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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延義攻略(二)

武延義抓捕的人不只是雙鯉,還抓了權立,千騎中的都尉、校尉等中層軍官,三人一並遭到鎖拿,十余人遭到杖責。

抓捕雙鯉本不用耽擱那麼久,也無須鬧出封鎖義陽公主府的偌大動靜,只是抓人行動,極度不順利,千騎軍官心念前任將主,抵觸命令,怠慢行事,武延義大為光火,當眾行軍法。

抓人之後,又有身邊奴僕偷模對他說起前日搜檢義陽公主府,發現極多錢帛的消息,武延義篤定此番拿到致命把柄,權策定然難以翻身,遂動了貪念,放縱行事,勒令管錢帛生意的權立交出賬簿鎖鑰,權立不從,被武延義的奴僕結結實實痛毆一頓,嘴巴倒緊,始終不曾吐露一星半點。

武延義惱羞成怒,下令抄家,掘地三尺,遍搜府中內外,仍舊不得,索性將權立一同拘捕,封鎖義陽公主府,不許進不許出。

抓了這許多人,卻並無由頭,也無公案駕帖,各處法司都是閉門,不肯接納,武延義徑直將人帶回大明宮重玄門外的飛龍廄,千騎在長安的駐地,此地飛龍使倒是沒變,還是權策領取紈時候的內監欒大使,他也是時乖運蹇,因紈屢屢遭到武延秀折磨,緊接著武延義上任千騎將軍,同樣性情暴虐,為抓權策把柄,動輒私刑拷打。

「貴人且慢,飛龍廄職權僅為養育御馬,打點千騎庶務,並不包括囚禁訊問,這幾位人犯,請貴人另尋他處安置」欒大使高大的身材堵在飛龍廄入口,衣衫上布滿草屑水跡,比起以前,要瘦弱了許多,左腿有些不利落,走起來一崴一崴的。

武延義鼻孔噴出一個哼字,揮鞭猛烈抽馬,胯下駿馬吃痛,揚起前蹄狂奔,風馳電掣,一人一馬巨大的沖力將欒大使撞飛到半空中。

身後千騎將士驚呆了,全都勒著馬,沒有動作,權策教導的規矩秩序與法理人情,在腦海中堅實猶如老樹盤根,只覺是行伍至理,遇到武延義,卻悉數敗壞殆盡。

武延義的作為,當得上無情無理,無法無天。

「爾等,欲逆我乎?」

一聲暴怒的呵斥,武延義進了門,發現自己竟是光桿一條,惱羞成怒,舉著鞭子指點著發呆的部屬,雙眼赤紅。

眾將士無奈,輕夾雙腿,催動馬匹,緩緩進入飛龍廄,有人往遠處瞟了瞟,欒大使掙動四肢,在努力蠕動,一只手舉起來揮舞著,似乎要驅趕什麼。

高安公主府,事先得了通報,高安公主和王暉都在門口翹首等待,高安公主心急,扭著手中錦帕來回走動,王暉在旁不停勸慰,效果寥寥,還挨了幾聲訓斥,只能苦笑作罷。

不片刻,大街口轉過來一行人,當先騎馬兩人,可不正是王勖與權策。

高安公主大喜,拎著裙裾跑上前,略過丈夫不理,徑直到權策馬前,拉著他的手將他從馬上扯下,急切道,「我兒,可是又受委屈了?莫要怕,快些給姨母道來,天後許了姨母,遇到難事,可進宮求見,姨母為你作主」

權策臉上爬滿笑意,眼圈微微泛紅,「姨母,孩兒無事,好好的,只是想念姨母,到府上小住幾日」

高安公主听聞,自是不信,回身看王勖,卻見向來冷清的丈夫,背著手,看著外甥兒,盡是疼惜憐憫之色,心中不自覺咯 一跳,一把將權策拉進懷中,熱淚滾滾而落,哽咽著道,「我兒,莫要瞞著姨母,可是有甚大事不妥當?還是得罪了哪家貴人?現下辭了官去可使得?姨母帶你去登門賠罪可好?」

一疊聲的詢問,到後頭語不成聲,想起外甥兒前次參經嘔血,掉了半條命去,又入麗景門,落得個遍體鱗傷,不由悲從中來,放聲大哭。

權策比高安公主高了許多,弓著腰被她抱著頭,听著她的哭聲,心中酸澀難言,緩緩跪倒在她身前,扶著她的腰身,口中不停勸慰,奈何高安公主只是不听。

王暉一頭霧水,神情凝重,抬眼看向父親,卻見王勖抹了抹眼眶,揮了揮袖子,呵斥道,「看甚?還不將你母親扶進府去,還要讓人看了笑話不成?」

這話卻是說得晚了,王暉和權策將高安公主扶回公主府,消息已然在長安城中風傳,千騎將軍武延義率軍包圍義陽公主府,抓人抄家,權策無家可歸,避居高安公主府,高安公主心疼外甥兒,在府門前痛哭暈厥。

在大雲經疏初成,天後尊號新改的時刻,這一連串事件耐人尋味,有些不好听的詞匯口口相傳,諸如狡兔死走狗烹,再如殺雞儆猴,更有甚者,猜測這或許是新一輪殺戮的前兆,不管如何想,武延義在此時刻恣意妄為,撩動了不少人的敏感神經。

朝中文武大臣,公卿勛貴,各有思量,權策忙碌著彩衣娛親,哄好了高安公主,又央求她派人去將芙蕖請來,惹得高安公主直罵他娶了媳婦忘了姨母,開口安排管家親自去迎接,又憂心忡忡地問,「那邊府中,便不用管了麼?」

權策含笑搖頭,一動不如一靜,他將芙蕖接來,也是擔心她有什麼過激的舉動。

「大郎,武駙馬、武侍郎過府,說要見見你」王暉一陣風沖進來,說的含含糊糊。

「多謝表兄,我這便去待客」權策從容起身,又拉住高安公主的手,在她耳邊細語,「姨母,莫要太過憂心,他們想要擊垮孩兒,真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高安公主咬唇輕嗔淺笑,旋即隱去,換上憂戚之色。

武攸緒、武攸暨兩人在花廳負手踱步,臉色都不好看。

權策上前一一見禮,武攸緒扶起,連連致歉,「都是因我之故,連累大郎至此,慚愧無地」

「侍郎言重了,權策時運不濟,怪不得誰,說不準是權策連累了侍郎呢」權策並無遷怒之意,溫潤如故,說笑一般將此事帶過,殊不知,他也虧著心在,沒有他的操作,武攸緒不會卷入這些亂紛紛的危險漩渦中。

「莫要再稱呼侍郎,你喚攸暨為世叔,老夫厚顏,也照此自居,大郎厚道之人,必有福緣,老夫也沾沾光」武攸緒感動不已,拉著權策的手期待殷殷。

「是,世叔」權策順當改口。

武攸暨在旁點了點頭,插言道,「閑情待會兒再敘,大郎,此間無外人,你與我說實話,府中可有甚不妥當?或可早作預備,做些遮掩?」

「世叔,小佷府上只是居家度日之所,別無其他」權策說的斬釘截鐵。

「被捕的兩人,底細可識得?」武攸緒也問。

「權立乃是天水權家世僕,為我打理錢帛商務,行事向來無差,雙鯉,呵呵,乃是天後賜下,其身世,小佷不便深究」權策未曾隱瞞,雙鯉的身份有嫌疑,他早在隨她學書法的時候便有所察覺,卻未曾理會,不管如何,此女來歷之罪過,歸不到他身上。

「哼哼,哈哈哈,我曉得了」武攸暨仰脖大笑,「大郎果然是個妥當人」

武攸緒面露微笑,神色陰沉,嘴角用力扯了扯。

兩人未曾多留,又去王勖那邊打了個照面,告辭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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