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劇結束,捕快們迅速退出星月樓。而楚陸仁,張峴泉,澹台望舒,顧瀾清,還有吳金都五人則被留下。
「幾位大人,掌門有請。」
「掌門此次陰神日游,已經將懸空寺的曇玄大師也給請過來了。她們正在星月露台上等候幾位大人。」
「這邊走。」
進入星月樓的四層以後,或許是建築的隔音效果良好,下三層的所有紅塵喧囂就全都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莫名的寧靜。鼻尖焚香繚繞,明明身處城內,卻有人在山中的出塵意境。
眾人就這樣一路向上。
最後穿過頂層,走過星月樓第九層再往上的台階,來到了平日里寒月仙子打坐觀想的星月露台之前。
到了這里,卻又是另一番景象。
明明是白天,可在這高聳入雲的星月露台上,竟只有漫天銀河,星空璀璨,還有一輪明月高懸夜空。
「這里是心界?」
楚陸仁走進這夜空的瞬間,便感覺身子一輕,毛發倒豎,而這正是離開現實,下沉進入心界的征兆。
「楚公子慧眼。」
星月露台上,一道聲音回答了楚陸仁的疑惑。隨後就見一束月光如水銀瀉地,最後又似幕簾般分開。
寒月仙子從中走出。
「阿彌陀佛。」
幾乎同時,又是一聲禪唱自虛空中響起,隨後就見金光乍起,同樣化作一尊老僧形象端坐在露台上。
「貧僧曇玄,見過幾位施主。」
緊接著,就見那老僧低聲道︰「貧僧真身尚在路上,明日才會趕來星月樓,因此只能以元神赴會,還請諸位施主見諒。此外,寒月施主已經向貧僧說了松江城的邪靈之事,此事貧僧也有線索。」
「哦?」
眾人此刻也紛紛落座,哪怕是張峴泉也找了個座位緊挨著楚陸仁,臉上的表情寫滿了知情者的嚴肅。
盡管他其實什麼都不知道。
緊接著,就見曇玄大師繼續道︰「近期,我寺的鎮宗之寶,千佛鈴突然自動覺醒,發出了預警之聲。」
「千佛鈴?」
楚陸仁聞言眉毛一挑,作為底蘊深厚的名門大派,除了高手,自然也會有足夠分量的法器鎮壓氣運。
千佛鈴便是其一。
這枚法器,乃是懸空寺用建寺以來,足足一千位高僧的舍利子打造而成的,所以才被稱之為千佛鈴。
「千佛鈴可以感應心界動蕩。而它發出預警,說明江南府境內,原本平穩的心界正呈現出上浮趨勢,就像是海浪一樣,平靜的海面突然出現浪潮,其中浪潮部分隆起,正在逐漸覆蓋現實世界。」
「心界上浮」
曇玄大師此言一出,在場所有人都露出了凝重之色。在場都是背景深厚之人,不是沒有跟腳的散修。
心界對她們來說並不陌生。
因此他們也清楚,心界作為異度空間,就像是一面鏡子,將現實世界倒映出了一個光怪陸離的模樣。
而平日里,他們進入心界,是從現實世界主動下沉,對現實沒有任何影響。然而此刻曇玄大師所說的卻剛好反過來,是心界在慢慢上浮。一旦這種事情發生,等于是讓心界取代了現實的一角。
結果不言而喻——人間鬼蜮。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此言一出,吳金都第一個提出反駁︰「如果真是如此,欽天監必然會提前觀察到,然後盡快聯系我,既然沒有聯系」
「滴滴。」
吳金都︰「」
沉默片刻後,吳金都從懷里取出了同心簡,查看了一下最新消息,然後澀聲道︰「欽天監聯系我了。」
眾人︰「」
緊接著,吳金都繼續道︰「就在剛才,欽天監檢測到了心界的突然變動,一個心界空間正在以極快的速度上浮,朝著現實世界撞來。至于具體是現實世界的什麼地方經過欽天監的初步測算」
「是松江城?」楚陸仁眉頭緊皺。
「不是江南城。」
吳金都話音剛落,所有人都察覺到了這個消息的陰毒狠辣之處︰松江城是重鎮,江南城難道不是了?
這是調虎離山之計。
畢竟人就那麼多,你是守江南城,還是守松江城?守了這個,要是另一個出意外,你又該如何交代?
這是陽謀,很容易看穿,可偏偏無法防範。
「時間?」吳金都話音未落,寒月仙子便率先開口,語氣平穩有力,仿佛剝離了所有非理性的情緒。
「一天。」
吳金都沉聲道︰「最晚明天,江南城內就會出現大規模的心界上浮,屆時恐怕會引發一場不小的騷亂。」
「抱歉我不能留在這里,我必須立刻趕回江南城。」
【心界上浮】
這是名門大派的正統說法。而在民間里,對于這種難得一見的情況,其實還有一個更加簡單的稱呼。
【鬼門大開】
與此同時,松江城的某處宅邸內。
「為什麼?」
只見梅韶血坐在梳妝台前,滿臉的驚怒交加︰「孟婆,江南府是我的轄區!你居然敢趁我離開時擅自插手!」
「你吼那麼大聲干什麼?」
梳妝鏡中,昔日高勝寒的分身,孟婆的聲音幽幽傳出︰「何況我可不是在害你,我是在幫你啊梅韶血。」
「幫我?」梅韶血冷笑。
「不然呢?」孟婆繼續道︰「你偷襲楚陸仁失敗,就等于是把自己徹底暴露在了星月樓的目光之下。」
「結果你還慢吞吞的,遲遲沒有動作這分明是在給江南府集結人手的機會,你不會真打算等待那些陰神宗師都趕到松江城,然後把你給揪出來吧?你的鬼宅只是隱蔽,並不是真就找不到了。」
「嘖!」梅韶血咂了咂嘴,卻也無力反駁。
緊接著,孟婆則是繼續說道︰
「我請教主出手,在江南城發動一次心界上浮作為羊攻,吳金都作為朝廷中人,對此不可能視若無睹。」
「哪怕是假的,他也必須防範未然。」
「今晚,他必然離開松江城。」
「所以我勸你也不要等到明天,搞什麼小花招了,今晚就發動總攻,以大勢壓人,直接擊垮星月樓。」
「等其他人反應過來,你早就滿載而歸了。」
「我估計,星月樓此刻正在設法聯系各路高手,準備也還不完全,你之前的愚蠢很好地迷惑了她們。」
「如果今晚突然發難,絕對可以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沒有人會猜到的。」
言語間,孟婆已經為梅韶血制定了一個堪稱閃電戰的計劃︰「這個策略,最重要的就是第一步必須建功。」
「如果連第一步的突襲都不能先讓對方減員。」
「那你也不用打了。」
「至于減員的目標我的建議是楚陸仁,你之前不是去請人刺殺他了麼?計劃很好,也不需要變動。」
「當然,不要讓你請的人單獨去刺殺。」
「而是你們一起出手。」
「全力以赴!」
「殺了楚陸仁以後,再在整個松江城內掀起動亂,迫使對方兵分數路,再集中優勢兵力斬首星月樓。」
說到這里,孟婆的話里儼然充滿了殺機。盡管只是昔日高勝寒的一部分,但它依舊有著高勝寒的思維︰「楚陸仁上次在燕雲府,是你隱居幕後,打了我一個措手不及,這才導致了本體身亡。」
「這次,換我隱居幕後了。」
「你能活下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