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牢絕境生妖象,獵獵金光妙法藏。
恐怖的氣象撼動了整座甲字號牢房,垂天金光中,似有梵音漫唱,如咒言靈語,似神明叱吒。
天蓬天蓬,九元煞童。
五丁都司,高刁北翁。
七政八靈,太上浩凶。
長顱巨獸,手把帝鍾。
……
,這門玄功乃是以古言咒靈之語,溝通冥冥之中的力量,加持己身,如獲神明點化,生出諸般變化,神通在身,千變萬化。
素梟三神,嚴駕夔龍,
威劍神王,斬邪滅蹤。
紫氣乘天,丹霞赫沖,
吞魔食鬼,橫身飲風,
蒼舌綠齒,四目老翁。
天丁力士,威南御凶,
天騶激戾,威北御鋒。
神秘的咒言漫唱于虛空,響徹于幽牢,眾妖惶恐,心生驚悚。
獵獵金光中,森然的黑氣沖天而起,黑鬃豬妖的肉身 地震蕩,似乎于冥冥之中受到了某種加持,身後竟有異象虛影浮現,三頭六臂,顯大忿怒像,執鉞斧、弓箭、劍、鐸、戟、索六物……
緋衣藏黑,玄冠金甲。
「這……這是什麼?」
裘惡離童孔遽然收縮,顫動的臉皮上透著深深的震驚,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那頭根本就進不了他發眼的豬妖產生了不可想象得變化……
糾糾威風欺太歲,凶威濤濤壓浮塵……如此妖氣沖天,豈受牢籠所縛。
「北帝上元天蓬大神咒……」
散亂的煙塵中,李末喃喃輕語,感悟著浮現在腦海中的古老經文。
作為踏入靈息境放生的第一頭妖鬼,這頭黑鬃豬妖不僅覺醒玄功,竟然立地頓悟,冥冥之中受到加持。
「從此安生立命,滾滾紅塵,以你為尊……」
黑鬃豬妖朝向李末,恐怖的氣焰如旌旗獵獵,幾乎要將整座牢籠撐破。
「還有什麼可說?殺他個天翻地覆……」
李末咧嘴,露出森然笑意。
「殺!」
黑鬃豬妖一聲狂吼,凜然狂身驟然降臨,似如一陣黑風,轉眼之間便已經出現在了裘惡離的身前,恐怖的氣象與剛剛簡直判若兩人。
「大惡誅心手!」
裘惡離本能反應,五指交錯,恍若刀兵殺伐,的恐怖彰顯無疑。
這一刻,五髒歸元,渾身精血泛起丹霞之氣,化入四肢百骸之中,渾身的脈絡都共振轟鳴。
如此可怕的力量,遠遠超過能夠動用靈息的高手。
砰砰砰……
巨響驟起,摧枯拉朽般的力量轟落在黑鬃豬妖的胸口處,後者立身不動,渾身鬃毛 地豎起,罡風獵獵,竟是毫發無傷。
「這……這不可能……」
裘惡離 地抬頭,簡直不敢相信。
住苗境最因以為傲的便是這具肉身,五髒歸元,住生涅槃……剛剛那些妖鬼在他面前就如同豆腐一般,任由揉捏。
然而,這一刻,他的力量落在黑鬃豬妖身上竟如石沉大海,不能撼動對方分毫!?
「人類……你變弱了啊……」
黑鬃豬妖咧著嘴,身後神秘虛影越發恐怖,金盔緊系腮邊帶,勒甲絲絛蟒退鱗,三首轉動,六臂齊臨。
無窮無盡的力量涌入那黑鬃豬妖的體內。
裘惡離心頭一沉,暗道不妙,本能地便要退走。
「走得了嗎?」
冰冷的聲音在幽黑的牢房內乍起,黑鬃豬妖大手擒拿,如陰雲籠罩,散布惡祟。
剎那間,一片猩紅濺灑,沖天彌漫……
裘惡離的右臂 地爆碎,僧然的白骨被生生從肩頭抽離出來,帶著血骨分崩,可見心房跳動。
「我……我的媽啊……他把人類的大獄官給……「
「在這典獄司內……竟然有妖鬼能夠反壓人類高手……」
「這是什麼力量?它的力量超過了住苗境!?」
混黑的牢籠中,一片死寂,所有妖鬼的臉上都浮現出深深的不可思議,在那震撼的目光注視下,他們頓覺如夢。
誰也不知道,黑鬃豬妖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竟然爆發出如此難以想象的力量。
「你們都要死。」
裘惡離的心中早已掀起了滔天巨浪,然而他顧不得多想,眼中凶光閃爍,徑直奔向牢籠閘口。
這里畢竟是典獄司,逃出生天,大局依舊在手。
況且,只要走出這座牢籠,沒有了的壓制,便足以驅動靈息,到時候裘惡離便能動用全部的力量。
「你剛剛不是說了嗎?今天誰也走不出這里……」
就在此時,澹漠的聲音在牢籠內響徹,李末如同鬼魅一般出現在裘惡離的面前。
「李末,難道你想魚死網破?在這里殺人,你這是犯罪!」
裘惡離面色難看,捂著斷臂,開始普法。
「不殺你,怎麼顯得為年輕氣盛?」
李末咧著嘴,露出殘忍的笑意,掌中浮現灰蒙蒙的光澤,似星芒閃爍,如沉淵澤。
「果然……」
裘惡離眸光顫動,一顆心瞬間沉到了谷底。
他終究是小瞧了這個來自羅浮山的少年,在這座打造的牢籠之中,他竟然不受影響,動用靈息。
這樣匪夷所思的事實便赤果果的呈現在眼前。
這一刻,裘惡離的心中終究是生出了些許悔意。
他沒想到,這個原以為可以隨意揉捏的少年竟然如此可怕,實力滔天,身藏詭異,偏偏還是如此的無法無天。
裘惡離忘了,站在他面前的不僅僅是羅浮山弟子,也不僅僅是黑劍傳人……
他的名字,叫做李末。
「你的命盡了。」
李末出手無情,欺身而至,鵬王拳橫貫而出,壓向了裘惡離的頭顱。
「我不信你可以殺我……」
裘惡離嘶聲驚吼,五髒爆裂,渾身的精血化如一道沖天丹霞,便要最後搏命,破開李末的拳勢。
嗡……
灰蒙蒙的靈息似如吞天巨獸,漩渦鑄就,張開血盆大口,將那沖天丹霞吞噬。
鵬鳥展翅上青天,凌決浮雲可作仙。
這一拳落下,地面崩裂,牢籠炸裂,恐怖的力量直接將穹頂掀翻。
「你……」
裘惡離雙目圓瞪,一陣狂吼,仿佛山岳崩塌,落于天靈,他的頭骨豁然爆碎,猩紅的鮮血混同著腦漿子,濺灑了一地。
「主人……」
就在此時,黑鬃豬妖殺至。
「鬧他個天翻地覆……」李末漠然輕語。
吼……
突然,黑鬃豬妖一聲狂嘯,冥冥之中,古老的咒言靈語再度響徹,虛空中法相從臨,三頭六臂,糾糾逞凶,端得是上應靈神,分司梵境,下臨泉淵,號令幽亡。
剎那間,黑鬃豬妖的身體竟是 地變大,獠牙如鋒,黑皮似甲,撐破牢籠,踏裂大地。
就連裘惡離的身軀在這股可怕的威壓之下都被挫骨揚灰,化為塵埃散落。
這位典獄司的大獄官,就此身死道消,連全尸都未曾留下。
「這……他修煉得到底是什麼妖法?變化多端,妖身至此……把牢籠都撐破了……」
「太凶殘了……這是要越獄嗎?」
「多少年來……在這典獄司內,還從來沒有妖鬼能夠越獄成功……」
剎那間,整座甲字號的牢房都沸騰起來,一眾妖鬼長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
李末凝聲不語,對于有了新的認識。
這門玄功,呼喝真言,神咒加持,冥冥之中便能受到感召,不同的人修煉,便會生出不同變化,從而獲得相應的力量。
轟隆隆……
森嚴的穹頂早已被金光沖破,巨大的妖身令得牢籠分崩。
人命濺落,血灑幽廊。
轉瞬之間,牢籠盡化廢墟,一片狼藉。
「跟我走……找機會自己 。」
李末挺身而出,灰蒙蒙的靈息他的眼中生滅,好似一盞靈燈,勘破虛實,便要沖出這片牢獄。
「你呢?」黑鬃豬妖忍不住問道。
「我畢竟是人類……還有生機,你若被擒,必死無疑。」
李末沉聲道。
他並非沒有任何依仗,進京之前,他便已經傳訊龍淵,將大鳥調了過來。
以大鳥的速度,靈息境內,應該無人可以阻攔。
更何況,當日進京之前,白老板曾經說過,他在京城留了東西,如果真的到了絕境,那東西可以保命。
砰……
巨大的聲響瞬間傳遍了整座典獄司,沖天的火光即便在京城之中都依稀可見。
「什麼事?發生了什麼事?」
森然的大堂內,邵巴星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驚得一個激靈。
他本就是被貶謫至此,只想要平平安安渡過這段戴罪之期,如此他才有機會托關系,重新啟用,再與王靈策爭雄。
因此,如今的邵巴星可是經不起半點折騰。
「大……大人……不好了……有妖鬼越獄,從甲字號牢房內打出來了……」
就在此時,一陣急促的呼喊聲從堂外傳來。
「什麼?」
邵巴星拍桉而起,只覺得兩眼一黑,險些栽倒過去。
當日,他在掌管妖刑司,也是妖鬼越獄,燒了府衙大半。
如今,他入職典獄司才幾天功夫?
「我踏馬的……見鬼了?」
邵巴星臉色變了變,最終咬著牙,一步踏出,掠出大堂。
……
典獄司。
皓月當空,夜穹如幕。
空幽的廣場上,火把通明。
李末站在中央,被一眾獄甲兵卒團團圍住。
第五典獄司,常駐守兵便有五百,八位大獄官各個都有的實力,面對如此森嚴的守衛,就算是只蒼蠅也難以飛出去。
「典獄長來了。」
就在此時,一陣喧鬧響起,眾人紛紛退開,讓出一條路來。
「你就是李末!?」
邵巴星邁步走來,冰冷的目光將李末鎖定。
「好膽魄……自神宗以來,還從來沒有人膽敢在我典獄司行此悖逆之舉,殺人越獄?」
「大人何出此言?」
李末滿臉無辜,不由反問道。
「你還好意思問?」邵巴星冷笑道。
「作為受害者,我當然要問清楚……」
「受害者?」邵巴星愣住了,就連一眾圍捕的兵甲都是面面相覷。
「我本是因為夜不凡之死,過來配合調查,關在牢中,本本分分,誰曾想,有妖鬼越獄,不僅殺了人,還劫持我當人質……」
李末痛心疾首道︰「天地良心,我一直都是奉公守法的良民。」
「人質!?」
邵巴星愣住了,把整座典獄司高手都吸引過來的竟然只是妖鬼劫持的人質!?
「你踏馬的放屁……剛剛喊得最凶的就是你……殺出去……你踏馬一個人質喊殺出去干什麼?」
就在此時,守備統領指著李末破口大罵。
「我是在提醒你們,妖鬼要殺出去了……誰知道你們全都向我圍過來了……難道你們看不出來我是人類嗎?」李末反問道。
「你……」
守備統領面色一緊,卻是被李末問得啞口無言。
「越獄的妖鬼呢?」邵巴星面色難看,沉聲道。
「回……回稟大人……都……都顧著看他來……好像殺出去了……」
「混賬!」
邵巴星大怒,心情糟糕到了極致,十天時間內,他的地盤,竟然讓妖鬼越獄了兩次,而且是不同的崗位。
尤其是這典獄司,他當上典獄長才三天的時間而已。
這一刻,邵巴星只覺得眼前一片黑暗,他的仕途……
斷了!
「大人……我看八成是這小子勾結妖鬼,聲東擊西,調虎離山……」
就在此時,一位面容白皙清冷的男子緩緩走出,澹漠地盯著李末,在邵巴星身邊耳語道。
厲秋刑,同為第五典獄司。
在八位大獄官中,他與裘惡離的關系最為要好,兩人有著同榻而眠的交情。
「嗯!?」李末目光微沉,掃了此人一眼。
「大人,妖鬼越獄,乃是大事,上面追查起來,我等難辭其咎,這小子毫無背景根基,不如將他推出去……」
厲秋刑給出了建議。
這麼大的事情自然需要有人來背黑鍋,像李末這種沒有背景根基的最為合適不過。
如果在給他扣上一個歸墟妖人的身份,他們不但無過,反而有功,這也是官場上慣性的套路。
歸墟,就是這麼用的。
「你說得不錯,此子險惡,勾結歸墟,罪孽深重……」
邵巴星露出正義之色,大手一揮︰「給我拿下,打入死牢。」
話音剛落,一眾兵甲齊聲呼喝,長刀出鞘,寒光獵獵。
「典獄長好大的威風啊……明明是少年英杰,卻要屈打成招!」
就在此時,一陣清冷的譏笑聲在月夜下響徹。
巍峨的大門豁然開啟,一位青年邁步走來,在一眾黑甲兵卒拱衛之下來到了廣場上。
「你是……」
李末看見來人,不由一愣,這張熟悉的面孔讓他心心念念。
「大恩不言謝……」蕭雲峰咧著嘴,看向李末,輕聲笑道︰「李兄,我們又見面了。」
「見過小公爺。」
就在此時,邵巴星起身上前,欠身行了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