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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二章 難念的經(下九)

長安,永嘉坊,在興慶宮以北,一水環繞,貼著東面皇城根,鬧中取靜。

權策與武攸暨並轡來到這個坊市,對環境頗為滿意。

「世叔,可多虧了你,要不然想要找到這麼個便宜的地方,卻是難了」權策看著眼前這座三進大宅,都以侯爵規制收拾好了,門匾上黑底金字,偌大的輪台侯府四個字,是武攸暨的墨寶,端端正正蓋上了定王的印鑒。

「小的叩見大郎,叩見定王殿下」門里跑出個管事,到了近前一骨碌跪倒,是權立的堂弟權正,權立因腿部殘疾,打理權策的財貨商道沒有妨礙,卻不能奔走當差,便將堂弟引薦到權策面前,是個曉得恩義,眉眼通透,主意也正的,權竺出長安開府,權策便令他隨同出來,協助打理輪台侯府。

「大郎莫要外道,旁的不說,錢帛產業上的事,盡管朝我開口」武攸暨臉上卻是歡喜,權策教導提攜崇敏,庇護崇行,他雖不說,都看在眼里,記在心上,「只是你家有義陽殿下的產業,權立也不是個省油的,招財進寶不在話下,世叔能幫上你的,也不多了」

听出武攸暨的悵然之意,權策伸手延請他進門,趕忙將話題轉開,「世叔,崇敏歷練得差不多了,明堂尉的虛職,雖體面,卻也磨人,可用以沉澱,卻不可久待,我有意令他去地方做一任,不知世叔意下如何?」

「你安排的,自是妥當」武攸暨沒有二話,利落地答允,一邊信步入府,一邊細細思索了一番,「只是這地段還要選一選,劍南道安穩,鮮于士簡也是妥當人,卻不容易有進境,河北道才經了戰亂,百廢待舉,有葛中丞的人脈和延基照拂,崇敏去那里,當能出彩」

「世叔考慮得有理,只是,崇敏為定王府長子,日後要繼承家業,總要有些擔當,若讓他去河北道和劍南道,卻沒有磨礪的機會」權策的思量卻不限于此,而在于長遠,「趁著眼下朝局稍微平和,我有意選個不善之地,讓他也見見風雨」

武攸暨沉默點頭,面上有一抹自嘲閃過,轉而說起長安風月,權策離開長安已久,武攸暨卻是自由身,頻繁在兩都之間往返,「大郎人雖不在,平康坊的勾欄畫舫,卻無一日少了你的詩詞,佔了你的便宜,我在其間,也頗受歡迎,哈哈哈」

听他笑聲歡快,權策隱隱有幾分羨慕,人與人之間活法不同,像他這樣活得透徹灑月兌,倒也不失為一件幸事,他卻是生而沒有這個資格。

兩人在府中走了一圈,只見處處精巧雅致,即便在冬日,有艷麗的紅梅,潔白的山茶花,還有色彩斑斕的長壽花,一蓬蓬一簇簇,處處暖色融融,想必能對了權竺的心思。

逛完之後,武攸暨卻無意落座飲茶,拉著權策就走,「令尊山居經年,許是不耐煩人多,旁邊有棟三進的民宅,我也已經購下,說不定能派上用場,我帶你去瞧瞧」

權策微微一愕,旋即想到自己欠了考慮,權毅骨子里是傲氣倔強的,極有可能不願寄人籬下,尤其是這個籬笆還是兒子的。

再三謝過了武攸暨的有心,兩人又去旁邊的民宅走了一遭,這里的布置要素淡隨性一些,很多地方都沒有雕琢過,顯然是刻意留白下來,讓主人自行布置。

約莫到了午時,武攸暨陪著權策去了城西的延平門,沒等了多久,遠遠地,一行車馬沿著官道趕來。

當先騎馬的,正是權竺,他昨日便去了登封,一路護送權毅等人來長安。

「拜見父親」權策上前,搭著胳膊將權毅接了下來。

「博悅兄台,久違了」武攸暨也拱了拱手見禮。

權毅眯著眼楮認了認人,終是沒有認出,還是听了權策提醒,才恍然,「勞煩定王殿下,權毅惶恐」

武攸暨只是笑了笑,沒有再接茬,他與權毅只是舊時,沒有深交,來這里也是看著權策的情分,听他稱呼官爵,更是沒了多說的興致。

城門處不是盤桓之地,眾人寒暄見禮完畢,便驅車上馬,去了輪台侯府。

權毅想來是在路上听權竺提及過,只是在門外仰頭看了看門匾,便面無表情進了門,權策見狀,心中有數,用午膳的時候,將隔壁宅邸的房契地契交給了權竺,囑咐他若是權毅有意另闢居所,再將這些交給他。

午膳之後,權竺換了官服行裝,要去長安留守府就職。

見次子九歲的年紀,不高的身量,卻穿著五品淺啡色文官袍服,自有一股氣派,權毅沒有說什麼,擺手讓他自去,他那妾室卻是眼楮大亮,將兒子攏在身前,輕輕模了模他的額頭,「夫君,三郎可還未取大名呢」

權毅回過身,看了他們母子一眼,深吸了一口氣,卻未開口,拂袖而去。

妾室將兒子抱緊,眼中光芒灼灼,呢喃道,「三郎我兒,你也是權家子孫,日後定也是個侯爺,也能起居八座,當貴人」

書房中,權策面前站著無翼鳥和無字碑的幾個暗人。

「玉奴娘子傳訊,朝中有暗流,揪著廬陵王府冒犯主人賜宅不放,試圖阻止李重潤等人封爵……浮在面上的大人物是魏元忠,暗地里有不少武家黨羽參與其中,挑撥離間……」

「……光祿少卿李湛形跡更加可疑,去見了麟趾殿在宮外的活躍人物龐耒,龐耒與他宴飲分開之後,又見了尚衣奉御李……」

「李湛?」權策用手指敲擊著桌面,冷冷一笑,李湛先去了廬陵王府,又給李寫信賣好,現在還搭上了麟趾殿,倒是活躍得緊,真當自己是排兵布陣的棋手了,「龐耒第二次見李,情形如何?」

「據李郎君說,麟趾殿希望李與他們一同阻止廬陵王府封爵,暗含著威脅,若是不從,可能會步廬陵王府的後塵,封爵無望不說,還會有不測之事」

權策點點頭,轉而問道,「無字碑呢?」

「……前幾日,主人賜宅旁邊有人行跡鬼祟,似是踩點,屬下等故意打草驚蛇,他們才散去,但昨日又出現了……」

「龐耒的私宅有暗人去了東城賊窩子,似是抓了幾個人,關在了邙山腳下一處守墳人的草房子里……」

權策扶額嘆息,廬陵王府有韋氏,麟趾殿有李隆基,一個女人,一個小人,活生生將平庸仁和的兄弟兩人,弄得兵戎相見,不怪孔老夫子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李湛賣人也罷,麟趾殿抓人也罷,卻不該去他的賜宅搞事情,拉了李不夠,還想借刀殺人,生怕他與廬陵王府結的仇不夠深?

貪得無厭,這樣不好。

「我便做一回好事也罷」權策仰著頭幽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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