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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爭風吃醋(上)

正旦大饗之後,諸王公陛辭就藩,同日,越王李貞牽連出來的東莞郡公李融、韓王李元嘉等人,連同澤王李上金等人,一並斬首于洛陽城郊,血濺數里,蘆葦荻花為之染紅,血腥氣混雜著檀香氣,纏繞東都數旬不休。

也在此日,權策休沐,為舅父李素節送行,特意避開人群,與他交流了一番避孕之術,這位種馬舅父太能生兒子,小半年的功夫又多了倆,已經15個了,再這麼生下去,遲早還會成為眼中釘。

李素節沒有尷尬,真情流露,紅了眼圈,遞上一個緋色布包,「大郎我兒,生在我家,實非幸事,小小年紀便飽經風雨,舅父心疼,這些錢帛,拿去開銷,無須以我為念」

權策雙手接過,埋下頭,深深一揖,再起身,車馬已然遠去。

歸來途中,幾經輾轉,見到了為自己死傷的屬下,安撫一番,布置好撫恤之事,允許權忠、絕地和沙吒術三人繼續補充擴充人手,「一切以安全穩妥為上,休要躁進,寧要可靠的庸碌之人,不要飄搖的精明之輩」

權策下令將王勖、王暉父子兩人列入監控名單,緊急事態下可以先行動手再報,唯一目的就是讓他們有敬畏,不能成事,不敢做事。此事他已經思量了許久,舅父李素節那邊反倒可以放心,他求生欲旺盛,又懂得進退,現如今被武後樹立成典型,應當無事。

「大郎,如今我等部曹人多,事務繁雜,多有不可明言之事,無字號難以統御,還請大郎賜下名號,我等也好凝聚人心,盡忠效力」權忠打頭,三人一起叩拜求名。

權策思索片刻,發現自己和手下人已經做,或者即將做的事情,一如武後,是非對錯,難以定論,「無字碑」

得了字號,權忠雀躍,恨不能廣而告之,沙吒術念叨兩次,覺得頗為順口,絕地閉眼輕笑,未名院,無字碑,主人生在富貴家可惜了,要是行走江湖,只憑這股子肝膽意氣,足可為一方梟雄。

權策銷假入職,隨侍武後,正月無甚大事,武後將紫微城改名為太初宮,連續數日在宮禁內巡游,並無起駕回長安的意思,好在太初宮內官署齊備,各路官員不至于流離失所,政務框架很快搭建起來,有條不紊,只不過此番一折騰,對東都洛陽抱有成見,不情不願的官員們,也就自然淘汰,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鸞台侍郎路元輔,托疾未來洛陽參加正旦大饗,職司由岑長倩暫代,實質上靠邊站了。

今日武後親民,領翰林學士供奉,攜洛陽花甲以上官紳耆老數百人行幸九洲池,其池彎曲突兀,像東海之九洲,居地十頃,水深丈余,鳥魚翔泳,花卉羅植,池中有島嶼,島上有瑤光殿,殿前有琉璃亭。

游覽後在陶光園設宴,眾人稱頌朝廷恩德,齊賀武後千秋,權策列座側後,如坐針氈,無他,御醫沈南繆伴駕,坐在他旁邊。

此人拍馬逢迎之術已經大成,全程未曾開口說話,但卻無處不在,為武後擎傘蓋,換茶水,移坐榻,送禮儀物件兒,動作精準,分毫不差,堪稱潤物無聲。

只不過他無微不至邀寵獻媚,也頗遭人嫉妒,搶了內侍省、春官衙門甚至上官婉兒的風頭。

「天後,梁國公殿外求見」

武後放下酒杯,停頓了下,「權策,出外告知他,朕此地宴請耆老,不處置國事」

權策領命而出,見到了翹著腳尖往里面張望的大和尚薛懷義,「薛師,天後今日宴請耆老,若是國事,可改日再來」

「來來來」薛懷義拖著權策到牆根處,「大郎啊,為師當然沒有什麼國事,姓沈的舌忝溝子的在里面,灑家定要進去,給耆老祝酒啊,打躬作揖當龜孫子,什麼都好,你可要助為師一臂之力」

權策微微點頭,笑了一笑。

「回稟天後,梁國公不報國事,听聞天後在此聚宴耆老,實乃東都盛事,特地前來,為宴會獻上詩詞增色」

武後微微不悅,「且宣他進來,諸位學士供奉在,莫要獻丑才好」

武後身邊的女官宮人宦官,臉上都閃過笑意,顯然這一招薛懷義用過多次了,效果不佳。

同桌沈南繆更是毫不掩飾的冷笑不屑。

薛懷義登場了,拜見了天後,向眾多白發蒼蒼的老者行禮,「懷義不才,居洛陽已久,與父老恩義淡薄,引以為憾,今日天後隆恩,懷義躬逢盛事,特獻詞一闕,為諸位耆老助興」

薛懷義落落大方,信心滿滿,迥異于以往猥瑣,武後掃了眼權策,以手支頤,起了點興趣。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白發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一闕臨江仙,霎時四座俱靜,最先有反應的是個翰林老學士,從坐榻一躍而起,動作過猛,觸發腦梗, 當摔落在地,口吐白沫,人事不省,同僚顧不得理會他,拎起紙筆,紛紛沖到武後駕前,把薛懷義團團圍住,「國公,此作堂皇豁達,勘破世間擾攘,堪稱經典,還請再慢誦一遍,以便我等記錄」

薛懷義從未與文人如此親密接觸,受到驚嚇,慌亂中詞句已然忘光,「呵呵,諸位慢來,此作已有手書稿,我贈予諸位便是」

當即從胸前掏出一張紙,卻見白紙黑字上,不只有這闕臨江仙,連他的開場白都有。

眾位學士顧不得這些細節,舉著紙張反復品評,贊嘆觀摩,「此作妙不可言,與曲牌相映生輝,可憐教坊司名曲臨江仙,當無後作矣」

激動過後,漸漸有人發覺不對,不只是開場白的緣故,這手書也是熟悉得緊,年老成精的曉得避諱,年輕些的,就不管這許多,「咦?這手書英朗中有靈秀氣,不正是權左史筆跡?」

話已說破,眾人再度靜了下來,上官婉兒斜昵了權策一眼,見他面色不動,只是悄悄咬了咬嘴角,不由莞爾一笑,輕移蓮步,把那張字紙取來呈給武後。

「天後,權左史或許只是無心之失……」

「天後,權左史也是一片孝心,不足為怪」

武後還未開口,翰林眾學士紛紛為他緩頰求情,以薛懷義名聲之惡,寫出佳作,仍能眾星捧月,何況翩翩少年起居郎,佳作出于他手,才不違和。

武後瀏覽字紙,似笑非笑,「權策,你可有說辭?」

「臣有,天後掌國,國泰民安,名望威嚴日盛,國公常欲近前聆听聖訓,又懷誠惶誠恐之心,為免出言無狀,才口授要旨,由臣潤色成文,國公丹心一片,伏請天後明察」權策一席話樸實無華,面面俱到。

「呵呵呵,好個錦心繡口的權左史」武後失笑,擺擺手,「來人,為國公設座」

薛懷義擦拭額上冷汗,草草落座,形態有些狼狽,正坐實權策所說誠惶誠恐,武後眼中,不免流出些憐惜之意。

上官婉兒何等精乖,當即以翰林老學士突發疾病為由,將沈南繆支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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