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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四章 艱難皇嗣(二十二)

如意元年七月十五,又是一年中元節。

今年宮中慶賀,沒有在慣例的陶光園,而是改在了雙曜城。

李旦被免了每日早間的問安,朝中宮中流言四起,東宮地位愈發危急,武家黨羽的讒言攻擊一刻不停,從房州進京的信使一日三至,散入朝中重臣府中,顯然,皇嗣的兄長廬陵王方面,對他穩定李氏軍心,佔穩大統地位的前景,也不再放心了。

若放任這股勢頭繼續下去,不能有所動作遏制,則東宮大位勢必難保,才被宋釋放出來的司馬承禎,不顧瓜田李下的嫌疑,拼將一身老骨頭,到各家貴戚高官府中布道作法,李隆基調度宮外的人手上躥下跳,卻始終難有進展,沉穩老辣的豆盧欽望,也不得不動用影響力,在各個場合為皇嗣聲援。

柳暗花明的轉折,來自于武後的一道命令,令殿中省與太常寺合議中元節慶典,跳過了以往慣例牽頭的春官衙門,可謂意味深長,殿中少監是李笊,太常寺卿是歐陽通,少卿有二,一個是藺谷,一個是盧照印,幾個主事堂官盡數是權策羽翼。

李隆基立即抓住這個天賜良機,暗中派人走了千金公主的門路,請動她代為向義陽公主府傳話,幾個堂官得了消息,不置可否,悶聲不響地做了兩套方案,請武後聖裁。

在朝堂上,提及這個議題,宰相中唯有資歷最老排名最後的格輔元出聲,認為以往都在陶光園,可以換個地方,圖個新鮮。

李家一派自然不反對,中立的沒有態度,奇怪的是,武家一系的朝官竟然也沒有反對,武承嗣時常板著故作威嚴的臉上,甚至還有絲絲笑意。

事出反常必有妖,李旦不敢大意,事必躬親,與殿中省、太常寺緊密配合,將中元節慶各個環節料理得妥妥當當。

一夜過去,歌舞華麗曼妙,裝點五彩繽紛,豪奢華貴,即興吟詩作詞,由銓選郎中崔拔得了頭籌,許是他的風姿喚起了太平公主往日的記憶,四目相交之時,擦出了耀眼的火花,比焰火軍的焰火表演還要絢爛,于是,太平公主早早離席,崔技壓全場之後,也悄悄退走。

宴席闌珊,群臣公卿恭送武後起駕,今夜本該有一個圓滿溫馨的結局,卻被一聲淒厲的尖叫聲打斷了。

東宮後院的合歡樹下,仰面躺著一個死人,頸部的鮮血尚在汩汩流淌,顯然才遭了毒手不久,手中攥著一個桐木人偶,武後擺頭示意,河內王武懿宗前去將那人偶拿起,信手翻了過來。

火光下,人偶足下赫然寫著兩個血紅的大字,武。

「哈哈哈」武後仰天大笑,雙目赤紅,不復從容之態,「瑤環,將東宮內院一干賤婢全數拘押,嚴加刑訊,定要查出是誰的首尾,朕要誅滅其九族」

「奴婢遵旨」謝瑤環矮了矮身子,素手一揮,大批千牛衛將士一擁而入,如狼似虎地侵門踏戶,將皇嗣妃劉氏、德妃竇氏及以下皇嗣妃嬪媵妾,連同伺候她們的下人侍女一並拎起來,粗暴地捆綁住,初時尚有慘叫聲嚎哭聲,後面用破布堵上,沒了聲息。

「皇祖母」李隆基淒厲叫了一聲,就要撲上前來。

「啪」一記耳光抽過,將他抽得橫飛兩步,摔落在地。

四下里一靜,眾人都看向武後前方站著的戎裝女將,不由恍惚,不少人將她看做裝飾品,此時才知,這女將早已名副其實。

謝瑤環看了看自己的手掌,逼視著倒地的李隆基,神情凌厲,嘴角噙著神秘的笑意,李隆基為之膽寒,趕忙趴在地上跪好,磕頭如搗蒜。

謝瑤環斂去張揚,側身到武後身邊,低眉順眼,暗地里捏了捏拳頭,她想抽這一巴掌,想了好久了。

武後蓮步姍姍,走到失魂落魄的李旦面前,面上的失望和憤怒難以言喻,「旦,母皇曾經以為,你長大了」

李旦委頓在地,瑟瑟發抖,眼前飄著那張白繒布,攘外必先清內,必先清內。

原來如此。

劍南道,利州。

劍南道觀察使吉頊入境,作為代天行憲,督查一道行政的最高官員,自有一番 赫,護衛兵丁,號牌儀仗,隨從車馬,鋪陳出去數里遠。

利州刺史盧承謨與右玉鈐衛中郎將趙與歡一同出迎。

吉頊身材挺拔,臉型方正,三縷長髯飄飄,眼神清冽,很有一番正氣浩然。

他無視了率先行禮的盧承謨和趙與歡,反倒和趙與歡身後的郎將交談甚歡,那名郎將正是趙與歡才從梓潼帶出來的,武家人,武秉德,興國公的隔房佷子,另外兩個武家小字輩,也都掛上了都尉的官餃,因敢死團演訓辛苦,趙與歡體恤,特意不讓他們入領軍序列,只在中軍他的身邊行走。

入夜,吉頊的接風宴在刺史府中舉行,此君的面孔才漸漸清晰,酒色財氣,一樣不少,席間因屬官言辭令他不滿意,竟當眾罰跪一旁,當眾將歌姬舞姬拉在懷中上下其手。

酒過三巡,吆喝著不好喝,劍南道在他治下,劍南燒春如何能少,盧承謨趁機煽陰風點鬼火,屢屢提及義陽公主府和權策,挑惹得吉頊心火大盛,放言要讓劍南燒春歸于劍南,造福劍南百姓,勛貴不當與民爭利。

盧承謨連聲附和,得意地朝趙與歡扔眼鏢,可惜趙與歡許是喝多了酒,有些痴呆,臉上帶著憨傻的笑容。

宴至半夜,吉頊還未盡興,起身出恭,搖搖晃晃勒令一眾人等不得逃席。

盧承謨本想陪同,卻被吉頊一把推開,摟了兩個侍女去了茅房。

「啊……」的一聲尖叫,劃破夜空。

盧承謨等人蜂擁而入,只看到兩個**的侍女倒在骯髒的地上,吉頊已經不見了蹤影。

「搜,快搜,府內府外,賊子跑不遠」

隨著盧承謨的命令,不少官差僕役都動了起來,嚷嚷著四下里搜查,亂成一鍋粥,有一隊灰衣漢子也擎著火把出後門搜捕,他們中似乎有人不良于行,由幾個人圍著,七手八腳夾在中間。

漢州,綿竹縣,鹿堂山,權策的莊園里。

半個多月過去,放飛的敢死團各部,陸續有消息傳了回來,在桌案上堆起了高高一摞。

「很精彩,洪桐縣里無好人吶」權策不停嘆息。

上官婉兒憂心忡忡,思慮了半晌,輕聲道,「這些貪官污吏抱成一團,面目各異,藏得極深,挖掘起來勢必傷筋動骨,中樞又有武承嗣掣肘,郎君,依婉兒之見,怕是只能含糊而過,將盧承謨丟出來祭旗罷了」

權策沖她笑了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婉兒,不只是中樞可以掣肘地方,地方也可以搖動中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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