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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八十二章神龍政變(二十七)

長安,千金公主府。

千金公主稟報了武後,將要起行離開長安,前往青要山探望有孕在身的太平公主,並返回神都小住。

武後尚未明言詔準,但府中一應準備工作,已經如火如荼。

侍女管事忙忙碌碌,往來不休,收拾出的行囊,大包小包堆滿了庭院,幾十輛馬車在大街上排出去老遠,仍舊裝不下。

倒不是千金公主打點了府中的所有物件,要與長安久別,這里的東西,絕大部分都不是千金公主的。

武後移駕驪山,不入長安,也不回神都,已經滿兩年之久,瞧著動向,仍未有動彈的苗頭,朝官公卿之家,有的欽點伴駕在驪山,有的則留在神都洛陽,不奉旨意,輕易不能往來交通。

因此之故,但凡有人往返兩京的,往往要受到不少親朋故舊,同僚知交的托付,代為轉遞家用物品,或代呈禮數。

千金公主在李武皇族之中交際廣泛,人緣甚好,此番她有動靜,登門相求之人甚多,這滿地的物件當中,除了送回他們各自家中的,倒還有大半是敬獻給太平公主的。

有的托了內宅的名義,禮物多是名貴滋補藥品,有的則是規規矩矩的賀禮,太平公主晉封鎮國太平公主,因養胎之故,未曾大肆操辦,但禮不可廢,不管是在神都的、在長安的,還是在驪山的,只要有了機會,總要將心意送到太平公主面前。

「太平殿下,果真威望隆重,在青要山靜養,朝中還有這許多人惦記著……」武落衡瞧著越堆越密集,馬車隊伍越拉越長,不由咂舌感慨。

「哼哼,落衡啊,你且不可被這些人哄了去」千金公主撫了撫她的墮馬髻,柔柔地看著她白女敕粉紅的臉蛋,正是蓬勃少年顏色,心生艷羨。

她自有熟年婦人姿色風情,魅惑入骨,周身上下里外,歲月的痕跡很是溫柔,更有權策輕憐蜜愛,心滿意足,然而,作為女人,總是對青春流逝,有幾分傷感的。

「朝臣精乖似鬼,送來這些東西,管他是補品還是賀禮,無不是想著一石二鳥,在太平面前賣了好,大郎那里,也要承他們一個人情,劃算得緊呢」

武落衡沉默了下來,面上出現了從未有過的低落和不自信,仰起頭,眼巴巴看著千金公主,「千金殿下,權相爺可是不喜落衡?」

千金公主眼中有絲絲不忍,強笑一聲,「你這小娘子,心思還挺重,怎的有此想法?大郎與你素未謀面,你又長得個傾國傾城的愛人模樣,哪里會有不喜?」

武落衡聞言,更是楚楚可憐,拉著千金公主的衣角,「就是因為素未謀面啊,李郎中將落衡救下,卻將落衡送到殿下府上,現在,連殿下也要離開長安,返回神都,是落衡任性,招惹了麻煩,惹得權相爺不悅?」

「傻丫頭,這點事,對大郎而言,遠遠算不得麻煩」千金公主攬著她的小肩膀,緩步踱了回去,回避了自己返回神都的因由。

武落衡心思玲瓏,沒有再追問,潑辣好強的小心眼兒里,烙印上了一個揮之不去的陰影。

不是萬年縣衙客舍的血腥夜晚,也不是兩具陪伴她入睡的無頭女尸。

而是一個長身玉立,風度翩翩的身影,冷漠如冰,不言不動,只肯背對著她。

她曾經有多少懷疑,眼下就有多少悔恨。

她困在區區縣衙,依靠的兄長武崇成,使勁渾身解數,仍是無可奈何,只是一場當街口角,卻牽扯著朝堂風起雲涌,宰相、親王、統領、太孫,洶洶而來。

快要絕望的時候,李昌鶴從天而降,殺光了天塹一般的興慶宮禁衛,掌摑了又臭又硬的縣令杜凱,將她救了出來,風輕雲淡。

太孫自食苦果,親王要主動示好。

她終于領悟了堂兄武崇敏對她說的那些話。

外頭,是真的腥風血雨,一步一陷阱,權策,是真的可以只手遮天。

「千金殿下,那兩個賤婦的死因,可查清楚了?後續可會有干礙麼?」武落衡有些不安。

千金公主搖搖頭,柔聲安撫,「無須擔憂,劉幽求的動作挺麻利的,萬年縣衙的鐵門才修好,案子就查明白了,是她們自家的昆侖奴姘頭,爭風吃醋,鋌而走險,與咱們沒有干系」

武落衡呆呆的點頭,她不信。

這斷案,不像是大白真相,更像是羞辱。

「這是在為我出氣麼?」

武落衡突地有些歡喜。

長安城,興慶宮。

李重俊將手邊的兩封信看了一遍又一遍,陷入狂喜之中。

「閻左師真不愧是吾之子房,趙祥棄暗投明,我又多了四萬北塞精兵,就在神都,李旦的臥榻之側,倘若真到了緊急之時,保管給他李旦一個大大的驚喜,哈哈哈……」

「不,還有權策,這驕狂小人,一朝得志,無法無天,閻左師竟還勸我與李旦那軟骨頭一般,向權策搖尾乞憐,我呸……」

陶陂听得心思紛亂,他對李重俊所說的,都不盡贊同,張了張口,一時間不知從何說起。

李重俊心情正好,難得體貼了一回,「陶將軍,有話不妨直言,你與閻左師,一文一武,都是我的臂膀,無須見外」

陶陂收拾了思緒,躬身施禮,「殿下,臣以為,趙祥投誠,未必可信,還須多加考驗,以明其心……」

李重俊揮手打斷他,「此事不必多言,我心中有數,閻左師已做過了驗證,趙祥迫使唐篁去與李隆業會面,離間上官婉兒與李旦的關系,他照做了,只要閻左師徐徐發力,讓趙祥泥足深陷,既是入了我的彀中,又豈會讓他逃出生天」

陶陂一口氣噎在嗓子眼兒,頓了頓,轉而道,「殿下,閻左師所言,向權策示好一事,臣竊以為,此事勢在必行……」

李重俊眉眼一陰,冷哼了一聲。

「殿下,勾踐可臥薪嘗膽,韓信受胯下之辱,為成大事,受些委屈,無關痛癢,向權策服軟,並非屈服于權策本身,更多的,是抵消李旦的動作效用,讓他們雙方再現裂痕」

「李旦囿于門閥,保舉鄭堅為相,我們不妨保舉敬暉,敬暉是鸞台侍郎,比鄭堅地位高,入閣拜相合情合理,定能一擊而中」陶陂說得很急切,眼楮里閃著火苗。

李重俊揉起了額頭,又將桌上閻則先的書信拿起來,認真瀏覽了一遍,「閻左師之意,此事不宜操之過急,皇祖母偏心,若是咱們與李旦明著對上,只會不利,而且,容易觸怒皇祖母……」

「示好的方略先定下,具體事宜,且緩緩吧」

「是,殿下睿智」

陶陂即便對閻則先懷有疑心偏見,听了他的理由,也不得不服膺,贊一聲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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