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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父子夜下談

李曄沒想到這都被對方听到了,難道對方是順風耳嗎?這又不是他即興而創,而是當了可恥的抄襲者,把李煜這個後主的詞借了過來,現場吟唱了一遍而已,他哪知道詞中的用詞有些不對。難道告訴對方自己這首詞是抄的?

當然他不可能說自己是抄的,這也太打臉了,所以只能想辦法給圓回去。

「鄭大人此言差矣。如今的大唐局勢,想來鄭大人心知肚明,國不將國。朝廷的政令只能在關中、隴右、蜀地通行,加上還有宦官當政,小王跟羈旅之客有什麼區別?」李曄不由得自嘲道。

鄭畋倒是沒想到眼前這個年幼的壽王殿下會有如此想法,如果按照對方的思路去想,倒也不是說不通。不過這首詞的內容不僅僅于此,還有更多需要慢慢品味,不過他並沒有听完這首詞,而是只听到一部分。

「壽王殿下這話倒是頗有一番道理。不知能否請壽王殿下能否重新念一下這首詞,此等佳作,微臣也想拿回去細細品味一番。」

李曄的解釋倒是勉強說服了他,雖然有些疑惑眼前這位壽王能做出如此之詞,可也不像前人所寫,而壽王身邊也沒其他比較有才華的人,那個叫作裴榮的長史雖然是進士出身,但也作不出此等佳作。

听到鄭畋的請求,李曄有些驚訝,不過他還是把這首詞念了一遍。隨後兩人簡單的交流一會兒便分道揚鑣,臣子和親王私下見面本就犯忌諱,雖然只是打個招呼,但鄭畋作為臣子,自然也會注意犯這種低級錯誤,特別是現在這個有些不理國政的聖上在時。

看著遠去的鄭畋和其身邊身穿盔甲的士兵,一旁的李洪則是有些羨慕,作為熱血男兒,就應該征戰沙場,馬革裹尸。

李洪的表情,李曄看在眼里,看來自己這個親兵統領並不是很想在他身邊待著啊,這可不是一個好消息。雖然人各有志,但自己的親兵統領心思不在這里,並不是一個好事,看來後面找機會得找一個合適的人接替李洪擔任親兵統領了。

李曄也對鄭畋有些羨慕。此時的鄭畋可謂是大權在握,他同時是隴右節度使和鳳翔節度使,手握十余萬大軍,雖然隴右的部隊要防備吐蕃,無法調動,但在此時的天下來說,也是手握重兵之人。此時的天下,有著這麼多軍隊,何愁不能問鼎天下。

當然鄭畋對于朝廷也算忠心,而且其也只是表面風光。他是一介文人,雖然身兼兩地節度使,但手下的將領並不完全听他的。歷史上這位就是被其手下的人奪了兵權,黯然離開了鳳翔,所以想到這兒,李曄對他又不是很羨慕。

雖然他很想提醒對方,但現在的他人微言輕,可能提醒了反而會起反作用,所以最後他還是沒有說太多。在結束跟鄭畋的交談後,寒風悄然而至,李曄也下意識裹了裹厚厚的裘衣,看著花園里那在雨中依然盛開的梅花,他便回了房間……

「簾外雨潺潺,春意闌珊……」

「父親,現在明明還是冬季,您怎麼念一首春天的詞?」

回到自己休息的地方後,鄭畋忍不住把剛才李曄告訴他的那首詞寫了下來,然後便情不自禁的吟唱起來,絲毫沒有發現自己的長子鄭凝績來到了房間。

斜谷只是鄭畋所節制的鳳翔下面的一個重要軍事關口而已,他平時都在鳳翔,現在所居住的地方,也是下面的人給安排的,並沒有專門的書房,不過知道其喜好文章,下面的人貼心的在房間里備上了紙筆。

鄭畋抬頭看了一眼,然後又把視線轉回面前的紙上,「凝績,你也是進士出身,你看看這首詞如何?」

鄭凝績是鄭畋長子,咸通年間的進士出身,目前在其父手下任職,是一名正五品別駕。他好奇的拿起父親遞過來的紙,仔細的瀏覽了以下紙上這首詞,然後說道。

「父親,這是您的新作?」

也不怪鄭凝績會這麼想,鄭畋本來就擅長寫文章,雖然沒有寫過詞,但確寫了不少詩。雖然這首叫作《浪淘沙令簾外雨潺潺》的詞中並不很合景,像‘春意闌珊’‘無限江山’這些,但若不追究這些,也能算得上佳作。

更何況今天外面的確在下雨,不過下的是冬雨。聯想到剛才見到父親那麼認真的吟唱這首詞,他下意識就以為是父親剛剛作出來的。

鄭畋搖了搖頭,「這不是為父作的,而是壽王殿下所作,為父只是把其抄在紙上,細細品味而已。」

「壽王殿下?」鄭凝績腦海中閃過白天看到的那個手握華麗佩刀的年輕人,貌似對方年齡並不大,居然會作詞,還這麼好,「若這是壽王殿下所作,可見這個壽王殿下野心不小。雖然說只是一首詞,但這‘無限江山,別時容易見時難’的口吻好像這江山是作者本人的。」

鄭凝績不愧是進士出身,還是有幾把刷子,一下就發現了這首詞的問題。鄭凝績其實並未猜錯,原作者是李煜,雖然其最後成了亡國之君,但畢竟曾經當過國主,擁有過偌大的江山。但放在李曄身上,就有點鄭凝績所猜的那個意思。

「你也看出來了?」鄭畋夸獎了一下長子,「我听到這首詞的時候也發現了這個問題。可能是第一次寫,用詞並不是很合適,但的確有你所說的那種意思,而且這種不合適的用詞,更能說明其真實想法。

這個壽王不簡單,要不是年齡太小,或許會是一個合格的君王。」

「父親!」

鄭凝績被自己父親這話嚇了一大跳,連忙去門外看了一下,把門關上。

「我們父子二人之間不用藏著掖著。這大唐江山如何,大家都心知肚明,若是再不想辦法改變局面,可能真的要亡了。作為臣子,為父自然不想看到那種局面的出現。」鄭畋搖了搖頭,語氣略微有些沉重。

他不是那種迂腐不堪的人,可是作為一個臣子的他,能做的就是在這座要坍塌的大廈中修修補補,希望其能夠繼續堅持下去。至于造反、擁兵自重什麼的,他沒有想過。

「可是當今陛下,還有現在的局勢……」鄭凝績有些擔憂。

「當今陛下……算了,不去說了。那些宦官把持著朝政,為父也無法鏟除他們。目前的主要任務還是平叛,黃巢叛軍已經攻進長安,為父不能看到京城被叛軍佔領,等明日陛下啟程後,我們也回鳳翔,著急各部,商討平叛。」鄭畋沉聲道。

雖然鄭畋從陛下那里得到了便宜行事的權力,但他只是一介臣子,若是君王不思反攻,他認為很難把叛軍趕出長安。他真心希望當今陛下能站出來,或者留在鳳翔、興元坐鎮,號召各路勤王部隊進京平叛。可想到之前面見陛下的情景,他的心里就有些沉重。

如果,今晚遇到的壽王殿下是當今陛下,是不是局勢就會不一樣?他可是听說之前一股神策軍叛亂的時候,正是這位年幼的壽王站了出來,用那單薄的身軀,擋住了叛軍頭目的進攻,這才保住了當今陛下。

不過現在當今陛下正值青年,壽王殿下再勇猛,也只是一個有名無實的親王。扶他上位?鄭畋沒想過,這種犯上作亂之事,他不會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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