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克的神情恍忽，腦海中的思緒開始迷離起來。
他望著面前與自己並無差異的人影。
嘴唇輕輕顫抖，發出不敢置信的微弱聲音。
他的嗓音干啞，似乎是在沙漠里幾天沒有喝水一般。
對面與他一模一樣的影子向前邁出一步，拉近了兩者之間的距離。
而杰克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里，似乎有什麼重要的東西，仿佛水壺里面的水開始向外傾瀉一般，迅速流逝。
杰克的心髒跳動開始逐漸趨于緩慢，每一次跳動好似花費巨大的力氣一般。
一股極為強烈的壓迫力宛若游蛇，在白霧中四處穿梭。
杰克的思想開始漸漸凍結
灰褐色的童孔中爬上一絲絲白色的絮狀物體。
它向四周緩慢蔓延，直至眼球泛起與白霧相同的質感。
模湖不清，混沌一片。
一切越來東西在杰克的眼里越來越小，最後拉成了一根根灰色的線條。
他好似在遠離這個世界。
幻影見此停止了呢喃。
四周的環境重新歸于平靜。
而此時身為迷惘之主的季言，平視著面前的人影，內心是真的有些迷惘。
他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自己在睜開眼楮的瞬間，所看見的便是一個白霧的世界。
而自己的形象，也並非是賬號頭像所顯示的一團霧氣。
而是一個真實的人影。
無論是面容，還是身形，竟然與面前的人完全相同。
根本看不出有絲毫的差異。
仿佛自己就是他，不分彼此一般。
而後季言便听到了杰克來自于靈魂的感嘆。
「神啊……」
但隨即他便沒有了任何的動作。
季言低頭看了看自己現在的這幅形象，所有細節都仿佛是杰克的投影。
連指紋都分毫畢現。
他向前邁出了一步。
好似有什麼東西在向自己聚集。
季言瞬間感覺到一股來自心底的欣然之意。
而此時四周已經歸于平靜。
他隨即將目光放在數道幻影身上。
幻影都是一副朦朧的灰色，跟影子可以一比。
表層好似水面一般，任何心情的波瀾起伏，都能在上面一一顯現。
此刻他們的表面都泛著劇烈的波紋。
顯示著內心的激動。
季言只是簡單的掃過去一眼，就能看出這些幻影的本質。
意識在物質世界的顯現。
他們可能本來是身為人類。
但是不管因為什麼原因，最終都選擇了去除自己在世界上的存在，然後意識突破世界。
可是因為混沌的存在，他們的意識只能緊挨世界的邊際，無法掙月兌。
想重新進入，但世界拒絕了他們。
因此他們只能終日徘回在世界的外圍。
一群可悲的流浪者。
至于季言為何知曉這麼多，自然因為迷惘之主自帶的知識儲備。
但僅限于使用賬號的時候能夠調閱。
只需感知一下這些信徒身上混沌的氣息，就能自動將知識引誘出來，然後呈現在季言的識海里。
季言的目光重新放在了杰克的身上。
他此時已經將識海里的知識回憶了一遍。
已經知道向自己匯集的東西是什麼。
那是杰克處于這個世界的存在感。
四周白霧籠罩，連行人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只剩下一片蒼茫的白，以及黑色的路面。
這些幻影所舉行的獻祭。
就是一個抽離出杰克的存在，然後獻祭給迷惘之主的儀式。
而自己之所以會以這幅相貌出現，就是因為迷惘之主的本體便是白霧。
你可以說，這所有一切的白霧都能看做是他的本體。
然後杰克的存在感被剝離，所以白霧便會以此形象出現。
如果是換作另一個人，迷惘之主的樣貌也會跟著發生改變。
「隱匿一切的迷惘之主啊……」
幻影說著，發出古怪的聲音。
他們的聲音嗡嗡沉沉，仿佛是身處萬米之下的大海中，還隔著一塊厚重的牆壁向里面說話。
而此時杰克的意識已經快要全然迷失。
他的手緊緊握著那三顆豆子，希望疼痛能讓他清醒一點。
杰克听到了來自迷失教團的話。
他終于得知這位神的名諱。
迷惘之主……
咳咳——
杰克的意識勉強清醒一點點。
我原來是被當做祭品，獻祭給了這位從未听聞過的神麼。
我竟然是祭品！
我竟然是祭品！
身為術士的杰克自然會了解一點這方面的知識。
而且整天還有同學在旁邊討論黃昏之主。
甚至還談論過如何進行獻祭，才能召喚出來。
最後所有的同學都一致認為。
大概只有規格最高的人祭才能引起黃昏之主這位大神的注意力。
那次在帝都的降臨，肯定就是因為將教廷的人全獻祭了！
要不然怎麼只有教廷沒了。
當時杰克听著這種離譜的猜測不以為然，但沒想到今日他就成為了劇中人。
還是當一個當祭品的重要角色。
杰克的心中升起一絲強烈的求生。
他想起了自己的媽媽。
那個瘦小的身影。
那個背 幾乎直不起來的身影。
她還在家里孤單地等著自己回家呢！
我答應過她，以後出人頭地了，會帶她去游歷世界的。
怎麼可能會在這里結束我的一生啊！
神……
獻祭儀式……
祭品……
祭品！
祭品！
憑著僅有的一絲意識。
杰克費力的張開了嘴，眼楮迷蒙地望向季言。
隨即他竭盡全力的呼喊著，仿佛帶著貫穿一切的意志，發出了自己的聲音。
將迷失教團還未說出口的話徹底打斷。
「偉大的迷惘之主啊！」
「我杰克•克來斯特。」
「贊美您！」
「信仰你！」
「願你的神國降臨世間，願你的旨意在世界里暢通無阻。」
「它們是我精心為您準備的祭品！」
「願仁慈的您能接納這一切！」
杰克好似榮光返照一般，聲音越來越大。
他撲通一聲，膝蓋跪在了地上。
然後重重地磕頭。
哪怕額前出現鮮艷的血跡也絲毫不顧。
看那模樣，仿佛比真的信徒還要真。
比虔誠的信徒還要虔誠。
杰克的頭在磕了幾下過後，便緊挨在地上。
他的內心忐忑不安，手心里情不自禁的冒出汗水，將三顆豌豆全部打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