,雷陣雨降臨了。」
「她嚇得躲到了講台桌底下。」
「我當時很納悶,她怎麼會嚇成這樣,我趕緊過去看了一下,她蜷縮成一團,瑟瑟發抖。」
「‘哈哈哈哈……還吹自己看貞子都不帶怕的,一個打雷閃電就把你嚇成這樣。’我當時忍不住笑了出來。」
知恩盤著手,歪著頭,沒有笑,「此處不該笑的。」
林杰昂著頭,「知恩姐,當時是我受那個女魔頭欺負久了,才會笑得像傻子。我也不打掃衛生了,把掃把丟在一邊,陪她一塊蹲在講台桌底下,跟她聊天。」
「平時看上去凶巴巴,行事像只母老虎,此刻也如同一只小貓。嗯,好吧,我下賤,我承認,我當時的確心動了。」林杰直接選擇坦白這條唯一的出路。
「所以,你就告白了?」知恩問道。
「我還是說得很委婉,我說,‘沒想到,你這樣子,還挺有女人味的,我蠻喜歡的。’」
「接著呢?」知恩追問。
「她听完,臉一紅,二話不說就直接上手,擰胳膊了。在講台桌底下,我根本沒地方躲,那天晚上回去之後,我細數了一下,身上一共有七處淤青,我左手的胳膊第二天都差點抬不起來,這個瘋女人。」林杰搖搖頭。
知恩饒有興趣地繼續問,「那第二天呢,她回應你了嗎?」
「第二天早晨,她把課桌上那條男女分界線給抹掉了,我就問她,‘你腦子壞特了?沒這條線,到時候你不就可以隨便折磨我?’」
「她很惱怒地說道,‘你管我?我想擰就擰。’」
「我當時氣壞了,怎麼有這樣腦回路的女人。這樣的日子,持續到畢業典禮結束,我都開不了口,找她寫份同學錄,就這樣分開了。」
「我初中的成績不太理想,只能上普高,而她,成績優秀,去了全市最好的高中,听說她高中畢業之後,去發國留學了,還談了個男朋友。」
知恩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所以,你對她還有遺憾嗎?你心里還有她嗎?」
林杰莞爾一笑,「沒有,當時都是看電視劇入魔才有尋找野蠻女友的念頭,現在想起來,只會覺得好笑,沒什麼好遺憾的,再說,我現在過得也很好。」
「沒有第三個了吧?」知恩見他釋然了,打趣道,「要是還有,我不介意接著听。」
「沒有了,真的沒有了。」林杰搖搖頭,「我都講完自己小時候的事了,那下面,換知恩姐講?」
「我?」知恩頓時一愣,這個倒鉤她是沒有預料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