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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七章 太平之厄(終)

嵩山別院,芮萊曾住了一年多的地方。

薛崇胤急匆匆來,又急匆匆去,權策給了他建議,武延基正在奉旨募集焰火軍,現在去謀個差事,正合適。

四處幽游,這里的亭台水榭,似乎都有芮萊翩躚起舞的身影。

「艾利已經歸天了」絕地像個影子,飄忽在權策四周。

權策輕撫著斑駁的樹干,俯身將繞著自己奔跑的拂林犬抱起,恍若未聞,這是艾利自己的決定,他要去地下,繼續追隨芮萊夫人。

「沙吒術打著搶地盤兒的旗號,將街面上參與了未艾貨棧命案的活口,都抓了起來訊問,暗中操作陷害太平公主的,應當是武攸寧」

武攸寧?

權策腳步一沉,武攸寧是武攸暨的親兄長,他出手對付弟妹,要麼是厭惡太平公主將武攸暨壓迫得別府另居,要麼是早跟武承嗣、武懿宗等人達成了默契,擰成了一股繩。

想起皇族家宴上,舒王李元名不停向武攸寧示好,打的主意不外乎借助他與太平公主的這層關系,將他拉攏到親李家的一方。

如今看來,端的幼稚可笑,朝堂之艱險陰刻,哪里會受到區區親情束縛,只盼著李元名不要太落行跡,否則,他這個碩果僅存的在京李家親王,這回怕是保不住了。

「權忠手里的暗人已經殺了四個出京報信的太平公主府僕役,他們有意卡在不同的路口動手,觀察方向,應當是來嵩山找主人的」

權策模了模拂林犬柔軟的毛,神色不動,這種情形下,自然不能讓太平公主找到,「繼續殺,小心有人在暗」

「主人英明,的確有人想當黃雀,權忠他們發現了,做了些障眼法,將痕跡引到了武三思府上」

權策挑了挑嘴角,嚴格說起來,武三思要比武承嗣安靜得多了,倒是他,每每纏斗之中,少不得出招給武三思找麻煩。

「來子是如何勾搭上溫常杰的?查出眉目了沒?」

「主人,機緣巧合之下,查出點線索」絕地難得的露出個生動的表情,笑意古怪。

「哦?什麼巧合?」權策起了點好奇心。

「艾利死了,又沒有子嗣,有人對他的財產起了興趣,即便權立迅速掌握了局面,收回了各處產業,還是有人傳話出來,願意用錢帛兌換艾利的金銀,價位壓得極低,權立自然不松口,對方為了施壓,將自己背後的人露了出來,是河內王武懿宗」絕地壓低聲音,目光灼灼,「沙吒術順著查了下,發現武懿宗與來子往來甚密,溫常杰事發之前,他的親信曾運送很是吃重的馬車進入來子府邸」

權策沉吟盤算片刻,大致有數,「低價收,高價兌,倒是一本萬利,只是這些金銀,怕都不是干淨來的」

一主一僕在院兒里漫步走著,走到了後花園里,這里是小孩子的地盤,權竺和武崇行帶著權籮和薛嫘,歡月兌地四處奔跑,義陽公主和芙蕖在閣樓上,斜靠著美人靠,指點著下面說著些什麼,笑意盎然。

覆水難收,到權毅那里見了面,吃了頓團圓宴,終究只是禮節。

神都洛陽,沉寂不久的麗景門和御史台制獄,重新煥發生機。

史務滋和高戩,兩個三四品大員相繼入獄,與他們有所牽連的朝官勛貴,牽連了一長串出來,值得一提的是,流放黃州的劉行感,又遭到高戩牽連,快馬已經南下,這次怕不是輕易能月兌罪的。

太平公主試圖斷尾求生,公開拋棄史務滋和高戩兩人,撇清與他們的關系。

卻不料,溫常杰此時被押解回京,來俊臣搜出太平公主寫給滎陽鄭氏的書信,酷刑拷打,盤查溫常杰貪瀆贓款分潤去向,連抓五家姓李的勛貴,舒王李元名家中的次子海西縣公李騰鋃鐺入獄。

太平公主前功盡棄,朝中波瀾大作。

檢校夏官尚書王孝杰作為西征軍主將,艾薇雖不是自己的部下,卻也有同袍之義,她尸骨未寒,老爹便被逼死,不少將領都找上門來,義憤難平,他卻是油滑,未曾直接將矛頭對準太平公主,將千金公主拖出來墊背,指責她教子無方,心術不正,縱容豪奴橫行不法。

他這個做法給了不少人靈感,千金公主成了破鼓萬人錘,她本就行事放浪不羈,把柄俯拾即是,府中上下的陰私丑事,被翻了個底朝天,赤果果公之于眾,彈劾她的奏疏連篇累牘。

千金公主不反抗,也不辯解,如同瘋魔了一般,到處厚禮懇求,磕頭下跪,只巴望著能見孩兒溫常杰一面,她甚至求到了來俊臣府上,在門口就給剛下馬的來俊臣下跪,淒慘情狀,感人至深,可惜她遇到了鐵石心腸,來俊臣還了跪拜禮,揚聲送客。

大抵是千金公主情狀太過可憐,朝臣便調轉了槍口,與太平公主府有來往的朝官又成了眾矢之的,一批批官員被貶官流放,才得到營繕郎中肥缺的鄭鏡思,官位尚未坐暖和,便遭到鋪天蓋地的彈劾。

鄭鏡思即便清高,攸關前途性命,也不得不放下架子鑽營,求到了葛繪頭上,他官位在權策圈子里不是最高的,卻是個召集人,影響力非同小可,只要他肯出面,加上滎陽鄭氏在朝中的勢力,月兌身可能大增。

葛繪陪著他扯了半天閑篇,談及要害的時候,不言不語,只給了他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鄭鏡思後知後覺,太平公主府的人,與權策的人,竟然不是一黨?他悚然一驚,慘然而笑,到底是他小看了天下英雄。

心氣一掉,鄭鏡思索性放棄了掙扎,很快便被御史台羅織了罪名,捕拿入獄。

風雷醞釀已久,舒王李元名終究沒有逃月兌,與家中剩余的三個兒子,兩個女婿一同入獄,李元名矢口否認皇嗣與此事有關,將一應罪責全數攬在身上,在獄中趁亂搶得利器,將兒子女婿全部砍殺,引頸自刎。

最後一擊由地官尚書武思文出馬,上奏疏彈劾太平公主私結黨羽,陰謀亂政,管教不嚴,縱容豪奴恣意不法,侵奪民財,凌逼商戶致死三大罪狀。

上陽宮,宜男亭,武後召見太平公主,這也是銅匭案發之後,這對至尊母女第一次見面。

沒有以往母女相處的溫馨隨意,武後高踞坐榻,太平公主雙膝著地,跪在地上。

「太平,你讓朕非常失望」武後的聲音仿佛從天上來,不冷,卻無感情。

太平公主膝行幾步,撲到坐榻邊上,卻不敢踫到武後身子,哭得淚水漣漣,連連叩頭,「母皇,都是女兒一時糊涂,做下了錯事,求母皇寬恕,求母皇寬恕」

「你錯在哪里?」武後理了理袍袖,淡然問道。

「女兒不該違了母皇吩咐,不該權欲燻心,擅自聯結朝臣」太平公主梨花帶雨,淚水打濕了頭發,一綹一綹地粘在臉上,她最在意的貴冑風采,半點都沒有了。

「愚不可及」武後冷哼一聲,「朕說的話,你們違的還少了,若是真與你們計較,朕怕是早就絕後了」

太平公主聞言,胳膊上沒有力氣撐住,趴在了地上,劇烈顫抖。

武後拂袖而起,冷冽道,「朕生平,最恨無用之人,可惜啊,朕的子女,卻盡是無用之輩」

太平公主只是一時間被恐懼支配,靈光回來了之後,卻並不難揣度武後的心思,提起了渾身的勇氣,用小女兒家的語調撒嬌,「女兒讓母皇為難,是女兒沒用,母皇再容女兒幾日,定能給母皇交代」

「哼,就憑你養的那些連城門都出不了的廢物?」武後大袖一拂,神色復又轉冷。

太平公主又抖了抖,身體一軟,再度趴在了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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