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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七章 南衙南衙(十九)

新安縣公府,琴心小院兒,書房。

權策看著面前的錦帕情報,不由啞然失笑。

無字碑咒日率人在那老供奉房中預先做了手腳,迷藥無色無味,將那老供奉迷暈一夜,取走錦帕。

無翼鳥玉奴連夜尋了轄下長于針線的婦人,依樣葫蘆,無論是錦緞材質,還是繡工字跡,都模仿得一模一樣。

然後,將仿制的放了回去,原本的,放在了權策面前。

「古來大統,有嫡立嫡,無嫡立長,重福為長,復位以來,篤學文武,厥有長進,百尺竿頭,位差一步,盼諸親友,洞察時局,襄助為荷」

董氏的意圖再明白不過,竟是趁著東宮韋氏忙于懲戒武崇敏的當口兒,鼓動親信黨徒,攻訐嫡子充長子的李重潤,意圖拿走李重潤的太孫之位。

權策眼中厲色一閃而過,「這封密信,是在何處截獲,爾等可曾查實?」

「主人,宮中謝女官派梅花內衛密探,追躡了控鶴府中人在宮中的動靜,察其蹤跡,是在監視東宮太子側妃董氏的心月復內侍,那內侍聯絡了董氏族中女眷,以議親為由,入宮面見董氏」

絕地說得有些繞口,大抵是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局面。

「隨後,控鶴府動員大批宮外人馬,在董氏幾家親眷府邸周邊密集監控,最終將目標鎖定在董氏嫡兄,金吾衛主簿董游身上,其人行跡可疑,在朝臣府上走動異常活躍,控鶴府在其前往檢校冬官侍郎張放府邸的時候,截獲了這方錦帕」

「屬下等人得了謝女官傳訊,在立行坊張府先行設局,將此物掉包出來」

「唔」權策點了點頭,神情卻更顯凝重。

檢校冬官侍郎張放,是原任夏官衙門職方郎中,曾獲得袁恕己和豆盧欽望力挺,爭奪夏官侍郎一職,落敗之後,官升一級,轉任冬官衙門,本以為他應當是相王李旦的人,眼下來看,竟是東宮的旁系暗子?

「你們下手,我是放心的,控鶴府當未曾覺察,但控鶴府劫走密信,董游和張放兩人那邊,可有所覺?」

眾人寂寂然,降龍羅漢沖著咒日示意了一下,他遲疑著上前來,「主人,控鶴府似是並無意掩飾他們已經截獲密信的動向,有西域的番僧出手,潛入張放府中,用了些邪門手段,使得董游和張放兩人出現幻覺,拱手將密信奉上,事後痛悔莫及,董游之妻次日一早便去了東宮」

「竟有如此手段?」權策豁然立起,神色陰沉。

「主人無須憂慮」一直站在後頭躲清靜的佔星開口了,「這些邪門技法,說起來神乎其神,其實不過是迷煙變種,還要配上些聲音,做作起來,頗為復雜,只要周邊有人示警,便不可能得手,而且有效時間極短」

權策微微松了口氣,他身邊防護向來嚴密,絕地和佔星晝夜不離,當不會受制。

「主人,奴奴以為,控鶴府故意高調劫走密信,恐有所圖」玉奴閃身上前,這種秘法猶如頭頂懸劍,她難以安心,「正可借機將這些妖人除去,嫁禍給董氏一方」

「大郎,我以為不妥」千金公主出來反對,「當務之急,是利用這封密信,揭開東宮內斗,遏制東宮對崇敏的攻擊勢頭,不宜分心他顧」

「激化控鶴府與東宮的矛盾,豈不是也能反制?」玉奴噘著嘴反駁。

「東宮是東宮,董氏是董氏,她們不是一路人,你坑陷董氏,東宮反倒會松口氣也說不定」千金公主也不示弱。

權策仰面,陷入沉思。

絕地看了玉奴和千金公主兩人一眼,沒有說什麼。

書房中靜謐良久,權策沉聲決斷,「佔星,你親自出手,將露出行跡的西域番僧悉數斬盡殺絕,嫁禍董氏,降龍、咒日,你二人協助于他」

「是,主人」佔星眉頭抖了抖,面上浮起興奮之色。

「玉奴,你安排人,去將張放控制起來,保他性命」

董氏等人反應過來,勢必要棄卒保車,起意殺人滅口,張放處境危險,權策對三姓家奴如李嶠、宋之問之流深惡痛絕,張放毫無氣節,非死不可,暫時留下他,或許可以當個幌子,避免與東宮撕破臉皮。

「是,主人」玉奴脆生生應命。

「你們且去吧」權策擺擺手,讓他們去辦差。

千金公主磨磨蹭蹭,落在最後,耷拉著頭,甚是沮喪。

權策搖頭失笑,開口道,「千金,你留一下」

千金公主立時停下腳步,小跑到權策跟前跪坐,臉頰上流溢成熟風情,靈動的雙眸忽閃忽閃,滿是疑惑不解。

權策撫了撫她的臉頰,溫聲解釋道,「先發可制人,後發也可制人,我隱藏在後,掌握全局,崇敏方面,損失不至于傷筋動骨,先後的影響並不大」

「張氏兄弟自以為得計,勢必有所動靜,我刻意慢一拍,可從容觀望」

「無論實情如何,朝野公認張放是相王李旦的人」

「這些因緣際會,足可大做文章,若能將他們一起謀算了進去,在東宮、相王和張氏兄弟之間,多打上幾道結,才是利益最大」

千金公主出神地望著他,皺了皺鼻頭,輕身偎依到他懷中,雙臂一環,用力擁緊,口中卻故作嫌棄,「咦,大郎便是個大大壞人」

權策呵呵一笑,不以為忤,並不辯解。

還有另外一個緣由,他沒有說,依著上官婉兒的謀劃,應當是借刀殺人,借張氏兄弟的控鶴府,給東宮制造麻煩,收圍魏救趙之效。

不管事態走向是否會如她所想,總要讓她盤算的整個流程走完,這是上官婉兒應得的尊重。

之所以留下張放一條性命,準備讓他揭開東宮的蓋子,不露出權策一系的任何痕跡。

除了避免與東宮正面對上,順路給東宮和相王府種刺,那也是給上官婉兒遮羞的。

河北道,並州,西南隅。

王氏祖宅本就在城池高處,王氏祠堂更在更高處,巍峨而立,幾乎可以俯視並州全城。

祠堂內,靈牌森森,幽幽燭火,明明滅滅。

不遠處,有一閣樓,姚佾盤膝而坐,雙目微闔,神情淡漠。

「姚娘子,他們將太原王氏各房族老都抓捕到了祠堂,可須動手干預?」權忠慌忙跑來,請求指示。

姚佾睜開眼,搖搖頭,「還不到時候」

「權忠莫要急躁,且隨他們折騰,有我在,他們出不了並州」並州大都督來沖懷中抱著一柄長劍,自信滿滿。

姚佾露出個驚心動魄的笑容,「來都督不愧是主人倚重的肱骨,氣魄非凡,令人心折」

「只是,放他們出去,更好」

「離神都越近,便越好」

姚佾眼中躍動著點點精光,來沖竟不敢直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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