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第四百八十一章 雙龍戲珠(二)

房州,廬陵王府。

自四月初九,得了臨淄王喪信,王府門頭掛白,府中上下都著素色衣衫,表明門第已成喪家。

四月底,三七之日,王府擺了香爐祭壇,廬陵王李顯帶著妻妾及闔家子女,望北遙祭,為至親佷兒李隆基送行。

廬陵王妃韋氏臉頰如春花一朵,白皙豐潤,紅唇一點,微微翹著,喜氣掩飾不住,卻絲毫見不到哀戚之意。

畢竟只是遙祭,儀禮並不太復雜,很快便完成,李顯心情郁悶,並不像以往那般親善和藹,擺手令子女們退下,獨自一人舉步向書房走去。

韋氏並未理會他,自顧自去正堂花廳料理事務。

「殿下,梁王府中有消息傳出,梁王長子,高陽王武崇訓,似是對小娘子頗為上心,總尋些機會向小娘子示好」稟報神都動態的,是王同皎,他在廬陵王府歷練有年,耳濡目染,心機百變,已非吳下阿蒙。

「裹兒?」韋氏听了這條消息,先是一喜,繼而又有些憂心,「裹兒自幼最是嬌慣的,嫁入梁王府,深宅大院,又不好插手看顧,似是不太妥當」

「殿下拳拳愛女之心,感天動地」王同皎順嘴稱頌了一句,又輕聲勸說道,「小娘子年歲還小,即便談及婚假,也至少還有兩三年的功夫,有的是時日教養小娘子,再者說了,到了那時候,殿下未必不能插手梁王府」

韋氏臉上浮現一絲傲然之色,廬陵王迭遭打壓,仍能屢次頑強再起,她居功至偉,細細思索了片刻,壓低了聲音,「宮中來的那人,近幾日有沒有露出什麼痕跡來?」

王同皎略微有些尷尬,借著垂首的功夫掩飾住,「那人行事嚴整,除了過府來拜訪王爺,鮮少有旁的動靜,也不見有刻意的痕跡,臣透過旁人遞過話,他只是笑,不置可否……不過,您的好意,他倒是收下了,想來應是善意居多」

宮中的那人,指的就是五郎張易之,來此一個月有余了,不怪王同皎諱莫如深,實在是韋氏行事葷素不忌太甚,張易之經常到廬陵王府拜訪李顯,談天論地,一同宴飲,交游甚歡,韋氏看上了他的顏色,借機引誘過好幾次,張易之卻都沒有上鉤,韋氏賊心不死,又令王同皎安排,送了不少貼身小衣,女人家私用的物事給他,張易之也不知出于什麼考慮,倒是收了下來,如常過府拜訪李顯。

韋氏聞言,臉色又有點不好看,「還說教養裹兒,這回朝之日,還不知在哪年哪月,龍椅上那人,沒旁的本事,磋磨人,倒是一把好手」

王同皎垂下頭,跟在韋氏身邊久了,這種大不敬的言語听了不少,龍椅上的那人,已經算是便宜的,阿武,武兒之類的稱呼,也是常常出口。

「這,許是不用殿下操心」王同皎想到了什麼,轉開了話題,「大郎君與新安縣公交好,往來頗密,小娘子常進出義陽公主府,與天水公主玩耍在一處,新安縣公與皇族貴人交游,也將小娘子帶在身邊,言傳身教頗多,似是有教導之意」

「權策?他教重潤便罷了,怎的想起教裹兒?」韋氏提及權策,還有幾分別扭,豐潤紅唇抿了抿,聲音中也帶上了幾許別扭,世事變化弄人,以往恨他恨得不行,交手也有好幾遭,現在卻又聯結緊密,多有仰仗之處。

王同皎瞧了瞧她的臉色,輕聲規勸道,「殿下,以臣看,新安縣公頗為重情,親族之中,均頗多關照,若非不得已,應不會生加害之心,他眼下頗得陛下信重,能動之以情,當是最好」

韋氏瞥了他一眼,王同皎才貌都是可圈可點,她也不是沒動過別樣心思,只是此人性情頗為古板,還須教些時日才能受用,轉而想到那權策,久聞風流俊逸,文武雙全,皇族第一,只怕比王同皎還要令人心動幾分,當下嘟了嘟紅唇,「哼,他自是重情義的,李隆基三番五次挑惹他,還不是允了讓王暉的兒子給李隆基持靈?罷了,罷了,他不攔我路,我還懶得與他計較,對了,你看那武崇敏如何?」

「年少英果,有干略也有善心,頗具才華,處事勇毅,有大將之風」王同皎不吝溢美之詞。

韋氏听了,卻只是點頭,武崇敏就任房州刺史以來,也到廬陵王府拜望過幾回,瞧著利落有度,是個靈醒有出息的模樣,口中微微呢喃,「若是將裹兒許給他……」

王同皎沉默,武崇敏背後連著定王武攸暨和太平公主,神都風傳,權策視他如同親弟,起初還有人存疑,但看了他出外任職,權策給他布置的掠陣陣仗,便再無人說別的,蘇州刺史是盧炯,權策東都千牛衛起家的元從人物,房州長史是前任鸞台舍人貶下來的姚崇,胸有丘壑的能人,跟權策淵源頗深。

「罷了,罷了,咱們犯不著愁這些,我家裹兒傾國傾城,只瞧著他們誰家有誠意罷了」韋氏下巴挑得高高的,頗為得意。

王同皎正要附和,門外傳來通稟聲,「王妃殿下,房州別駕宗楚客過府求見」

「唔,令他去別院候著」韋氏開口傳令,兩道濃眉跳了跳,聲音中帶著難以言喻的蕩意。

「臣告退」王同皎氣息一滯,主動告退離去。

「咯咯咯」身後,韋氏縱聲長笑,說不出的放縱和嫵媚。

王同皎心中猛跳,穩住心神,加快了腳步。

神都,晨光苑,湖邊草原上。

權籮一身素色襦裙,安靜地跪坐在菁菁綠草上,懷中抱著一只紅寶石眼楮的小兔子。

她雖懂事靈巧,卻並不喜歡活物,也不是靜得下來的性子,能讓她安分下來的,只有不遠處大兄手中的畫筆。

權策在畫架前涂抹著,身後是瞪圓了大眼楮的李裹兒和薛嫘,她們兩個小姐妹,在權籮閨房中看到過她的肖像畫,林林總總足有十幾幅,羨慕得了不得,今日總算能親眼目睹畫像的誕生,期待萬分。

待畫作完成,權籮將可憐的小兔子隨手一扔,丟給二兄權竺,撒開腳丫子奔了過來。

「大兄,裹兒也要」李裹兒往前一撲,摟著權策的脖子不停晃蕩,薛嫘也在一邊嘰嘰喳喳,鬧騰個不停。

「好好好,你們坐在一起,大兄給你們作畫」權策只得應允,哄了又哄,才將兩個活潑得過頭的小姑娘安頓在一起,靠在湖邊的白玉橋上,權竺用柳枝編了兩頂小帽子,給她們戴上。

一直忙活到太陽西斜,拿到畫像,三個小姑娘稀罕了一陣,令侍女收好,轉過身,又追著羊羔飛奔去了。

權策甩著酸痛的手腕子回到金帳之中。

雲曦歪靠在軟榻上,一手向嘴里塞著果脯,一手拿著一封信件在看。

看了權策進來,抬起眼皮,「這個叫姚佾的,可是有心呢,將崇敏的作為都寫了下來不說,自己老父親的私底下話,也都出賣給你了」

「呵呵」權策笑了笑,淨了手,也側身躺下,將雲曦擁在懷中,「這丫頭頗有想法,賣出來的,定然都是對她父親好的」

雲曦似笑非笑,用青蔥玉指點了點,「那卻未必,你瞧瞧這里」

「……張易之近來走動廬陵王府愈發勤快,似有所暗示……宗楚客似與廬陵王妃有染……」

權策微微一怔。

溫馨提示︰方向鍵左右(← →)前後翻頁,上下(↑ ↓)上下滾用, 回車鍵:返回列表

投推薦票 上一章章節目錄下一章 加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