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一聲尖叫在蓬萊宮響起，緊接著就是一聲怒喝，隨後‘ ’的一聲，一個木盒被打掉在地，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從木盒里掉出，在平滑的地面滾了好一會兒。
滾了幾圈後，這個黑乎乎的球體這才停了下來，眾人定楮一看，才發現是個人頭。
沒想到壽王派人送來的東西是個人頭，也難怪打開後，最近頗受寵愛的陳美人被嚇得花容失色。即便是皇帝李儇看清盒中的東西也臉色大變，氣得直接把木盒打落在地。
李儇並不是被人頭嚇到，而是被這個人頭的面容嚇到。
其實蓬萊宮的李知柔和鄭從讜二人也有些不解為什麼皇帝突然臉色大變，直到看見滾落的人頭才意識到其中的原因。他們沒想到壽王會送個人頭過來，這讓他們有些不滿，就算是你壽王想要皇位，也不用這麼急吧。
不過在人頭停下後，他們看到人頭的面容後，也不禁嚇了一大跳，沒想到是楊復恭。
「李大學士，你這是什麼意思？壽王這是想干什麼？」鄭從讜神色有些不悅。
別看李振現在是壽王府長史，同時也是武德殿大學士。但對于這個大學士，朝中很多大臣不以為意，就連鄭從讜心里也有些不屑，他本來就是宰相，對于一個正五品的殿閣大學士也不是很看重。
他自然知道壽王設立這個大學士的意思，但設立不代表就成取代宰相。
而李振這人在朝中的名聲也不太好，主要是做事太狠。
他們當然知道李振掌管錦衣衛，開始他們以為錦衣衛只是負責保護壽王安全的一支軍隊。
不過後面才知道，錦衣衛並不單純。
錦衣衛下面經營著情報部門，而掌握情報部門的就是眼前的李振。
就說這次眼前的陛下和楊復恭密謀的事情失敗後，清洗就是由李振主導，而且手段很辣。
被誅殺的宦官和朝官高達上千人，還有數千人被流放。同時被貶的就有工部尚書韋昭度，還有孔緯這些朝中大臣，皆被貶到偏遠地方任職。
在朝中，除了中立派和壽王一派的外，忠于李儇和楊復恭的大臣基本被清洗殆盡。
即便是鄭從讜也看不慣這種行為，對于壽王，他自然不敢去指責，所以李振就成了他指責的對象。跟鄭從讜抱有同樣想法的大臣不少，所以李振在朝中的名聲很不好。
「鄭侍中，逆賊楊復恭逃到河中後，被陝州刺史楊復恭誅殺，並把首級送到朝廷。殿下認為陛下可能很想念楊復恭，所以讓下官把楊復恭的首級送來，緩解一下陛下的思念之情。」李振倒是沒想到鄭從讜會是這個態度，心里有些不滿。
不過鄭從讜並沒有跟楊復恭密謀，而李曄也不想弄得朝中人心惶惶，之前雖然清洗了不少人，但也把握著分寸。所以即便是李振心有不滿，也不能把鄭從讜怎麼著。
「陛下，臣已經按照殿下的吩咐把東西送到，便不打擾陛下和鄭侍中你們的交談。」走了兩步，李振想起什麼，轉過身對鄭從讜提醒道，「鄭侍中，殿下有句話讓下官轉告于你，不要忘了殿下交給你的任務。」
看到李振離去的身影，李知柔不禁嘆了口氣，也知道壽王應該是不想等了。李克用的大敗和張鈞、東方逵二人的臣服，讓壽王徹底穩定了朝廷的局勢，牢牢掌握關中和蜀地三道的壽王，實力大漲，自然不想跟眼前的陛下耗下去了。
「混蛋，這壽王該死！」
看著地上那人頭，想到李振剛才的話，李儇便怒火中燒，一腳把楊復恭的首級踢得遠遠地，然後就在那里不顧形象的破口大罵。
面對李儇的發狂，李知柔和鄭從讜二人相互看了一眼，也閉口不言，先等對方把氣出了。
李儇罵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時間，兩人也等了一炷香的時間，見李儇神色稍微緩和後，李知柔這才沉聲道，「陛下，到了這個時候，陛下何必再念著這個位置。如今壽王失去了耐心，若是陛下一直不答應，到最後，吃虧的還是陛下。」
李儇狠狠地瞪了一眼李知柔，「皇叔祖，您可是皇室目前輩分最高的人。朕才是皇帝，就算是朕退位，也不該壽王，而是由朕的指示，您怎麼能助紂為虐。」
李知柔迎面回答，「陛下，臣不僅是皇室之人，也是大唐的子民。雖然壽王此舉有些大逆不道，但是從目前的情形看，壽王比陛下更加適合坐在這個位置。
如今大唐已經夠亂了，難道陛下就一點沒有責任嗎？」
「你大膽！」被人說中痛處的李儇怒喝道。
李知柔面不改色，繼續道，「壽王無論在哪方面，都比陛下更加適合擔任君王。皇位之爭，本就是腥風血雨，當年太宗皇帝是怎麼坐上這個位置的，陛下難道不知道嗎？
起碼壽王目前並沒有要謀害陛下的意思，而且壽王答應，只要陛下同意退位，不會為難陛下，也不會為難兩位皇子。而且陛下可以移居興慶宮，那里正在修繕，到時候無論是打馬球，還是做其他的，都應有盡有。」
鄭從讜也想站出來，不過卻迎來李儇的怒目，「鄭愛卿，難道你也打算逼朕退位？」
鄭從讜一愣，過了一會兒點點頭，「陛下，臣的目的，你也不是不知道。勸陛下退位，也是為了陛下著想，更是為了這大唐江山著想。」
「好一個為了朕著想。」李儇語氣變冷，突然狂性大發，直接對著旁邊的宮女太監拳打腳踢，一邊打，一邊罵，「好一個為了朕著想，都是騙人的。
你們都是逆賊，這個天下是朕的，這皇位也是朕的，你們休想奪去。」
「陛下。」李知柔大聲呵斥道，一下便把李儇鎮住，「之所以臣在這里勸陛下，不是陛下退位一事必須陛下點頭。臣是為了保住陛下，只有這樣，壽王殿下即便是登基後，也不會太過為難陛下。
反之，若是陛下拒絕退位。壽王殿下依然可以偽造陛下退位詔書，若是這樣，壽王遲早會對陛下下手。
若是陛下認為臣說的是胡言亂語，大可繼續這麼僵持著。既然壽王能讓人把楊復恭的首級送來，或許過兩天這盒子里就是裝的陛下的首級，到時候壽王直接可以說陛下死于楊復恭余孽的刺殺中，誰敢找壽王求證？」
李知柔的話，猶如當頭棒喝，把李儇從胡言亂語中敲醒。正如對方所說，即便是他是不同意，但大權在握的壽王有沒有他的同意都可以登基，就像之前嗣襄王李一樣。
他若是自己退位，壽王還會顧忌輿論，不敢謀害他。但若是他不配合，或許壽王剛登基這段時間不會對他怎麼辦，但壽王會放過他這個一直留戀皇位的皇兄嗎？
「陛下，薛王殿下說的有道理，還望陛下三思。」鄭從讜拱手勸諫道。
看到眼前兩人鐵了心勸自己退位，李儇頓時踉蹌地退了兩步，打開旁邊伸過手準備扶他的太監。
「三思？哈哈！好一個三思。」李儇突然狂笑道，「他壽王不是想要這個皇位嗎？讓他自己來，找你們算什麼本事？你們轉告壽王，若是壽王不親自來，朕絕對不會同意退位的。」
見李儇態度如此堅決，李知柔二人知道，再勸也沒多大用處了。看來解鈴還須系鈴人，只有讓壽王自己來了……
「讓本王去見他？」听到宮中傳來的消息，李曄淡淡一笑，「再說吧，等過兩天找個有空的時候再去。」
的確，李曄是著急，但也不急這兩天。他現在去，肯定會遭到那位心有怒火的皇兄嘲諷，他可沒那麼好的心情去受氣。
「現在山南東道情況如何？」李曄把李儇的事，放在一邊，問著另外一件事。
「回稟殿下，自從鹿晏弘與秦宗權部趙德堙（yin）聯合攻陷襄州後，前任節度使劉句容逃走，山南東道便落入鹿晏弘和趙德堙的掌控中。
不過隨後鹿晏弘與秦宗權交惡，趙德堙奉秦宗權的命令進攻鹿晏弘，鹿晏弘不敵，兵敗身死，目前趙德堙代秦宗權掌握著山南東道。
目前趙德堙號稱有二十萬大軍，不過根據兵部的估計，應該在十萬到十二萬之間。」裴榮解釋道。
「這麼多？」听到這個數字，李曄有些驚訝。
「殿下。」李振起身行禮，並回答道，「錦衣衛查的數字大概也是這個，不過大多是被裹挾的流民，趙德堙手下真正的軍隊應該只有五到七萬之間，其中精銳部隊是趙德堙直接掌握的三萬軍隊。
這股叛軍人數雖多，不過大多是烏合之眾，武器這些也很差，就連趙德堙的三萬軍隊，有著鐵甲的也不到一半，大多是皮甲和木甲。」
「即便是這樣，這也不少了。
十幾萬大軍啊！
這該讓誰去呢？
山南東道不能再讓叛軍這麼禍害下去了！」李曄敲著桌子，沉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