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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八章 松漠有雨(二十四)

勝州,李盡忠再度重兵攻城。

與以往相同,你來我往,流矢滿天飛,只是在契丹的全部攻城步卒、大部分騎兵進入城牆百步距離之後,城牆上飛下無數鐵疙瘩,落點遠近錯落有致,大部分落在騎兵方陣的中央部位,少部分落在步卒前排,巨響如雷,彈片四射,人仰馬翻,殘肢斷臂亂飛,慘叫嘶鳴之聲不絕于耳。

爆炸之後,步兵最先有反應,吶喊聲連連,瘋狂往後方跑,騎兵方陣中間如同犁過的土地一樣,翻出一個長條的空白地帶,前後馬匹騎士都大為驚怖,有的狂奔向前,有的轉身向後,還有的沒頭蒼蠅亂竄,自相踩踏,將撤退回來的步卒踩死踩傷無數。

「向前,只有向前才有活路」契丹的將軍們試圖挽回局面,派出軍法隊,揮刀斬殺了數百向後撤退的步卒和騎兵,逼迫全軍繼續向前。

這一番鐵血手段,起到了作用,混亂的局面得到緩解,全軍並力向前,騎兵再後掩護,步卒們抬著雲梯和攻城錘沖向城牆。

「嗖嗖嗖」

「轟轟轟」

又是一輪鐵疙瘩從天而降,這一輪開啟之後,便不曾停止,漫無目的,顯然進入了自由投射階段,四面八方都是巨響慘叫,契丹士兵好容易鼓舞起的斗志再次一掃而空,嗚哩哇啦嚎叫著四下奔逃。

在此時,後方傳來鳴金收兵的命令,令本就散亂的契丹士兵更是爭先恐後,好一通踐踏沖撞。

城牆上,薛崇胤挺胸拔背,肅立在牆垛後,眼看著契丹人擠成一團,十分密集,且在百步的邊緣,立即揮手一指,「投射一輪,撤」

焰火軍士兵聞令,當即後撤一步,觀察了一番,選定了各自的目標,掄圓了手臂,將手中的鐵疙瘩扔了出去。

「叮當」

「轟轟……」

整隊撤離的焰火軍遲疑了一瞬,竟然有兩枚鐵疙瘩撞在了一起,在空中凌空爆炸,巨大的火球和四射的鐵釘彈片看上去極為駭人。

「快跑呀,是天雷……」

契丹士兵心膽俱裂,慘叫一聲,擁擠踩踏更為瘋狂。

薛崇胤挑了挑嘴角,眼中露出一絲得意雀躍,這是他第一遭領軍實戰,雖不能說是取勝,但至少是殺傷了不少敵人的,當先邁步撤下,焰火軍兵員齊刷刷跟上,此軍僅有千人,千人如一,腳步踩在城樓地磚上,震動不已。

「焰火軍威武,焰火軍萬勝」

歡呼聲由城牆守軍蔓延開去,繼而滿城都是,此起彼伏,軍心民心,前所未有的高漲。

薛崇胤停下腳步,向著四面依次並腿撫胸,行了軍禮,繼續前行,所有人眼中都閃著灼熱的光芒,榮譽的滋味令他們胸膛滾燙,薛崇胤想起了權策的話,「焰火軍人數雖少,卻是大周軍伍變革的火種,是威武之師,也是君子之師」

勝州都督府,權策的書房,他伏案查看輿圖,听到了滿城喝彩聲,笑了笑,他甚至能想到薛崇胤眼下的模樣,也能想到引軍歸營之後,他定會立刻前來找自己炫耀。

「權郎君,為何不令我乘勝追擊?」表功的沒到,搶功的卻先來了,拓跋司余神情憤憤,「契丹人已成亂軍,若萬騎傾巢追擊,以車懸陣盤繞,至少可殲敵萬人」

權策擺擺手,示意他坐下,想了想,沒有做詳細解釋,只是給了一顆定心丸,「萬騎之用,不在此處,你的戰場,在遼東沃野,不在城下,你要擔憂的是萬騎人馬的體力,能不能連軸作戰,而不是擔憂沒有作戰立功的機會」

「好,那我便等著」拓跋司余信任權策,听他說了,便不遲疑,才挨著坐榻,就又站起身,勝州是糧秣物資囤積之地,馬匹也有不少,且先去找姚鑄討要,弄個一人雙馬的配置,晚了怕就來不及了。

權策閉目沉思,他之所以不用全力打擊李盡忠,是為避免削弱過甚,惹得狗急跳牆,變成四處襲擾的流寇,收拾起來更加艱難,而且契丹偏師那邊,伏鐵石新附,他不放心,讓他沾了族人的血,才能真正為大周所用,李盡忠便是最好的磨刀石。

「篤篤」門扉叩響,謝瑤環巧笑嫣然,閃身進來,手中端著個漆盤,里頭有一杯清茶,幾樣甜點,出征在外,耳目清淨,是難得的相處時光,她分外珍惜,「大郎莫要過于辛勞,且休息片刻」

權策睜開眼,招招手,「瑤環來得正好,你統領內衛,識人辨人頗有所長,且隨我一道,去見個人」

兩人簡單做了修飾,只帶了絕地一人,去了勝州城一處隱蔽的茶樓。

「屬下咒日,叩見主人」一個青年漢子,面皮白淨,還有些靦腆,一看便是純良誠懇的實心人,與卜月差不多,這怕不是佔星的惡趣味,他自己是個刺兒頭,找的徒弟,個頂個的乖覺听話,有點禍害良家少男的意思。

「起來吧,與我引見這位客人」權策沒有多作客套,直入主題。

「在下是人,得了幾家部落的授權,與大周談一談,找到些聯手合作,平息刀兵的方法」旁邊的人,面色黝黑,面貌粗獷,穿著的雖是服飾,卻穿金絲走銀線,很是華貴,不待咒日介紹,主動開口,「只是窮鄉僻壤,人丁不旺,即便能做些事,怕也有限,只盼大周天朝多多扶持」

權策面如平湖,「我在神都見過大祚厲,不知他意下如何?」

「酋長也提過權郎君,總說您豐神俊朗,才貌雙全,今日一見,名不虛傳,酋長向來不理俗務,若是大周有誠意,想來,他定是樂見其成的」那人意思很明白,要誠意。

權策做出感興趣的模樣,又問了些具體事項,緩緩將此人以及他背後之人的價碼套了出來,卻是好大一個天價,不只要原本權策許諾的松漠之地,連遼東之地都要,還要海量的錢帛物資支應軍餉。

等到那人離去,謝瑤環咋舌,「人怕不是得了失心瘋?」

「咒日,設法除掉他」權策也覺得好笑,對方許是有坐地起價,落地還錢之意,只可惜,他卻沒有如此耐心,「將他聯絡的幾家部落頭人與大周暗中勾連的消息,傳揚出去」

要麼是大祚厲,要麼是契丹人,總有人會出手滅掉這些黑心膽肥的土包子。

「是」咒日臉頰有些漲紅,「屬下辦差不利,請主人責罰」

「我不責罰你,你自去見你師父領罰」權策心存不良,有意戲弄道。

咒日臉頰更紅,有些惶急,「求主人體恤,發落屬下,師父責罰,花樣百出,屬下防不勝防」

「哈哈哈」權策大笑,謝瑤環掩嘴,沒有笑出聲,只是眉眼流盼,笑意嫣然,靠在他身上,輕輕打了他一下,似是嗔他欺負人。

咒日承受不住取笑,急吼吼慌亂告退。

謝瑤環扭了扭腰肢,坐在權策懷中,紅唇輕觸著他的脖頸,鼻息微微,「郎君,人那邊,便讓內衛出些力氣吧,指望他們策反,或許不行,挑禍起亂,卻是好手」

「也好,有力氣對外頭使,總比對里頭使要好」權策點頭應允,內衛滿手血腥,立下點戰功,也算是贖罪了。

不料,不知哪一句惹得謝瑤環不悅,擰身起來,狠狠掐了他一把,哼一聲,氣咻咻離去。

權策一頭霧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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