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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七章 領軍領軍(十七)

神都苑,廬陵王府。

王暉、李和權策三人在朱紅的駐馬竿前下馬。

他們三個後生晚輩,各自代表著義陽公主府、高安公主府和遠在澠池的豫王府,說到底,只不過是個禮儀過場,長子代行便可,權竺等人是小的,卻是無須露面。

三人在門前站定,絕地上前,肅容正色,「勞煩執事通傳廬陵王殿下,九曲侯、杞國公、新安縣公過府拜見」

門房眾人面面相覷,王暉和李他們不甚熟悉,但權策是常來常往的,突然這般正式,卻是有些不適應,亂糟糟點頭哈腰應下,又一窩蜂上前,延請三位貴人到門房看茶,三人擺手拒絕,只在門前站立等候。

「大兄」

人未到聲先至,伴著一聲清脆的呼喚,一個金色的人影沖了出來,一頭撞在權策腰月復之間。

權策露出個欣然的笑意,撫了撫李裹兒的滿頭青絲,她的發髻打理得精心,垂下的發絲與串串彩色寶石交纏,瞧著俏皮又喜慶,身上的金色衣裙,像一朵蓮花花瓣在肩頭綻放,露出白皙如玉的肌膚,有淺藍色的鳳凰刺繡流溢全身,華貴之余,嫵媚風情宛然。

「這是我家裹兒,還是百花仙子下了凡塵?」權策出言贊嘆,心中不由感喟,雖說皇家貴冑,僕從如雲,但有沒有母親在身邊,差別還是明顯的,以往裹兒的穿著打扮,雖也是奢華精致,卻少了這份精心。

李裹兒聞言,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笑臉,退後幾步,手拎裙裾,翩然搖擺,做了幾個舞姿。

「啪啪啪」權策三人一起拊掌,只覺在這一刻,世間顏色,盡歸在裹兒一人身上。

裹兒屈膝福了一禮,亭亭玉立,歪著腦袋看著權策,笑容甜美,不可方物。

「大兄,兩位表兄,重潤來遲,失禮了」李重潤快步奔了出來,有幾分狼狽,頭發上還有些水跡。

「咯咯咯」李裹兒小跑到權策身邊,側身躲在他身後,探出個腦袋,脆聲嬌笑。

李重潤瞪了她一眼,眼中滿是無奈和寵溺,他方才受父母之命,出來迎客,裹兒跟著溜了出來,使了惡作劇,將僕役抬著的水濺了他一身,不得不回房更衣才出來,耽擱了工夫。

「無妨」王暉為長,代為應答,擺手示意無事,「不好累長輩久等,還是先進門拜見」

「對對,諸位兄長,快些請進」李重潤肅手延請。

王府正堂,李顯和韋氏在門前階下相迎,眼看自家一雙兒女引著三個青年貴人進了垂花門,李顯向韋氏身旁微微移步,輕聲提點了句,「身量最高的,便是權家甥兒」

韋氏卻沒有理會他的好心,眼楮在來人身上只是一掃,便鎖定在權策身上,她是個女人,自有敏感,權策的站位雖在最後,但氣勢最強,步履沉穩從容,張弛有度,收放隨心,殺伐決斷的氣息撲面而來,非久居上位、大權在握之人不能有。

更重要的是,他不止身量最高,容貌也最是俊俏,眉宇間英氣勃勃,鼻梁高挺,雙眸明亮似晨星,雙唇輪廓柔和,剛柔相濟,分外討人歡喜,愛煞個人。

「拜見廬陵王殿下、王妃殿下,給殿下請安」

離兩人有丈許遠的地方,三人站成一排,齊齊躬身彎腰。

「快些起來,都是一家人,切莫如此見外」廬陵王笑吟吟上前一步,將三人一一扶起,頗為感慨地道,「念往昔,我倉皇辭廟,王家甥兒最長,也不過半大少年,忽忽十一載逝去,你們都已經長成,頂門立戶,成家立業,我心甚慰」

「殿下一片慈心,晚輩等銘感五內,常听父執長輩提及殿下,滿懷敬意,今日得見尊範,聆听教誨,亦是晚輩等的榮耀」王暉謹慎對答,如臨大賓,無論是李顯曾經為帝,還是他日後即將為儲,身份都非同等閑,以他的性子,寧願多禮刻板,也不願不慎落了話柄。

「莫要見外,你和權家甥兒喚我聲舅父便好,兒該喚我伯父,說起來,豫王弟自幼就藩離京,他得回京時,我又在外,兄弟一場,印象卻都在孩提時,已是記不清他的模樣了」李顯握著李的手,眼圈微紅。

「殿下切莫傷懷,大郎曾言,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父王就在澠池,距此不過百里,晚輩甚是知足感念」有些話,李顯可以說,李卻不能,回應天衣無縫,也並沒有順嘴改口,他早經歷練,心志堅如磐石,不是李顯一番作態可以動搖的。

「好,好」李顯連番遇挫,口中荊棘叢生,再看旁邊,權策身軀挺拔,默然挺立,听著兩個兄長與他對答,不見絲毫煙火氣,任由身側的裹兒拿著他的手掌擺弄,面如春風,笑意微微,更見高深莫測,令他難以興起心思再與他對答。

「咳咳,殿下乍見這許多得意後輩,心神波動,有些失態了,畢竟是至親骨肉,殿下終是惦念你們的,當日在房州,每每听到你們幾個的消息,或是冠禮,或是成婚,或是權策寫出詩詞佳句,立下戰功,殿下總要多飲幾杯」韋氏恰到好處插入了進來,言笑晏晏,雖沒有改變李顯的慈愛基調,卻不動聲色將稱謂轉了回來,以姓名相稱,不近不遠。

「此間非敘話之所,且到花廳看茶」

李顯趕忙附和,眾人便移步到花廳,說了些家常話,大多都是李顯發問,王暉三人回答,間或李重潤也會插言說些入神都以來的趣事,倒是其樂融融。

停留了約莫大半個時辰,禮數已盡到,王暉起身告辭。

「都在神都,來日方長,我與殿下今日便不留你們了」韋氏眸光流轉,定在權策身上,「只是,權策卻要留上一留,仙蕙和裹兒的婚事,我正有許多話要與你絮叨」

權策神色一僵,從容閑逸的臉龐,終究露出些不自然來。

王暉回頭看了權策一眼,見他點頭,便與李一同離去,李顯與李重潤送了二人出花廳,卻並未再折返回來,將此地留給了韋氏和權策兩人。

花廳里靜謐下來,韋氏只管盯著權策上下打量,沒有開口的意思。

「永泰郡主之事,是因江南道案局勢緊迫,朝中有人拿捏著武承嗣門人在房州出沒的把柄不放,權策不得不出此下策,安樂郡主之事,權策是得了廬陵王指令,才勉力牽起姻緣,還望王妃諒解」權策開口一一解釋。

「這些,我卻都不管」韋氏听他說完,站起身,來到他的面前,將臉頰探了過來,鼻息可聞,「我是個女人,也是個母親,仙蕙嫁給了你的知交好友,裹兒又許給了你視若親弟的人物,我這兩個女兒……」

韋氏伸出雙手,捧著權策的臉頰,媚眼含春,吐氣如蘭。

「……竟是給你生的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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