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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六章 領軍領軍(十六)

證聖元年十一月底,曠日持久的出征吐蕃之爭終于塵埃落定,武後采納了武三思的舉薦,令皇嗣李旦為關隴道行軍大元帥,以藍纓軍為其中軍,發左玉鈐衛、左右衛精銳府兵,以及右羽林衛、虞山軍募兵共計十二萬人,以左、右領軍衛、右玉鈐衛為備御,西出長安,征伐吐蕃、吐谷渾叛軍。

隨行將佐如雲,河內王武懿宗已然先遣,其余還有建昌王武攸寧,檢校夏官尚書、右衛大將軍王孝杰,左玉鈐衛大將軍馮師訓,右羽林衛大將軍閻知微,虞山軍中郎將武秉德,左衛將軍李謹行等人。

除此之外,右玉鈐衛大將軍侯思止,南陽王、右領軍衛大將軍武延基也率所部西行,駐扎秦州成紀縣,以備策應。

出征當日,武後親自率領朝堂文武百官,公卿勛貴,至安喜門為李旦送行。

權策也在其中,他只看了一眼李旦的座駕,便沒了任何心思,那是一輛馬車,雖不是鑾駕,但也是兩馬並排,紫帷金帳,奢華非常,這樣一個三軍統帥,身份固然高貴了,但要喚起將士們奮斗決死之心,那是千難萬難。

「皇兒此去,山高路遠,戎馬倥傯,母皇敬你一杯」武後在漆盤上拈起一只白玉酒杯,沾了沾唇。

「兒臣不敢,為國盡忠,是兒臣本分,兒臣不在跟前盡孝,母皇萬萬保重玉體」李旦雙膝跪地,將杯子舉過頭頂,帶著些哭音,仰脖一飲而盡。

「皇嗣不必掛心,有愚兄在京,晨昏定省,在母皇駕前行走,將你的那份,也一並擔待了,愚兄也敬你一杯,祈盼你平安如意,早日勒石燕然,報捷而歸」廬陵王李顯在側,也舉著杯子敬酒,一臉的兄弟情深,殷殷期盼。

李旦看了看自己的兄長,心中莫名的火苗熊熊燃燒。

我在神都如臨深淵,如履薄冰,飽受折磨,你躲在房州安逸享樂,你回了神都,我又要為穩固自己的儲位,風餐露宿,遠赴塞外,這都是憑什麼?憑什麼?

「多謝皇兄」李旦舉起杯子,緩緩將劍南燒春的酒漿向口中倒去,動作緩慢而又認真,祭奠早已逝去的骨肉之情。

「父親馬到成功」李成器、李隆範和李隆業三人跪了一地。

「嗯,用心治學,修身養性,好生惜取光陰,切勿怠惰」李旦將他們一一扶起,交代了幾句,三個兒子最大的李成器也只有十六歲,都是半大少年,正是需要人扶持關照的時候,往四下里看了看,心中一空,至親骨肉都在,卻對誰都說不出托付的話來。

游目到權策身上,目光微微一凝,為著吐蕃的戰事,他兩頭都得了好,坐收漁利,可不能讓他輕松了去,「大郎,你那壽昌表妹的終身之事,可要多上上心,莫要耽擱了花期」

權策一直袖手旁觀,聞言心中大罵。

壽昌縣主的婚事,早先李旦當做籌碼提過一遭,為他所拒絕,現在李旦出征心願已然得逞,卻舊事重提,還是在這個場合,意圖再明顯不過,挑撥離間惡心人。

權策神情淡然,並不接茬,一揖到地,「恭祝皇嗣殿下旗開得勝,早日凱旋」

李旦輕哼了一聲,話他反正是放出去了,不怕權策不就範,團團向四周拱手,又跪倒在武後面前,「母皇,兒臣這便去了」

武後擺擺手。

李旦胖大的身軀,搖搖晃晃踩著腳踏登上馬車,踩在車轅上,奮力振臂揮手。

「嗚嗚嗚……」

蒼涼的號角聲響起,由近及遠,連成一片,聲震長空。

旗幡揮舞,人喊馬嘶,車軸聲,甲片撞擊聲,此起彼伏,大軍緩緩開拔。

送行已畢,武後鑾駕在前,宣了武三思和李顯兩人驂乘。

權策隨著朝班大流,經安喜門回城,他身邊都是自家兄弟,權竺、王暉,還有武崇敏、武崇行兄弟倆。

「大郎」身後有人喚了一聲,卻是杞國公李拍拍馬頭,湊了過來。

他面上有絲絲苦意一閃而過,自立門戶不是請客吃飯那麼簡單,以往朝局混沌,大小勢力縱橫交錯,他還能在其中周旋活動一二,眼下朝中局勢漸漸明朗,殺出重圍的勢力屈指可數,旗下之人也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強橫之輩。

他手底下的骨干人物,光祿少卿桓彥範,被王祿壓制得難以喘息,少府郎中張柬之更是淒涼,一介司官,頭頂上武攸暨、武崇行和鄭重三座大山。

本來,李本沒有太大野望,慘淡經營也就是了,吸收兩個新科進士到麾下,他就高興得了不得。

可惜,形勢卻不容他獨善其身過小日子,前兩日衛尉少卿張易之約見他晤面,話說得雲山霧罩,意思卻是分明,招攬李和他的小勢力。

「依大郎之見,我當何去何從?」李壓低聲音,將情形和盤托出,也沒有刻意回避,都是自己人。

「何去何從?呵呵呵」權策笑出聲來。

看起來,李是演戲演上癮了,估模著還有投靠張易之,做無間道的想法,這想法固然熱血刺激,但也幼稚了些,獨立門戶,招攬人手尚可,投靠的戲碼,卻不能隨便演,政治一物,本就是爛泥潭,一旦跟張易之摻和在一起,再想掰扯清楚,可就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了。

「表兄,我們兄弟許久沒有在一起聚聚了,母親還念叨你來著,擇日不如撞日,一道回天水公主府如何?」

李有剎那的迷糊,這個似乎答非所問,他問的是政治抉擇,又不是現在去哪兒,回公主府算是個什麼答復,眼珠子一突,慢慢咧開嘴,笑了笑,有如釋重負,也有一點點不甘心,終究都過去了,「你說得對,我也想念姑母了,這就去給姑母請安」

「呵呵」權策看著他,笑容滿面。

放飛李,事實上並沒有起到太大的作用,最大的收獲,不是張柬之,也不是桓彥範,而是李本人,歷練出了獨當一面的能力,也讓權策看到了他的定力和忠義,這是個可以重用的人。

義陽公主見到許多後輩一道回來,許久不登門的嫡親佷兒也到了,自有一番歡喜。

雲曦大月復便便,行止坐臥都不能太久,不便見外客,安排了突厥廚子,給他們添菜助興。

「大郎,還有兒,雖說隔了房,廬陵王殿下,終究是你們的舅父和伯父,他既是來了神都,你們做後輩的,也該去拜見問安……」義陽公主絮絮地說著,點到即止,看著他們兩人。

權策和李相視一笑,卻是個絕好的機會,將李來歸的事情昭告四方,「母親說得是,孩兒思慮不周,我們明日便去廬陵王府」

李在旁附和,話頭轉向了別處,「姑母,您那佷媳婦兒沒見過大世面,在外頭應酬,束手束腳,待弟妹生產了,可要偏勞您帶在身邊,好生教導教導……」

「好好好,你們吶,就不讓我歇口氣」義陽公主樂呵呵應下,伸出手指點了點他的額頭。

「誰叫孩兒在京中只有姑母一個至親長輩……」李理直氣壯,帶著些撒嬌的味道。

那邊姑佷兩人說得熱鬧,權策神思不屬。

李顯見過了,並不值得期待,韋皇後,會是何等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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