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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三章 領軍領軍(三)

深秋房州,夜空繁星點點,撒下柔和光輝,照亮遠行游子的歸家之路。

廬陵王府側門悄悄翕張開一個不大的縫隙,探出一個腦袋,東張西望,巷道之中,只有樹影斑駁,遠處傳來幾聲犬吠,很是靜謐。

側門關上了,片刻後再開,走出一行人影,約莫有七八人,都是壯年的彪形大漢,出門後,向著三個不同的方向狂奔,兜兜轉轉,繞著城池一圈,又撤退回到原地。

匯合後,各自交換視線,確認並無跟蹤監視動靜,嘬唇學了幾聲布谷鳥叫,便在門前四散開來,凌厲如刀鋒的視線四下里逡巡。

兩扇門洞開,出來一輛雙駕馬車,車轅上除了車把式,還坐著兩個侍女,車後頭跟著四五人,牽出了許多馬匹。

為首的,是廬陵王府錄事參軍,這府中實質上的大管家王同皎。

「殿下,諸位郎君、娘子,當此普天同慶、潛龍騰淵之時,同皎心神激蕩,雖不能陪侍在側,同赴神都,心卻與殿下同在同往,恭祝殿下一路順遂,早正儲位」王同皎壓低了聲音,恭聲拜別,雙膝跪地,叩了三個頭,沒有等車中人回應,便站起身。

「爾等且小心伺候,只須平安抵達神都,爾等終身富貴,便都在翻掌之間,若有一絲差池,不勞殿下,本官便可令爾等萬劫不復」王同皎的視線在隨侍護衛侍女身上一一掃過,沉聲威逼利誘。

十幾名護衛齊齊抱拳拱手,跨上馬匹,整裝待發。

王同皎手臂用力一揮,車馬轔轔起行。

房州城外三十里,接官亭。

兩名玄色衣衫的漢子大喇喇坐在石階上,兩匹馬拴在亭子的柱子上,不時打著響鼻。

其中一個矮小一些的,仰頭看了看天象,有些憂慮,「這都過了約定時間一個多時辰了,還看不到人影,莫不是出了意外?」

另一個高大些的,卻是率性得多了,向後一靠,仰面朝天躺著,嗤之以鼻,「意外?意外就是疑心生暗鬼,這房州鳥不拉屎的地界兒,也不知有什麼好防備的,在鄉下待久了,再貴的人也是鄉巴佬,哼……」

「噓,休要瞎說」矮小漢子趕忙制止他,踢了他一腳,「這里頭可還有五郎君呢」

「我又沒說五郎君」高大漢子嘟囔了句,扯了根枯黃的狗尾巴草,放在口中叼著,渾不在意。

他們都是定州張家的遠支族人,武後顧慮保密事宜,沒有自宮中派人出來傳旨,也沒有驚動官場,而是選了張昌宗的家奴,以探看張易之的名義來到房州。

攀附在張昌宗門下,雖只是豪門家奴,但張昌宗身份特殊,打著個大招牌,神都朝野,公卿勛貴,多少都要給幾分顏面,他們便越發眼高于頂,囂張跋扈成性,擺的譜比普通官宦人家還要大。

「來了來了」矮小漢子要仔細幾分,一直在凝神,听到遠處馬蹄聲,趕忙站起身來。

「見過五郎君」兩人跑上前向自己的主子行禮問安。

張易之騎在馬上,點了點頭,他出城之前,也是繞了幾圈,做足了防範功夫,當下擺手,「休要多言,立即起行」

馬蹄聲噠噠響起,房州城池漸漸隱在黑暗中,看不見了。

廬陵王李顯放下馬車的簾幕,長出了一口氣,溫煦的面上爬滿了鮮活。

為了不顯眼,馬車不大,坐了四個人,顯得很是擁擠,除了李旦和韋氏夫婦兩人,還有兩個庶出兒子李重福、李重俊,庶出的女兒和姬妾,都沒有帶在身邊。

「神都非比房州,日後,你們二人要多學多思,廣結善緣,替為父分憂」李顯對著兩個在嫡母面前像鵪鶉一樣的兒子吩咐道。

「是,父王」李重福是庶子,排行為次子,但實際上,年紀比嫡長子李重潤還要大一歲,年已十五,李重俊是李顯第三子,年紀比李裹兒大一歲,十三歲,兩人都是年少好動的年紀,只是與嫡母同居一車,畏懼得厲害,擠成一團,呆愣愣應命,殊無半點風雅貴氣。

李顯看了他們兩人的模樣,頗感不滿,「王妃,到了神都,也該給他們請個師傅了」

韋氏敷衍地應了一聲,眼楮貪婪地望著簾幕外頭,直勾勾盯著馬車旁的一人一騎,那是張易之,身形健碩,姿態風流,令人移不開眼去,看了良久,不知想到了什麼,又恨恨地撂下簾帷。

阿武的禁臠,她自是不敢去招惹,此番回到朝廷中樞,再無身處僻壤,動作遲緩,鞭長莫及的顧慮,在朝中打出一番天地,當是易如反掌之事,若一切順遂,得了儲君名位,傳說中驚才絕艷的權策,也未必不能折服,到時候,就看她與太平姑嫂二人,誰的手段更高明,能將他籠絡在石榴裙下。

韋氏神思飄搖,一時豪情滿懷,一時春情蕩漾,又一時敵意昭然,豐腴白女敕的臉頰上神情變幻莫測。

李顯苦笑,不再開口說話。

兩個庶子更是低垂著頭,擠靠在一起,不敢發生任何聲響。

馬車內靜謐下來,外頭「嗖嗖嗖」的聲音顯得格外清晰。

「起風了?」李顯伸手揭開了簾帷。

「噗嗤」一支 黑的鐵箭射中了他的手掌,自手掌入,自手背透出,血花濺了靠窗的李重福一臉,嚇得他驚叫連連。

「啊呀」

伴隨著李顯的痛呼,馬車車輪軋上了一塊翹起的三角大石, 當一聲,側翻過去,散了架。

「賊子在林子里,隨我殺將進去」護衛頭目熱血賁張,吆喝一聲就要沖鋒。

「啪……」張易之催馬上前,掄起大巴掌,給了他一個耳光,陰森著臉呵斥,「逞英雄就把你一個人留下,眾人听命,將他們帶上馬,全速離開」

眾護衛如夢初醒,分成兩部,一部去阻攔沖殺出來的亡命徒,另一部七手八腳趕去營救廬陵王一家,將這些貴人丟到馬背上,狼狽遠竄。

天剛微微亮,房州刺史衙門就已經忙碌起來,房州刺史武崇敏要外出巡查地方。

「刺史,廬陵王府錄事參軍王同皎來報,廬陵王身體不豫,臥床不起」長史姚崇在武崇敏身旁低聲稟報。

「唔?」武崇敏搓了搓臉頰,並不怎麼吃驚,「我曉得了,走吧,我要去郭家用早膳」

「刺史,我等為地方長官,還應關注一二才好」姚崇開口勸諫。

「長史說得是,依著晚輩禮節,置辦一份問安禮品,遣人送去王府,聊表寸心」武崇敏的關注別具一格,他心明如鏡,既是事涉宮中,大兄又早已察知,他便無須多事,貿然插手,有害無利,不如淡然處之,等著大兄傳令便是,眼下,還是將金銀花出去比較重要。

「呃……是」姚崇頗感荒謬,但卻無言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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