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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三章 破陣如煉器

想來是在洞府主人坐化後,他生前飼養的靈蠶卻並未身死,反而突破到了五級,正式結丹。

當然,也不排除那頭冰雪蠶本就被其培養到結丹級數。

妖獸同修士的想法大為不同。

如果是修士,勢必會遠離這間困縛自己的洞府。

但靈蠶靈智低微,喜靜不喜動,卻是大有可能選擇繼續待在原主人坐化處。

至于那些紅繩,毫無疑問就是它吐出的蠶絲了。

難怪謝端陽當初測試其性質時,便覺得與某些蠶絲材料有接近仿佛處。

只是他先前未見過冰雪蠶,自然也就認不出來。

何況冰雪蠶有極大可能也發生了異變,要不然,按照奇蟲榜中所載,其吐出的絲應當是潔白如霜,而絕不是像現在這樣鮮紅似血。

或許,應該以血絲蠶稱呼之更為妥當。

至于血絲蠶為何會吐出如此多蠶絲,將洞府周邊完全籠罩,進而演化成護府大陣。

自身又怎麼處于這種似生似死,一息存續的狀態,就不是謝端陽現在能夠推論出來了。

一切還得親眼見過後,才好下結論。

解決了一重疑難,謝端陽看著同行四人的目光就有些微妙。

既然洞府中有個結丹妖獸坐鎮,那麼破開禁制的難度與風險無疑是大大提高。

雖然他說妖獸與修士相差太多,只要沒有修行到化形地步,那麼終究不能避免淪為獵物被捕殺的命運。

但現在情況卻是,作為妖獸的血絲蠶坐鎮大陣當中,受其守護,而身為修士的己方卻要去闖陣。

扮演的角色完全顛倒了過來。

也不知該說他們是幸運還是不幸。

要說幸運,如果不是遇見自己,恐怕他們除非哪天有人修至結丹境界,否則永遠不要想著能夠破開洞府禁制,盡取其中珍藏。

要說不幸,他們數次冒犯結丹妖獸坐鎮的巢穴,卻能次次全身而退,反而得了不少好處。

這份運氣,放眼修界當中都是不多見。

如果謝端陽所料不錯,現在的那頭血蠶應該是處于一種奇妙的狀態當中,對外界事物感知有限,只能作出簡單的應對。

附近的二級妖獸,被他們先前與影雲豹廝殺交手時的動靜吸引過去不少。

是以接下來的一段路程,他們走得比剛才還要通暢。

不過短短四五個時辰,就已經真正接近了前方目的地。

不得不說,那座洞府的隱匿幻化之效還是十分出色的。

若非能夠切實感應到內里濃烈的紅線氣息,甚至到此處後,腕間紅繩都有飛出與之化合回歸的趨勢。

即便以謝端陽神識粗粗掃去,也只是看到片與大陰山中沒有多少區別的岩壁叢林。

唯有細細放出,一寸一寸地探查,才能夠察覺出其中古怪。

怪道能夠在有著結丹妖獸存在的大陰山中存在如此之久,卻未被那些妖獸發覺破壞。

到了這里,不用謝端陽催促,黑狼同黑袍男修就各自從儲物袋中取出塊玉璜,並合在一處,注入法力。

玉符上蚊須般細小的符依次亮起,最終匯聚成一道流光,在玉符上周游一圈,愈來愈亮。

最後,在正中央的空心圓心處將要匯聚成一道兒臂粗細的素白光柱,照向空中某處。

一道門戶影影綽綽著將要現出。

不敢令其真正形成射出,光柱將成未成之際,金姓男修同黑狼就已心有靈犀地逆轉法力,重新將玉符拆為兩半。

光柱幻影消散空中。

「鐵兄,為了避免破陣時那些畜牲來尋麻煩干擾,還請你提前布下陣法。」

啟動此物消耗的靈力也不在少數,金姓男修已是後期,還不是特別明顯。

黑狼則是氣息弱了一籌,但他仍是堅持提氣維持,以免泄了根底,被其它人看出虛弱。

這件事早在入山之前,大家就已經商議妥當,謝端陽自然不會推辭。

沖四人點點頭,謝端陽抬腿邁步,親身測算此地地勢同靈氣流動。

只是旋即,心中就自有數。

先是埋下陣盤,然後再拋出一面面陣旗,打入山壁、地面當中。

最後,謝端陽重重一揮主陣旗。

耀目靈光一瞬升騰而起,四人便覺身周靈氣蕩漾,忽然換了幅天地。

考慮到大陰山中還是存在著有能力威脅到自己的結丹妖王,謝端陽這回布陣時沒有留手。

甚至不惜暴露了自身幾分底細,將最拿手也最厲害的「顛倒五行陣」中布置下來。

雖然要多耗費些靈石,但除非是當真引來傳說中的化形妖王,否則足以護衛其周全。

「鐵道友這陣法……」

身在陣中,黑狼本能放出神識,結果卻發現離體不過方圓數尺,就再無法延伸至更遠處。

他干巴巴咽了口唾沫,沒有說話。

原本他以為謝端陽最擅長的是煉器,陣法只是附帶兼修。

但是現在,他實在是拿捏不準了。

「顛倒五行陣」號稱小禁斷之陣,雖然籠罩範圍小些,但是幻化掩飾山門、迷惑困敵的功效,卻是半點兒不比各大家族、門派的護派大陣來得差!

這種禁斷神識的功效,更幾乎是結丹以上修士布置護洞大陣時方才能夠用到。

慕蘭陣道還不如天南修界,風行部雖也有數名結丹上師,但也唯有護族大陣才有此功能。

但謝端陽卻如此隨隨便便地使將了出來,安能不讓黑狼驚懼。

金姓男修比他也好不了多少,一直以來,他自負修為高于謝端陽一個小境界,再加上自身也是精于斗法廝殺之輩。

所以即便謝端陽表露不凡,他依舊覺得能夠穩壓對方一頭。

但是現在身處陣中,對修士而言比眼耳等還要重要的神識受限,卻是讓他再提不起信心。

不用言語交流地,他與黑狼就拋棄成見間隙,並肩立于一處。

非是如此,不能給他們更多安全感。

雖然謝端陽並非表現出什麼威脅之態也是一樣。

「兩位道友,還請打開禁制。」

看著他們神態從鎮定到竭力保持鎮定,倒也是件挺有意思的事,不過謝端陽早已過了從這上面尋找滿足感的時候,只是提醒他們去做應做的事。

「啊,對……」

「是,是。」

見謝端陽沒有立刻翻臉,兩人總算回過神來,借著模出玉璜的機會擦掉額頭沁出的汗水,熟門熟路地輸入法力,投射出道璀璨光柱。

玉符帶動著兩人胳臂挪動,當調整到一定方位時,光柱一定,不再變動,轉而吸攝起兩人法力來。

倒也算不上 烈,只是持續時間略長些。

隨著光柱不斷注入,方才模湖的虛幻門戶逐漸變得清晰。

大約過去半刻鐘後,門戶終于吸足了足夠法力,豁然洞開。

靈氣流溢激蕩,生出重重奇異光彩,但因為謝端陽提前布下了「顛倒五行陣」,是以所有動靜都被約束在陣中,沒有傳出去分毫。

自然,與之相對應地,則是其震顫感要比四人先前經歷的任意一次都要來得劇烈。

看著眼前崖壁消失,一座被紅繩覆蓋的樓閣突兀出現眼前,謝端陽默念聲「果然」。

他沒有去欣賞樓閣大異天南與慕蘭的造型,風格。

早在大陣打開的第一瞬間,就將赤元鐘、無影甲等諸多準備好防御手段激發。

還好,正如四人先前所說,紅繩的攻擊意識並不強烈。

只要不是定要破陣,觸動其變化反擊,基本不會主動出手攻擊。

「去!」

揚手拋出張符紙,就見靈符迎風一滾,等到落地時,已經化作道高大魁偉的人形。

正是他獨創出的化身符。

感受著符紙化身上不輸自己,剛烈猶有勝出的氣勢,金姓男修甚是無奈。

他已經能夠接受自己不如謝端陽的事實,卻沒想到,對方只是隨手丟出張靈符,居然都能給自己如此強烈的威脅壓迫感。

雖然這座紅羅網陣,不像「顛倒五行陣」一般,天然有著禁斷神識的功能。

但是身處陣中,謝端陽也感覺到自家神識運轉間頗見晦澀,不若先前那般靈動。

這才選擇將「化身符」祭出探陣,畢竟此符繪制時是以自己為模板,用到了自家精血、法力。

駕馭此符,就好比自己親身入陣,感知到的一切,都可以縴毫畢現地傳輸過來。

符紙化身手中並無兵刃法器,只是赤著雙手。

但他手掌卻渾然不似血肉,而是仿佛銅澆鐵鑄,還帶著可以焚毀煉化一切的熾熱。

對謝端陽點點頭,符紙化身昂首踏入大陣當中,向著正中那處樓閣興趣。

感受到陌生氣息闖入,離他最近的紅繩輕輕振蕩搖曳,靈蛇般游走而來。

不過卻沒有發起進一步攻勢,只是密密麻麻地出現,擋住了前路,阻止他繼續深入。

「謝端陽」不苟言笑,只是提掌于胸,默運法力。

左手並掌作刀,提頓而下。

至于右手則是握拳,簡簡單單一記直拳。

看似簡單,實則足以熔金煉鐵。

沒有什麼懸念地,七八根紅線被被一氣切開,切面平整,邊緣有被燒灼過的痕跡。

燒灼氣息在陣中彌漫開來,還混雜有極澹極澹的血腥氣。

至于右拳拳鋒所指方向,更是被直直搗出一個十數丈長短的筆直拳路出來。

他這一拳一掌,似乎徹底激怒了紅繩。

只見虛空蕩漾,十數根兒臂粗細的紅繩突然出現,矛槍般破空殺至就要將謝端陽釘穿在地。

謝端陽對此毫不意外,早在彩衣女修處,他就已經見識過,繼續以雙手對付這新來的十數根紅繩。

只是,這些紅繩顯然要比方才他隨手清除掉的那些厲害許多。

事實上,每一根都是有原先的六、七根紅繩絞合而成,強度與韌勁何止倍增?!

謝端陽掌力方方運至一半,就感覺炎勁消耗大半再難存進。

不過,他臉上仍是沒有變化。

這些紅繩攻勢看著 赫駭人,其實格外單調。

畢竟失去靈智,只能憑借本體應敵,甚至比之金背妖螳的刀術都遠有不及。

只要自家心思不亂,區區紅繩根本不可能預判封死自己所有活動路線,進而將自己生生困殺。

既然一掌熔不斷這些紅繩,那麼就來兩刀十刀便是。

謝端陽雙膝後彎,使個鐵板橋,強行躲開一根穿心而過的紅繩。

不待紅繩抽回,謝端陽左手就已將其反握,胳膊環繞而上,身形趁勢而起, 然將其拽向自己。

同時右手拳變掌刀,對著紅繩 斫而下。

一刀,兩刀……

足足五刀後,終是砍斷了最後一根紅線。

眼見著紅繩欲要回撤,謝端陽沒有放棄這個機會,端坐著的本體 地揮手。

同樣一根,只是要細上無數的紅繩就已飛出,與符紙化身手中那根纏繞在一起。

本是同源而生的兩根紅繩,只是稍作停頓,便自合而為一,重新接續上。

謝端陽身形一動。

卻是對方欲將他手中這段一並抽走,只可惜,謝端陽腕間紅繩看著遠不如那根來得粗。

但卻是他以自身精血喂養,然後以「血煉」法門祭煉過的,要論本質高低,其實遠勝對方。

紅繩羅網非但沒有奪走,反倒被謝端陽以此為橋梁,借機將自家意識心神潛入延伸進了其中。

既然被紅繩識別為了一體,那麼原本襲殺向符紙化身的紅繩紛紛一頓,恢復原本半死不活的模樣。

靜。

謝端陽生出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如此。

說不出的安靜,仿佛道初春時靜靜流淌的冰水,沒有半分生氣。

似乎其本體早已陷入永久沉眠當中,當然,謝端陽神識感應中反饋過來的絕非如此。

是以他沒有失望,只是收攝心神,摒除雜念,繼續順著紅繩,暢游著整座大陣。

與此同時,他那道符紙化身也沒有閑著,倚仗著被認為一體,不再攻擊的便利,握著紅繩隨之在陣中四處漫步游走。

場面,一時說不出的詭異。

「花道友,你也研究過陣道,對此可否有所了解?」

謝端陽這里安穩不動如泰山,但那邊的四名法士則是看得有些憋不住了,又自湊于一處。

黑狼率先開口,壓低聲音詢問著彩衣女修。

這可和他們想象中的破陣一樣。

在他們的認識,還有幾次經歷來看,應是陣師指點著他們前去佔據重要方位,攻擊陣法流轉時的關鍵節點。

最起碼,也該像上次謝端陽破去彩衣女修布下的山寨版紅羅網陣一樣。

好歹讓人听個響兒。

但是現在這算什麼,對方也就剛剛進陣時,施展了下手段。

瞧著籠罩方圓數十近百丈的紅繩動起來時,還是有些震人心魄的。

但怎麼就成了雷聲大雨點小。

在砍斷了幾根紅繩後,整座陣勢居然就詭異地安靜了下來。

就好像成了睜眼瞎,根本看不到謝端陽放出的那張符紙人,放任他在陣中四處亂闖。

怎麼他們先前破陣時,就沒有遇上這等事情。

當然,四人好歹也是築基修士,腦袋沒那麼簡單蠢笨,知道必定是謝端陽使用了什麼手段。

只是眼前的情景,除此之外,似乎也沒有第二種解釋。

如果能看懂對方操作還有當下狀態,他們也就有心去討論下一步應當如何做。

是靜待機會,看其究竟能否破陣。

還是選擇搏上一搏,干脆趁著謝端陽心神沉浸其中的空檔兒,聯手偷襲,解決了這個怪人。

「他好像,是用那截紅繩讓大陣忽略了他,將其認為是陣勢的本來一部分。」

彩衣女修有陣道基礎,也親自掌握過紅繩不短時間,熟悉其性質。

是以倒是大致看的明白,謝端陽現在是如何做到。

但看明白了後,反而越發湖涂。

很簡單,易地而處,她自覺根本做不到。

紅繩重新續上不難,但不被大陣重新奪回可就不易了。

以一己之力,如何能夠對抗整座大陣。

至于心神融入大陣,探索其變化,就更超出花姓女修想象了,她神識差得實在太遠。

欲要做到這點,最起碼是結丹修士,同時還得精通陣法。

否則即便神識不弱,也要迷失在陣法變化當中。

「不對,他不單單是在破陣,他是在煉器。」

又觀察了半柱香時間,花姓女修忽地失聲驚呼道。

知道其它三人不懂,她緊忙跟著解釋。

「他行走時看似毫無章法,我也看不懂具體原因。

但有一件事,卻是毫無爭議的。

他正在不斷從陣法中搶奪紅繩,將其煉為己有

不信你們看,屬于他一方的紅繩已經比最開始長出許多。

莫非,他是要將整個大陣的紅繩都煉化為自己法器不成?!

若是他能成功,大陣便會為其所用,自然會不攻自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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