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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二章 領軍領軍(十二)

思恭坊,這個北城之中的邊緣坊市,愈發熱鬧了。

上官婉兒在宮外的住宅在這里,蒯世金的府邸也在這里,謝瑤環出宮辦差,由內衛安置的居所,也放在了這里。

今夜,謝瑤環仍要出宮辦差,只是卻不須走遠,與她歇腳的居所,就在同一個坊市。

以蒯世金的宅邸為中心,向四個方向輻射,蔓延兩里地,無論是民居還是商鋪店面,或強買,或強租,或強佔,總之,都裝了梅花內衛的人馬。

「蒙息,這兩日,可有異常?」謝瑤環穿著一身夜行衣,頭頂上簡單挽了個朝天髻,如雲青絲在紫色的發帶纏繞間,柔順披散在背上,她直直站立著,透著一股子英氣。

「統領,來過幾個求醫的,蒯御醫應了一家,回絕了另外幾家,都安排人跟著,模了底,都是普通士紳人家的,沒什麼根腳」回話的蒙息,脊背挺直,一臉沉毅,回話干淨利落,一派行伍作風,本就是謝瑤環管軍時候的得用下屬。

「他出去看診了?」謝瑤環眉頭一緊。

「去了,都有咱們的人全程跟著,沒跟人多作接觸,更沒有跟人獨處」蒙息說得篤定。

謝瑤環點點頭,隔三差五出去應診,是早先的計劃,免得惹人懷疑,「去的是誰家?」

「去的是才回任神都的鳳閣舍人姚崇的府上,他先一步回京,家眷落在後頭,許是趕路太急,唯一的幼女姚佾病倒了」蒙息的情報很完整。

「知道了,你退下吧」謝瑤環擺手揮退,她站立的位置,是一處翹角飛檐的閣樓頂層,居高臨下,影影綽綽,將蒯世金府邸內外盡收眼底。

廬陵王李顯和王妃韋氏所居住的院落,在蒯世金這座三進府邸的最深處,寢居的位置有林木掩映,還有假山相隔,便于隱蔽,也便于防守。

院落中有一道不算人影在徘徊,不算壯碩,一身錦繡,應當是廬陵王李顯,他上前敲了敲寢居的門,說了些什麼,門始終沒開,他無奈放棄,到院子的石桌旁坐下,用手支著額頭,頭一栽一栽的,顯然疲倦已極,昏昏欲睡。

「嗤……」謝瑤環嗤笑一聲,這種場面,她和她的部下都不是頭一回看到了,天潢貴冑,陛下長子,更曾一度為帝,卻是這麼個提不起來的窩囊模樣,連妻子都安撫籠絡不住,真真令人心灰。

不遠的街道口,幾條黑色人影閃過,由東往西,在拐角處斜斜翻入蒯世金府邸,謝瑤環收起嘴角的嘲諷,沉聲低喝一聲,「有敵來襲,遠處截殺,不留活口」

「嗖嗖嗖」袖箭飛鏢鋪天蓋地,結成一片羅網,寒光閃閃。

「呃呃」這些人影未及反應,身上便被迎面而來的寒星洞穿,扎成了馬蜂窩狀,連聲響都沒有發出,砰砰幾聲,相繼僕倒在地,一道道烏黑的血跡在地面上蜿蜒流淌。

在院牆外接應的,還有一批人,見勢頭不對,轉身便四散奔逃,有的沿街爬牆,目標太顯眼,飛箭如蝗,射落下來,有的要靈醒一些,翻窗破門,就近躲到街邊的宅子里,下場卻是相同,一頭撞進了森羅殿,與里頭的內衛遭遇,乒乒乓乓一陣打斗,無人逃出生天。

「統領,這些人不是一般蟊賊,有打頭的,有接應的,謀劃周全,身手也硬朗,有點扎手」蒙息將這波人處置停當,一一查驗了,來到閣樓上,向謝瑤環稟報。

「唔,看起來,消息傳開的,比我們想象得要快,你們嚴加提防,多調人手,旁的事情都可以暫時擱到一邊」謝瑤環神色嚴峻,急促吩咐。

蒙息躬身一禮,「是,統領」

謝瑤環返身便走,本打算今夜在外頭歇息,現下卻是不成了,她要即刻入宮,請示武後,既是李顯的行蹤暴露,後續是轉移到別處藏匿,還是公之于眾,放他回廬陵王府,該做個決斷了。

「哎」謝瑤環幽幽一嘆,還好沒有給權策遞信兒,不會累郎君空等。

同在思恭坊,遠離蒯世金的府邸,有一處小巧的宅子。

「主人,蒯世金府邸附近有交手動向,來人沒有活口出去」一道黑影跪在地上稟報。

「嗯,辛苦了,你下去吧」權策擺擺手,施施然坐了下來,搖頭晃腦,頗為得意。

屋中還有太平公主和千金公主,見狀,千金公主含著淺笑,上前來為權策揉按肩頭。

太平公主卻是撇著嘴,不甚滿意,按照她的想法,就該是用自己的人馬強攻蒯世金府邸,打草驚蛇,將事態鬧大。

到了權策手上,卻變了個模樣,用了反間計,傳了假消息給武懿宗的人,說是蒯世金府中藏了吐蕃的細作,立功心切的武懿宗自然寧可信其有,當夜便派了人出來刺探,有來無回。

手上不沾血,不死人,收效卻是更好,同樣可打草驚蛇,使李顯的行蹤隱約露在人前,事關吐蕃之戰,武懿宗定不會善罷甘休,少不得會在朝堂上鬧騰起來,卻是自己認領了夜襲的行徑,李顯和韋氏須不會輕饒了他。

「壞心小賊,休要得意」太平公主氣鼓鼓的,許久不叫的往日稱呼,又被她拿了出來,「也就嚇唬我們,那個從房州回來的姚佾,偏就自作主張,做這些小動作,你還不是沒辦法?哼」

權策搖了搖頭,面上露出絲絲苦笑,「許是廬陵王的隨員中有她的眼線,她曉得了廬陵王的行蹤所在,但她什麼也做不了,膽子卻是不小,初來乍到的,與蒯世金都不熟悉,便敢借著裝病打探消息,只能干著急罷了」

「主人,姚佾娘子使人傳了好多次消息了,似是有些焦躁,還是不理會麼?」玉奴小心翼翼問道,沒了以往的鮮活氣兒,在冷宮中一游,她有些怕怕的了。

權策站起身,伸手揉亂了她頭上的雙丫髻,又細細打理好,「不理她,一腦子的精明,都往歪處使,咱們做的,都是驚險事,一著不慎,或是呼應不及,便有累卵之危,不磨掉她的性子,不是個幫手,只會是禍害」

玉奴眼圈微紅,連連點頭。

「大郎,吐蕃之戰,你先是反對,後又提議采買分化吐蕃,推辭不做三教珠英的總纂官,似是留有余地,態度反復曖昧,且與我交個底,到底有意無意?」太平公主走上前來,抱住權策的胳膊,認真問道。

「我無意再西征,但卻不必宣之于口,若有人探你口風,你便說些為國效力人人有責之類的大道理便是」權策壞壞一笑。

太平公主眼皮一翻,當下也明白他打的主意,「最壞的便是你了」

轉過身,她卻也露出一絲壞笑,對著千金公主道,「事情已了,今夜卻是不便再回府,我要服侍大郎沐浴,你來不來?」

千金公主面上如同火燒,強作鎮定,頭低垂下去,聲如蚊蚋,「又不是沒伺候過他,同去便同去」

「咯咯咯」太平公主嬌笑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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