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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延義攻略(三)

大明宮,承歡殿。

春宵苦短,武後慵懶起身,薛懷義跪在地上伺候穿鞋,動作輕柔至極,盯著裙下秀足,滿眼火熱。

「出去傳膳」武後輕輕抬腳,踢在薛懷義額頭上,他身子空虛,底盤不穩,滾落在地,成了滾地葫蘆。

武後嘲弄地嗤笑一聲,轉身出了寢殿,風姿飄搖。

薛懷義扶著腰揉弄許久,黯然神傷,歲月催人,天後乃天上人,韶華常在,他卻是身心俱老,力不從心了。

殿外,上官婉兒和謝瑤環兩位女官,領著眾多女侍恭候已久,待武後現身,立刻上前服侍,更衣洗漱,挽發髻,整理妝容,行雲流水,看起來七手八腳,實則互不干擾,不多會兒,武後已然霞光滿身,光彩照人。

這會兒功夫,薛懷義也傳來了早膳,武後脾胃康健,飲食無礙,用量很是不小,主食紅蟲脯用了滿滿一碟,甜點吃了兩塊透花餈,又喝了一碗抱芋羹,才停箸漱口。

「婉兒,將奏疏轉來,爾等退下吧」武後擺擺手,令薛懷義等人退下。

眾女侍如同浮雲,裊裊後退,薛懷義卻未走,俯首躬身,「天後,臣另有事要奏,鴻臚少卿權策……」

武後冷聲打斷了他,「退下」

薛懷義趕緊住口,咽了口唾沫,老老實實退出承歡殿。

武後如此作態,上官婉兒立刻熄了為權策說項的心思,呈上分好類別的奏折,將與權策相關的,都留到了後頭。

豈料,武後卻先問起了,「權策的事情,奏疏在哪里,取來給朕過目」

上官婉兒心中詫異,手上麻利,將一沓奏疏送到了她手邊上。

「哼哼」武後看得饒有興味,眉飛色舞,奏疏當中有彈劾權策故作冤屈,圖謀不軌的,有要求徹查事件,理清真相的,還有彈劾武延義胡作非為,越權行事的,個個引經據典,說得天花亂墜,然而,都未曾跳出不明真相這個圈子,捕風捉影,拿著一鱗半爪大做文章,很是可笑。

看著看著,武後笑容隱去,彈劾武延義的,太多了,連篇累牘,其中竟然還有千騎參軍的奏疏,武延義的直屬部下彈劾他廢弛軍紀,折辱同僚,暴虐成性。

陰著臉往下翻,後面的奏疏來自武家人,新升官的春官侍郎武攸緒,彈劾武延義目無法紀尊卑,玷辱門楣,地官侍郎武攸暨彈劾武延義濫發婬威,枉顧朝廷體統,宗族體面。

這兩人倒像是知曉些內幕,想必是與權策商議過。

「哼哼」同樣的哼聲,此時卻是冷冰冰的,武後信手翻閱幾本奏疏,見並無要事,令上官婉兒和謝瑤環先行處置,她稍後再閱看。

起身走到窗邊,遠眺紫宸殿後的太液池,冷風拂面,吹起淡紫披帛,修長的手指不停捻動,眼底陰霾陣陣。

武延義選在此時胡鬧,招來朝堂物議沸騰,固然極其可恨,可權策以退為進,坑陷武延義,致使朝中逆反勢力沉渣泛起,還搭上兩個武家子弟遮掩,步步機心,同樣可惱,較之武延義,猶有過之。

武後蹙眉思考,沒過多大會兒,嘴角掀起一抹冷嘲。

「傳朕制令,召政事堂諸位宰相,納言武承嗣,秋官衙門、大理寺、御史台諸法司,權策、武延義等人見駕」

一長串藍衫小太監听令疾走,分赴各處官衙宅邸傳令。

「都到齊了」武後站在欄桿前,群臣到位後,都未敢進殿,躬身在龍尾道兩側站班,她未曾回頭,冰冷的聲音夾雜著冷風撲面而來,「武延義,你跪下」

武延義老實出列,跪在地上,身上打著哆嗦。

「北衙千騎,乃朕之親軍,誰與你權力擅自調動?」

「臣有罪,姑祖母……」武延義恐懼不已,叫出了親戚稱呼。

「啪」一記重重的耳光,武後親自下手,打得武延義栽歪一下,臉上留了個鮮紅的巴掌印。

「義陽公主府,乃皇家貴親勛戚,未得朕旨意,誰與你權力隨意沖擊?」

「啪」又是一記耳光,打在另一邊。

「望你長長記性,再有下次,朕不會再動手,刀斧加身,絕不寬貸」

「謝天後隆恩」武延義磕頭如搗蒜,頭磕在雕龍鏤鳳的地面上,砰砰作響。

武後淡淡掃了他一眼,「好了,起來吧,現在,當著朝中眾位大臣的面,你告訴朕,抓捕權策家的奴僕,出于何因?有何罪證?」

武延義滿臉血絲,亢奮答道,「臣有證據,權策家的丫鬟雙鯉,乃是罪臣褚遂良的後裔,權策收留罪人之後,圖謀不軌」

接著,他就出示了一系列關于雙鯉出身的證據,從褚遂良獲罪被流放,到發賣家眷到教坊司,再到雙鯉被神秘人保下,輾轉混入義陽公主府,全套流程一清二楚,人證物證俱全,只是前後消息,並未包括武後賜入義陽公主府的經過。

權策神經一緊,武延義既然要徹查,自不會遺漏這等要害關節,除非……

「權策,你可知罪?」武後忙于檢視上官婉兒批閱過的奏疏,時不時圈點勾畫幾下,甚是漫不經心,武延義一說完,就直接問罪。

「臣知罪」權策認罪干淨利落,其余只字不言。

武延義興奮莫名,配上血肉模糊的臉頰,猙獰可怖,其他重臣也面露詫異之色。

武後嘴角翹了翹,「雙鯉在你府中,做的何事?」

「雙鯉年幼力小,在書房伺候」權策面露慚色,有些不好意思,「天後責臣手書丑陋,雙鯉書法甚好,臣隨她學習來著」

「噗嗤」上官婉兒和謝瑤環齊齊笑出聲,沖淡了此間凝重氣氛。

重臣們見武後不以為忤,面色輕松,便都跟著笑,蘇味道出言調侃,「難怪少卿刷新文風,以書法只是載體,不足以論人,卻原來是現身說法,若以書法取人,怕會失之少卿矣」

眾人哄笑,武延義面露不滿之色,他告發了權策重罪,豈能大家笑兩下,就輕飄飄過去,轉臉望向武承嗣,武承嗣咳嗽兩聲,「權策窩藏罪人之後,居心叵測,佷臣以為,當窮究其罪,徹查是否另有同黨參與」

武後瞟了他一眼,笑意勉強,微微搖頭,承嗣做官做事尚可,做人,就差三思太遠了。

「罷了,那雙鯉在權策處也是為奴,與在教坊司並無差別」武後拂袖轉身,下了判詞,「權策用人不察,武延義行事不謹,各打五十大板」

武延義眼珠子瞪得跟銅鈴一樣大,這與他預想的結果差太遠了,月兌口大叫,「父親?」

「住口,拖下去」武承嗣一腳將他踹翻,喝令旁邊的侍衛拖他下去行刑,沒眼色的小畜生,再敢多嘴多舌,權策的五十板子搞不好也會落到你頭上。

可惜,他的作態,已經晚了一步,武後腳步一頓,「武延義,朕命你,將義陽公主府恢復原狀,可記下了?」

「臣,臣遵命」武延義趴在地上領命,感覺這世道,太黑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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