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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第一滴血

河南道地處平原,地形開闊平坦,千牛衛全軍一百零七騎,全副武裝,風馳電掣,兩個時辰就到了郭廠鎮。

冬日天短,黃昏時分,天色已暗,權策牽著馬從鎮上穿梭而過,漢子女人打量著他們,敵意濃重,鄉野里塢堡寨子遍地,都是聚眾自守,寨門緊閉,不與官軍打交道。

郭廠鎮是渦河發源地,湖泊溪流縱橫,官道從鎮北繞過,通往浚儀縣,北面與寬闊河道平行,南面是一處密林,無論南北,繞遠路都要多行上百里,李規大軍已經疾行數個晝夜,士氣搖搖欲墜,不會做如此選擇。

權策思量著該如何布防,幾個宿老顫顫巍巍喘著粗氣來了,後面跟著幾個壯年漢子,手里沒有簞食壺漿,只有拐棍。

「敢問將軍,來此,所為何事?」老頭子白發蒼蒼,只剩下兩顆門牙,氣息並不平和,充滿攻擊性。

「老者有禮了,叛軍即將攻打本地,本將奉命駐防」權策在馬上拱拱手,客氣回應。

「駐防?我們這里不用誰來駐防,你們都是掃把星,趕快離開這里,走,走」老頭子厲聲呵斥,拐棍揮舞的嗚嗚作響。

「我們是大唐官軍,此地大唐國土,本將守土有責,恕難從命」權策有些惱,兵凶戰危,他們在官道上,距離鎮子有好幾里地,沒有絲毫驚擾,也太霸道了些。

「官軍,狗屁的官軍,你們比山匪還殘暴……」幾個老頭異口同聲,破口大罵。

啪嗒啪嗒,前方有馬蹄聲傳來,听起來大約兩騎,應當是哨探。

權策揮揮手,盧炯滾鞍下馬,帶著兩個備身撲進密林,往前猛沖,哨探快馬沖過,看到前面有大批騎兵,正嚴陣以待,嚇破了膽子,勒馬掉頭。

「嗖嗖……」盧炯單膝跪地,標準的跪姿射擊。

「唏律律」準確射中了馬匹前額,兩匹馬長長嘶鳴一聲, 當倒地,兩名哨探被拋飛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兩名備身將他們反綁,拎了回來。

「說,李規在哪兒,兵馬多少?」盧炯踩著他們的膝蓋骨,那里剛摔得血肉模糊,痛的哀嚎捶地,鐵骨錚錚,就是不說。

盧炯大怒,腳底用力,骨頭  作響,兩個哨探痛不欲生,只是不肯開口。

鄭重在旁開口,「依次問這二人,先問到的,不說則死,說則另一人死,只留一個活口,沒得麻煩」

盧炯贊同,手指頭在兩人之間戳戳點點,口中念念有詞,鎖定了其中一個,「你,說不說?」問完就抽出橫刀,在他脖頸上比劃。

沒有誰想死,有了差別待遇,就不是一條心了,被選中的人竹筒倒豆子,「我,我說,只有小隊兵馬大張旗鼓佯動,郡公大隊人馬一千人,在杞縣河谷安營,養精蓄銳」

盧炯滿意點頭,揮手一刀削去另一名哨探的頭顱,鮮血亂飛,沒有一滴落在身上,解除了他身上的捆綁,一腳把他踹回密林,是死是活,看他造化了。

「呵」權策輕笑,瞞天過海,李規倒是有幾分本事,河谷低窪,遍布卵石,騎兵不能橫沖直撞,既然知道了消息,該如何制敵?

權策幾番思慮,心意已定,回頭沖那暴脾氣老者勸慰,「這位老者,我們乃是大唐官軍,王者之師,斷不會無故傷及平民,」

雙腿一夾馬月復,大喝一聲,率軍呼嘯而去。

天色漸黑,四野靜寂,杞縣河谷里,黑壓壓的人馬綿延兩里地,盡管天寒地凍,他們又沒有帳篷,長途奔波數個晝夜的將士們困乏至極,一團團依偎在一起取暖,睡夢正酣,河谷中央地帶士兵密集,有十幾匹馬拴在斜坡的歪脖樹上,一個年輕將軍微闔雙目,沒有睡著,他是李規,李貞第五子,瑯琊王李沖的弟弟。

權策把大隊和馬匹留在官道上,親領二十人步行來到河谷岸坡上,俯瞰下方影影綽綽一千余個黑影。

「將軍,草垛準備好了」鄭重帶人收集了數十個潮濕草垛,兩頭束緊,往里面塞了些帶火星的滾燙火石。

「分散,放下去」權策揮手下令,轉身回了官道。

備身模黑行進,每隔二十步,扔下一個冒煙的草垛,順著岸坡滾到河谷里,煙霧越來越濃,氣味越來越刺鼻。

跨上紈,權策撤出橫刀,「點起火把」身後備身齊齊點燃松枝火把,一隊站在官道邊的林地里,一隊騎馬橫在官道正中,兩條火龍蜿蜒,百多人的隊伍,陣勢驚人,他就在通往浚儀縣的必經之路上等著,只要他們不往這里來,彼此可以兩全。

「呃,咳咳咳」

「著火了,著火了」

「有敵軍,岸上有敵軍」

「啊……殺啊」

「郡公,敵軍大隊騎兵追上來了」

河谷里亂成一團,士卒嗆醒過來,四周都是濃煙,黑夜里伸手不見五指,驚慌失措,沒頭蒼蠅一般亂竄,有那性子急的,揮舞著刀劍亂劈亂砍,砍翻同袍,又被圍攻,自相殘殺,打成一片。

「郡公,速退,速退」李規的親衛護著他沿著岸坡出了河谷,又扶他上馬,十幾騎倉皇遠走。

「將軍,追擊嗎?」來沖舌忝舌忝嘴唇,很興奮,這個時候敵軍驚魂未定,又是疲憊之師,打殺起來易如反掌。

「不追,待敵」權策穩穩坐在馬上,淡定如恆,來沖訕訕退下。

「休要驚惶,河谷里都是自己人,隨我殺敵,往有火的地方殺」馬蹄聲噠噠響起,一聲厲吼響徹夜空。

「殺,往有火的地方殺」護衛們緊跟著呼喝。

果然,又回來了。

權策眼楮一眯,揚聲大喝,「戒備,弓弩準備」

敵軍騎兵沖鋒在前,後頭跟著從河谷里艱難爬出的士卒,,權策已經能看清來人的臉,「側翼放箭,正面前出」

「嗖嗖嗖」三發連弩,箭如雨下,人喊馬嘶,來路上堆滿了尸體,緊隨其後的士卒壓倒一片。

「正面放箭,側翼上馬」權策有條不紊,跟部屬一起訓練,他了解他們的,這個時候,他們不想遠遠射人了,他們想沖鋒。

側面、正面,兩輪弩箭放完,千牛衛的對面,已經沒有騎兵了。

「沖啊,殺」為首小將悍不畏死。

「沖鋒」權策從馬月復下取出陌刀,單手擎著,狠踢紈,駿馬兩蹄離地,發足狂奔,一躍十步,陌刀刀鋒犀利,刀刃向前,微微下垂,借著馬奔之力,在敵軍喉嚨間抹過,沖在最前面的小將,被他利落梟首。

只是一輪沖鋒,權策陌刀橫掃,殺傷十幾個人,腿上挨了一刀。

身先士卒的戲碼唱過,鄭重果斷接過指揮權,率軍在敵軍叢中一遍一遍犁過。

「說,李規死沒死?他跑哪兒去了?」來沖獸性未散,揮著橫刀在俘虜身上左一刀右一刀地割。

「郡公,死了,死了,在那」俘虜嗚嗚大哭。

權策看了眼地上死不瞑目的小將頭顱,眼前陣陣發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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