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鴻信說出了自己的目的。
原來，在政策的扶持下，這些年大營生產大隊相繼開辦了農具廠、磚瓦廠、扎花廠以及養殖場。
不過除了養殖場外，其他廠都是虧損狀態。
並且由于是模著石頭過河，很多生產出來的產品都有質量問題，導致這些有瑕疵的生產物資都堆壓在倉庫里，造成了極大的生產物資浪費。
所以項鴻信就想和曹衛東商量一下，看能不能幫著消化一部分。
怕曹衛東不答應，項鴻信又拍著胸脯許諾，只收最低的成本價，其他利潤全部歸曹衛東。
曹衛東倒也沒有拒絕。
只推說要先看看產品質量，再做決定。
但在心里，他已經否決了這項提議。
要知道，一般的瑕疵品只要問題不是太大，價格低一些都能賣出去的，甚至還很搶手。
很多社員就喜歡買瑕疵品。
價格便宜不說，有些瑕疵品還不用搭配票，而且修修補補就跟新的一樣了。
但項鴻信口中的這批瑕疵品以成本價都賣不出去，恐怕是不能用瑕疵品來形容了，應該說是有重大質量問題的。
采購員再次采購計劃外物資時，同樣要保證采購物資的質量，如果有重大質量問題，也要跟著受處分。
輕則通報批評。
重則提交廠領導干部和廠委討論，票決是否開除。
為了這些事情擔責任，曹衛東還真犯不上。
項鴻信听出曹衛東話里拒絕的意思，也不是很氣餒。
其實他也接觸過其他大廠的采購員。
不過最後都沒有談成。
這次也是保著試試看的心態提了一句而已。
但項鴻信的第二個提議，才是這次宴會的重點。
項鴻信打算學習十衛鄉生產隊的先進經驗，在生產大隊里開辦農副綜合食品廠。
以生產大隊為中心，下屬生產隊為組，統一收購、加工、出售農副產品。
也就是說，曹衛東再想收購野味，就只能和項鴻信談了。
當然，他本人在十衛鄉生產隊的分成還是有的。
曹衛東沉吟不語。
對于這個變化，他沒其實早就有心理準備了，只是沒想到會來的這麼快。
這個時代沒有專利保護的概念，只要別人看到有利可圖，就會跟著去做。
這是人性逐利的使然。
而且說白了，開發野味的提議根本沒有含金量。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自古就有獵人上山打獵，拿到外面賣錢的。
只不過人民公社成立後，大搞特搞大食堂制度，所有人都覺得山上的物資是公有的，不能開發。
當這種思維成了習慣，再加上「懶」字作祟，反而忽視了機會。
所以就算有社員偷著進山打獵，生產大隊們沒有想過開發和運營山林里的野味。
曹衛東轉念一想，又覺得這也是一個好事。
他本來要和周圍的生產隊一個個去談，現在直接和生產大隊談，一次搞定一大片。
這麼想著，曹衛東臉上露出嚴肅的表情。
「我這里自然是沒問題的，實際上，軋鋼廠對野味的需求量很大，至少能采購八千斤的野味，就是不知道您想以怎樣的價格出售。」
「數量有些大，我們盡量吧。」
項鴻信想了想，又說道︰「還有，我听小衛說了你之間的收購價格，采格和兌換方式我們都能接收。」
曹衛東給出的采購價，小型野味按只賣，一只大約一斤豬肉的價格，按照體型上下浮動。
而大型野味論斤賣，大約是豬肉二分之一的價格。
其中以當時豬肉的價格做采購標準，這算是比較合理的了。
將采購方式、價格這些問題都談妥了，曹衛東里拿出紙筆。
「那行，您幫我立個字據，咱們這買賣就算談成了。」
……
在曹衛東的指揮下，字據很快就立好了。
項鴻信在字據上簽下自己的名字。
「這樣就行了，咱們怎麼一個結算流程？」
「我們單位傳達室有電話，每三天我派一輛車過來，你告訴我們數量，我們帶著糧和錢過來，咱們當場交易清楚。」
曹衛東思索了一下，又繼續說道︰「不過有些事情我要提前說。」
他把采購指標拿了出來。
並且這次特意強調，有病的野味同樣是不收的。
項鴻信點頭︰「你放心吧，這種事情我們知道，有問題的野味不能賣。」
項鴻信帶著社員們開辦過養殖場，知道某些特定的疾病會在動物間傳播，人吃了也會生病，為了拓展雙方的合作，他決心牢牢把住質量關卡。
接著眾人又閑談了一會，然後酒足飯飽，賓主盡歡，這才散去。
項鴻信帶著副書記急匆匆的離開了。
他要動員下屬生產隊，收購野味。
老隊長留了下來。
說要帶曹衛東去庫房看看。
「好啊，我很樂意，看看這里都有什麼寶貝。」曹衛東笑道
庫房就在大食堂不遠的位置，走了三分鐘就到了。
進了庫房，看著堆積如山的瑕疵品，曹衛東開始挑揀起來。
他拿起一把有些落塵的鋤頭。
拿在手上頗有分量，應該是用好剛才短暫出快來補的，但是拿著鋤頭在地上一磕，鋼口上就出現了一道劃痕。
「這個」
曹衛東皺起眉頭。
他是軋鋼廠的員工，雖然不屬于生產車間，大致常識還是有的。
這農具普遍是用鋼做的。
不過這件農具淬火工藝明顯是不達標的，導致抗磨、抗沖擊、柔韌性等性能都不理想。
這樣的農具根本用不了多久。
難怪擺在庫房里吃灰。
如果找個懂行的老鐵匠，重新做一遍熱處理，或許還能變廢為寶吧？
接著，他又依次看了磚瓦和棉花。
搖了搖頭。
如果說農具有搶救的可能性，磚瓦和棉花根本無藥可救。
特別是磚頭，已經開始粉化了，根本無法使用。
曹衛東看玩之後，和老隊長打了個招呼，同衛紅星一起坐牛車返回十衛鄉生產隊。
路上，衛紅星都在唉聲嘆氣的。
曹衛東笑道︰「你這是怎麼了？」
衛紅星感嘆道︰「我發愁啊，隊里剛找到發財的道道，就要和大隊共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