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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六章 領軍領軍(終)

鄯善城,隴右道行軍大元帥行轅,節堂。

「相王殿下,建昌王殿下,王大將軍、馮大將軍、武將軍,本官此來,不是為你們祝捷的」

權策跪坐在在堂下左首第一位,正對面,是建昌王武攸寧,他雖活了下來,卻負了傷,一只手吊著,一只腿斷了,不能跪坐,只能斜躺著,形容狼狽。

權策沒有選擇單獨與李旦會面,他擔心自己按捺不住憤怒情緒,像毆打武懿宗一樣,對這位無能無用的相王出手。

他說完這句話,便沉默下來,節堂中四人想來都是有所準備,各自沉著臉,都沒有出聲。

李旦在節堂正堂上垂拱跪坐,不言不動,形似泥胎木偶。

權策失了耐心,拍案而起,「隴右道慘敗,喪師失地,辱沒天朝威名,須得有個交代」

「怎的能算慘敗,安西四鎮是保下了的」武攸寧努力用胳膊支撐著身子,歪靠著,努力辯白。

「建昌王,虞山軍耗費多少國帑?花費朝堂多少心血?陛下何等重視?威力何等強悍?」權策正窩著一肚子火,連珠炮一般傾瀉下來,伴隨著質問,一步步走到武攸寧面前,「國之重器,交付與你,一戰之下,竟在蠻夷手中全軍覆沒,建昌王,寧不羞乎?」

武攸寧羞慚,不能言語。

「侍郎訓斥得極是,都是末將無能」武秉德自末位站起,單膝拜在權策面前,臉扭在一邊,無顏見人。

權策見了他,卻是無須客氣,眉目一凝,抬起腳,一腳將他踹飛了出去,冷聲道,「你曾為我舊部,當知曉我的脾性,我不听敷衍之詞,你那點本事,便是再無能,也不可能讓虞山軍輸得連個種子都不剩」

「侍郎,末將有下情稟報,虞山軍覆滅,遭遇偷襲只是其一,三千軍士,都是響當當的漢子,又有火炮在手,一輪炮擊,足可擊潰達延芒波結偏師,根子在炮彈上,炮彈不夠,一箱子里裝不了一半,還有啞的……」武秉德月兌口一長溜,毫不設防就要交代實底。

「住口」正堂上傳了一聲呵斥,面沉似水的李旦,總算開口了,在外征戰,他的身材都沒有多大變動,神都傳來旨意,他被廢了皇嗣之位,立竿見影,像是癟了的氣球,瘦了一大圈兒,兩腮的肥肉都消散無蹤,隱約還能看到酒窩的痕跡。

武秉德聲音一頓,繼而堅定地繼續說道,「軍器監提供的彈藥數目,是足額足量的,但經了安撫使行轅調度,卻是缺口一半有余,去向不明,軍中物資供給雜亂無章,都是先簽押用印,再分配物資,所得非所需,查證無人,荒謬之事,不勝枚舉」

李旦臉色陣紅陣白,眼中厲色閃過,怒極反笑,唰地站起,「武秉德,卻是攀了高枝兒了,本宮……本王還是這行轅大元帥,你違抗軍令,目無軍法,信口雌黃,死罪一條,來人,將他拖出去,斬了」

外頭有個中軍護衛探了個頭進來,又迅速縮了回去,他們是藍纓軍,權策一手操練出來的,這個紛亂時節,他們自然是听權策的,再說了,每個藍纓身邊,都有兩名右玉鈐衛募兵,他們便是想動彈,也不得其便。

李旦臉頰漲成豬肝色,眼中恨意一閃而過,含笑溫聲道,「大郎,你這是作甚?你奪了舅父的兵權,尚且罷了,舅父處置下屬,你也要攔著不成?」

「相王殿下,臣以為,當務之急,不是泄憤,而是查出情弊,找個兵敗的交代,若是不然,殿下的大元帥之職,恐是禍非福」李旦做皇嗣的時候,權策沒有叫過舅父,現在做了相王,自然也不會認這門親,口中強硬如故,他的人,他可以打,可以罵,旁人卻不行,尤其是他在的時候。

「禍?還會有什麼禍?」李旦自嘲一笑,他弄巧成拙,西塞一戰,非但未能守住苦心捍衛的儲位,反倒丟得順理成章,還有比這更大的禍麼?

「相王殿下,臣的舅父豫王殿下,也是親王」權策隱晦暗示。

李旦悚然而驚,豫王的親王,可是就藩在澠池,要是西塞收尾不妥當,他怕是也要到窮鄉僻壤蹲著,面上浮起急切,「大郎,舅父無用兵經驗,只是垂拱而治,戰敗之因,怕不在我」

權策轉開臉,不看他,在武攸寧、馮師訓、王孝杰等人面上一一掃過,他目光所及,眾人都是針扎一樣,躲閃不迭。

「天朝大軍無敵,本不應敗給區區吐蕃、吐谷渾聯軍,定然非戰之罪」權策這話一出,眾人齊齊松了口氣,連聲點頭附和。

權策翹了翹嘴角,加重了嗓音,「若罪責都在糧道後勤,則河內王,論罪當誅」

節堂中一陣寂靜,許是有良心正在經受拷問,權策放下話之後,便一手拎著前襟,一手揚起披風,邁步向外,邁過門檻,走出節堂,終究沒人提出異議。

權策離開大元帥行轅,在鄯善城主府下達了命令,安西四鎮堅壁清野,派出大軍,關閉蔥嶺山口至龜茲、高昌一線的商道,西域往來人員,攜帶商品物資,不得超過人身五分之一的分量,嚴禁車馬通行,同時下令西州至鄯善城一線崗哨,嚴加管制,大周商人同樣不得轉運物資通行。

由此,高原之上的吐蕃和吐谷渾,劫掠也好,采買也好,全都行不通,不可能從外界得到絲毫物資。

封鎖十日之後,權策派西州都督唐休為使,登上高原,過吐谷渾,到西峪石谷城,與吐蕃大相論欽陵見面,傳達了武後的旨意,準他進京朝賀。

論欽陵回派了使節來到鄯善城,打的旗號是商討入京朝賀的細節。

不久,西域商道上,出現了一支規模中等的商隊,許久未曾听到駝鈴聲的吐谷渾國王達延芒波結,在論欽陵的鼓動下,親自帶兵下高原劫掠,商隊中人望風而逃,隨即響起震天的爆炸聲,達延芒波結被炸成了碎片。

權策令武秉德率軍登上高原,收復吐谷渾全境。

同時,右玉鈐衛大將軍侯思止,退避三舍,停止圍困西峪石谷城,西域和安西的經濟封鎖隨之解除。

在西峪石谷城和吐谷渾之間二選一,論欽陵選擇了俯瞰中原的西峪石谷城。

「哼,卻是賊心不死」權策冷哼一聲。

西州都督府的校場上,站滿了隴右道行軍大元帥府、安撫使行轅的高官重將,河內王武懿宗五花大綁,跪在雪地里,口中塞著布帛,奮力掙扎。

權策解下血紅的披風,舉起了雪亮的鬼頭刀。

「唰」地一聲,冰寒的刀光閃過,圍觀眾人齊齊打了個哆嗦。

堂堂重權郡王,就這樣死了?

眾人神色怔忡,望著神態悠然的權策,恍惚間頗感不真實。

李旦遍體生寒,咽了一大口唾沫。

熱乎乎的鮮血噴出,濺在雪地上,染紅一片。

武懿宗的人頭骨碌碌滾落在地,雙目大張。

貪墨成性,家財萬貫,死後,卻並不比陳子昂要多點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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