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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五章 攘外安內(十二)

上陽宮,觀風殿。

武後召集宰相重臣、皇族親貴,一道听了權策的處置。

權策稟報完,武後頻頻點頭,卻又開口問道,「如此了局,諸卿意下如何?」

梁王武三思迅疾看了御座上的武後一眼,見她神色輕松,心中有數,立時上前道,「雖未能宣明罪過,先教後刑,但能讓突厥貴人得到應有懲治,已是不易,新安縣公有勇有謀,居功至偉」

「梁王殿下所言甚是,新安縣公力主撤罷金吾衛,剔除軍中害群之馬,又可紓解財政之困,一舉兩得,眼下又巧妙施刑,全藩屬貴人之體面,固大周天朝之恩威,令人拍案叫絕」緊跟著跑出來大唱贊歌的,是天官侍郎宗秦客,他一度入政事堂為相,卻因與河內王武懿宗關系曖昧,助他就任少府監令,而失了武三思之心,翻臉一腳,將他又踹了出來,現下武懿宗獲罪,令他惶惶不可終日,這段時間鉚足了勁逢迎拍馬,只盼著武三思回心轉意,將他重新納入門牆。

「大郎雖為突厥之婿,卻能分中外,一秉至公,以朝廷聲望為重,行事有禮有節,令人欣慰」太平公主開口了,滿口都是溢美之詞,不忘了為權策消弭潛在禍患。

「臣附議」宰相武攸宜、天官尚書武攸緒、夏官尚書劉幽求等人紛紛贊同。

遲疑未久,冬官尚書李尚隱也開口附和,以往他與太僕寺卿崔同是朝中上官婉兒一系的代表人物,局勢演變,崔漸漸攀上房州的高枝,游離出上官婉兒掌控,他成了扛鼎之人,就更加小心謹慎,得了上官婉兒示意,才敢動作,心中卻是一松,這是個積極信號,至少不用再與權策一系針尖對麥芒。

在座之人,卻也有人一直安穩跪坐,不肯表態。

武後將階下情景盡收眼底,嘴角翹起一個譏誚的弧度,宰相歐陽通等人,與權策素來走動親近,不好自吹自擂,宰相狄仁杰等人,向來圓滑處事,不願得罪武懿宗也是能夠理解的,但身居次席的皇嗣李旦,他一系的宰相豆盧欽望等人,還有廬陵王李顯方面的地官侍郎韋汛,太僕寺卿崔卻也是眼觀鼻鼻觀心,保持靜默。

武後緩緩吐出一口胸中濁氣,她不難猜出兩個兒子的心思,都想著籠絡武氏諸王,自然不願樹敵,哪怕武懿宗行將落魄,仍舊是他們眼中的肥肉,反倒沒有人想到將武懿宗逼迫至此的權策,豈不是更有價值?

念轉及此,武後心中一動,看向權策,他面無表情跪坐在太平公主身側,手中無意識拉著她的腰間環佩把玩,似是有些走神。

北都案,江南案,白檀木案,權策的身影在其中隱隱約約,將李顯、李旦兄弟二人打得丟盔棄甲,奪儲案,春闈案,武承嗣、武三思堂兄弟兩個也沒少栽在他的手中,除了一開始李隆基不識天高地厚,試圖欺壓招攬于他,四大天王對他無不警惕,再沒有人流露出招攬之意。

「唔,既是眾卿推許,朕自當有賞」武後的神色越發柔和,招招手,「權策,你且上前來,有何所求,說來給朕听听」

權策猛地回神,邁步到御座旁,躬身道,「陛下,臣听聞韋侍郎執掌太府,法度森嚴,諸邪莫入,然而臣奉旨籌措軍資,有意以朝廷名義,壯大邊、海貿易,正憂慮當如何行事方才妥當,還望陛下下旨,請韋侍郎通融一二」

「哈哈哈,朕的新安縣公都如此說,看來令韋卿執掌太府,正得其人」武後大笑,拉住權策的手,令他挨著自己坐下,笑眯眯地道,「你要的旨意,朕不給你」

權策面色微苦,底下的重臣公卿,卻不信武後會如此對待功臣,在賞功罰過方面,武後的原則堅持有口皆碑,從來都無可指摘,紛紛瞪大了眼楮,靜待下文。

武後也沒讓他們失望,轉過身面對眾人,「此兒效力朝廷既久,多從戎行,而少有安定,當此新婚燕爾,又將去國,朕所不忍,免其左領軍衛大將軍之職,任為鸞台侍郎,參贊軍國重事,仍舊過問左右領軍衛重訓及虞山、焰火二軍合訓之事」

如此任命下來,權策事權一樣沒少,腳跨文武,還多了鸞台侍郎名分,半只腳踏入了政事堂。

「母皇英明仁愛,澤被天下」皇嗣李旦對錦上添花是熱衷的,帶頭稱頌。

「陛下聖明」群臣眾口一詞,也沒多少驚詫,以權策的聲望能量,即便現下便戴上宰相的帽子,也並不難以接受。

武後擺擺手,對著權策面露戲謔,「如何?朕升了你官職,可有把握折服韋侍郎?」

權策正經八百地思慮了下,抿了抿嘴,試探著道,「陛下,朝廷輕徭薄賦,藏富于民,臣敢請陛下準許朝中公卿,兩京大賈,參與邊海貿易之事,以壯行色」

「朕準了,你是個有分寸的,放手施為便是」武後大手一揮,絲毫不吝嗇信任。

「臣謝陛下」權策躊躇滿志,含笑看了盡力縮在人群中的韋汛一眼。

只是一眼,令韋汛如墜冰窟。

「陛下,臣有一事不明」塵埃落定之際,武攸寧突然又跳了出來,「新安縣公懲治默棘連王子,那逃走的三名突厥凶徒,也在突厥使團營地死于非命,不知新安縣公是如何做到的?」

殿中一陣冷風習習吹過,諱莫如深的話題,終是有人挑了出來。

權策面色平常,這武攸寧,也不知是受人指使,還是秉性如此,武攸暨迎娶了太平公主,他要跟武懿宗等人攪和在一起,陷害太平公主,眼下武後的封賞都出來了,他要出來抖機靈,十足十的不合時宜,格格不入。

「呵呵」武後意味莫名地笑了起來,陰冷的目光看著武攸寧,說了一句不相干,但卻寒意逼人的話,「也許,是朕老了……都散了吧,朕還有事」

「臣等告退」眾人肅手卻步,倒退出殿,不少人看向武攸寧的視線,帶著些許憐憫。

武後帶著權策和上官婉兒、謝瑤環等人步出觀風殿,去了她最愛的谷水長廊。

「瑤環,內衛總算露出點本事,可論功行賞」武後迎著春寒涼風,隨口說道,權策出發去突厥使團之前,主動請求梅花內衛協助,無字碑暗中協助,梅花內衛順利得手,凶徒暴斃,營地內的其他突厥人,毫無所覺。

「多謝陛下,陛下,瑤環拿捕了與突厥人沖突的一伙城狐社鼠」謝瑤環面色沉重,「經訊問,有個叫二楞的頭目招認,還有人出了錢帛,令他們收買勾結西突厥的人,找茬與突厥人沖突,瑤環覺得,這當中,怕是另有陰謀」

「哼,朕這神都,倒是成了他們的游樂場」武後輕叱一聲,「權策,你去知會默啜一聲,想來他也不會甘願被人算計」

「是,陛下」權策也沒有太在意,提前給默啜警訊,不讓幕後黑手得逞便是了。

氣氛微有些沉重。

上官婉兒默默跟著,想著心事,也不開口,上次外藩夜宴,權策提及要借用她錢帛,她本以為是周轉之用,不須多大數額,今日听了他的說辭,竟是為了邊海貿易,要操持此事,所需金山銀海也不為過,還要多預備一些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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