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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2章 孤性子急,就直說了吧

「那件事••••••」

「真是父皇的手筆?」

午時前後,早早結束打獵的劉彭祖、劉勝兄弟二人,便率先走出了獵場。

朝著預先準備下的露天宴場走著,一邊走,劉彭祖一邊不忘諱莫如深的發出一問;

听聞兄長此問,劉勝自先是微微一愣。

待側過身,卻見劉彭祖極為刻意的清科兩聲,又意味深長的抬起頭,朝當空烈日指了指,劉勝才終于反應過來。

不急于開口作答,先捕捉痕跡的在身側打量一周;

確定‘隔牆無耳’,劉勝,才終是似笑非笑的點下頭。

「雖然話沒說的太明白,但父皇的反應,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母親‘夢見今日入懷’的流言,只怕真的是父皇,為我這個‘嫡出’的太子儲君••••••」

「嗨~」

「父皇這個人,也真是的;」

「說寵愛我們吧?似乎並沒有——我兄弟十人,加在一起一百多歲,和父皇呆在一起的日子,卻是掰著指頭都數得過來。」

「可若說不寵愛吧?好像也不是。」

「至少從我搬進太子宮之後,父皇為我,也著實做了不少事兒••••••」

面色略有些古怪的道出一語,劉勝便苦笑著搖搖頭,似是對天子啟的行為舉止,都感到有些不能理解。

而在片刻之後,經由兄長劉彭祖一語點醒,劉勝,也終于意識到自己忽略掉的,究竟是什麼。

「我倒是覺得,這並不矛盾。」

「——父皇,或許不是個合格的‘父’,但絕對是一個合格的‘皇’。」

「至少父皇希望,也願意讓自己,成為一個合格的赤縣官。」

「所以父皇關心、寵愛的,也絕不是自己的兒子︰公子勝;」

「而是我漢家的儲君︰太子勝。」

「這麼想,父皇有如此舉動,也就沒什麼奇怪的了?」

劉彭祖此言一出,劉勝只頓覺豁然開朗,便盡斂去面上疑慮,對劉彭祖含笑點下頭。

劉彭祖說的沒錯。

天子啟看重的、寵愛的,並非是公子勝,而是太子勝。

很多事,天子啟或許不會為公子勝去做;

但只要不是特別過分,天子啟應該非常樂意為太子勝,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父皇••••••」

「唉••••••」

•••

一路策馬緩行,又聊聊最近這段時間,發生在長安的事,不多時,兄弟二人便各自翻身下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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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也是在同一時間,各自結束打獵的兄弟眾人,也開始次序回到思賢苑內,這處位于叢木之中的空曠地。

這處空曠地,明顯是早在思賢苑建造時,就被特意留出來的露天宴場;

長、寬各有十五丈的空地,足以讓劉勝在這里,設下一場可容納五十人以上的群宴!

而今日圍獵,卻只有劉勝在內的兄弟九人,以及抱著剛睡醒的兒子劉彘早早趕來,自顧自落座于末席的王夫人。

總共十才人,落座于這片已經設下延席、餐桉的開闊地,自然是非常寬敞。

而對于王夫人再次不請自來,劉勝也並沒有表現出異樣的神情。

——皇十子劉彘,年紀還是太小了些;

從先太宗孝文皇帝後院七年,也就是天子啟即位當年出生,到如今的天子啟新元四年末;

滿打滿算,這位皇十子、膠西王殿下,如今也才四歲半而已。

作為這位皇十子殿下的母親,王夫人顯然也已經敏銳的感知到︰劉勝大費周折,將兄弟幾人找來長安,絕不僅僅只是單純意義上的‘敘舊’‘團圓’。

而在這樣的前提下,作為公子彘的監護人,王夫人先後出現在劉勝設下的‘家宴’之上,也就不是什麼奇怪的事了。

「阿彘,可睡醒了?」

見王夫人帶著弟弟劉彘早早前來,劉勝也並不打算在這母子二人面前,端起太子儲君的架子;

含笑走上前,不咸不澹的對王夫人稍點頭示意,劉勝便毫不顧及形象的蹲,將弟弟劉彘自腋下一把抱起。

「嘿!幼;」

「這才幾個月的功夫,可是又沉了些?」

「記得開春那會兒,抱著還沒這麼費力。」

在抱起兒子劉彘的瞬間,劉勝便從王夫人的眼眸中,清楚地看見一抹驚恐一閃而逝!

劉勝卻滿是坦然的直起身,將弟弟劉彘抱在懷中,就這麼大咧咧站著,和王夫人拉起了家常。

從弟弟劉彘,到王夫人;

再到其他幾位還在襁褓中的弟弟,以及生下那幾個弟弟們的小王美人。

從始至終,劉勝都完美扮演了‘太子兄長’的角色,只向王夫人一家子——主要是弟弟劉彘表達了關切。

最後,又在王夫人隱隱有些不安的目光注視下,自顧自抱著弟弟劉彘,徑直走到上手主位坐。

到這時,劉勝的哥哥們,也開始帶著各自的獵物,回到這處早就預備好的宴場••••••

「五哥威武!」

第一個回來的,是江都王劉非。

不出劉勝所料︰劉非的馬背上,雖然不見鹿、狐之類的中大型獵物,但兩側馬月復,卻被一只只兔、雞之類掛了個滿;

听聞劉勝嘹亮的呼號聲,劉非也只嘿然一笑,隨手將手中的韁繩丟給身旁的親衛,又隨手接上的獵具,旋即大步走上前。

「嗨;」

「運氣實在不好,盡踫到這些山雞、野兔之類。」

「倒是四哥,似乎尋上了一頭雄鹿?」

劉非話音未落,魯王劉余的身影,也出現在了宴場外的樹林邊。

翻身下馬,又戀戀不舍的回過頭,看著遠處,那頭由數名軍卒合力抬起的亞成年雄鹿,劉余的面容上,只一片極致純粹的喜悅,和對這種感覺得迷戀。

「呼~」

「在魯地,整日里在宮中讀書,連宮門都不敢出;」

「難得有機會再獵,實在是••••••」

「嗯!」

「痛快!」

看著劉余戀戀不舍,甚至有些意猶未盡的邁動步伐,走進樹林中的宴場,劉勝的眉宇間,只盡帶著由衷的歡愉。

對于打獵,劉勝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興趣。

便是五哥劉非,劉勝心里也大致有數︰劉非喜歡的,不是打獵;

而是包括打獵在內的,一切能體現個人武力、能讓劉非‘活動筋骨’的活動。

比如打獵、搏跤;

再比如︰戰爭。

劉非的喜好,劉勝很難滿足——至少目前還沒有辦法滿足;

但對于四哥劉余,作為弟弟的劉勝,則很樂意竭盡所能的,讓劉余過足癮頭。

——打獵而已,有什麼不好的?

至少比起斗雞走狗、酒池肉林之類,打獵,總還能勉強和‘尚武’沾上邊。

若劉余是尋常人家的子佷,整日里到處游獵,確實有一些落人口實。

但作為當今天子啟的子嗣,劉漢宗室、宗親諸侯,打獵這樣的愛好,對劉余而言,並非是什麼離經叛道的事。

至少劉勝對此,還是能輕松接受的。

「魯相那邊,弟回頭去說說;」

「——我漢家以武立國,民風至剛至烈,尚武之風盛行。」

「民間尚且如此,我漢家的宗親諸侯,又怎麼能不習武藝呢?」

「而當今天下,難道還有比打獵,都更能鍛煉武藝、弘揚尚武之風的方式嗎?」

听聞劉勝此言,一旁的劉非自是瞬間嗨翻,只急不可耐的連連點下頭;

便是被劉勝抱在懷中的劉彘,都不忘將含在嘴里的手指吐出,隨後仰起頭,手輕輕拍了拍劉勝的頜下。

待劉勝低下頭,便見年僅四歲半的膠西王劉彘,以一副小大人的嚴肅神容,對劉勝重重點下頭。

「太子兄長說的對!」

「父皇說過,我漢家和匈奴人之間的宿怨,是不死不休的!」

「漢家的男兒,都要多吃肉、多吃米粥,然後強身健體,磨練武藝!」

「有朝一日,我漢家的銳士,是肯定要北出長安,馬踏草原的!!」

小劉彘莊嚴一語,只引得一旁的劉非、劉余二人一陣暢笑不止,顯然是被幼弟這少年壯志逗樂了。

倒是仍落座于末席,目光片刻都不敢從寶貝兒子身上移開的王夫人,在小劉彘這一番豪言壯語之後,立時便將惴惴不安的目光,撒向了上首主位的劉勝。

對于王夫人的目光關注,劉勝卻是毫不在意;

只忍俊不禁的低下頭,寵溺的將手扶在小劉彘臉側,語帶戲謔道︰「所以,阿彘是為了打匈奴人,才吃成了這般模樣?」

說著,劉勝也不將手下移,捏捏小劉彘白女敕的雙下巴、上下好幾層的脖頸肉,以及圓鼓鼓的小肚子。

而在太子兄長的逗弄面前,年僅四歲余的膠西王劉彘,卻仍是一副鄭重其事的模樣,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肚子。

「母親說了,男兒就得多吃些。」

「多吃點,才能快快長大。」

「吃的膀大腰圓、虎背熊腰的,才能像五哥那樣穿著甲胃、騎著駿馬,幫父皇征討天下不臣。」

「父皇也說過︰男兒長得弱不禁風,是要被人笑話的••••••」

•••

「——噗~哈哈哈哈哈!」

「——小小年紀,都知道怕羞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時間,整個宴場上空,都被一陣此起彼伏的哄笑聲所佔據。

除了王夫人,仍惴惴不安的看向上首主位之外,其余每一個人,都將寵溺、戲謔的目光,撒向劉勝懷中的幼弟劉彘。

也是知道這時,劉勝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其他幾位兄長,此刻也已經來到了宴,並按照長幼之序,在席間各自落座。

意識到這一點,劉勝便含笑抬起頭,對姍姍來遲的哥哥們微微一笑,旋即再次低下頭。

看著懷中的弟弟劉彘,手指,卻需指向右手邊的四哥劉余。

「四哥今日,獵了一頭鹿。」

「等鹿肉烹熟,都給阿彘吃,好不好?」

听聞此言,小劉彘只稍有些遲疑地側過身,遠遠看了母親王夫人一眼;

見母親沒有表露出一樣,小劉彘也終是展顏一笑,乖巧點下頭。

「太子兄長也吃!」

「諸位王兄也得吃!」

「都得吃的膀大腰圓的,然後一起去打匈奴人!」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又一陣哄笑,兄弟幾人已是滿面紅光,氣氛只一陣說不出的愉悅。

也就是在這時,在這眾人眉開眼笑之際;

在這處清雅僻靜,有樹枝為兄弟眾人遮陰的林木中,劉勝,也終于道明了此番,自己召兄弟眾人共朝長安的意圖。

「諸位兄長應該都清楚︰按照太祖高皇帝定下的規矩,我漢家的諸侯王,是每三年朝一次長安;」

「而且這每三年一朝,也都得各自錯開,很少會出現好幾位宗親諸侯一同入朝的情況。」

輕聲道出一語,將眾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劉勝便有含笑側過身,對五哥劉非再一虛指。

「諸位兄長也都知道︰打自兒時起,我兄弟眾人當中,便數我和五哥,是直性子、急性子,心里從來都藏不事兒。」

說著,劉勝又將目光移向左手邊,對末席的王夫人微微一昂首。

「王夫人隨阿彘同來,當也是猜到了此番,除了兄弟團聚之外,我也有正事,要和諸位兄長說••••••」

見劉勝這般表態,早就對此有所預料的兄弟眾人,自是趕忙各自斂去面上笑意,紛紛擺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勢。

便見劉勝深吸一口氣,又自顧自搖頭發出一聲輕嘆;

待再次抬起頭,劉勝望向在場眾人的目光中,已盡是一片坦然。

「都是血脈相連的手足兄弟,弟,也就不多繞彎子了。」

「朝堂要削藩的事,諸位兄長,應該都是心里有數的?」

只一語,在場眾人便紛紛色變,下意識就要側過身,和身邊的兄弟眼神交流一番;

反應過來之後,卻又紛紛諱莫如深的低下頭去,似是一時間,不知該如何面對劉勝的詢問。

對眾人的反應,劉勝顯然也是早有預料。

見眾人都低下頭去,劉勝也不多遲疑,便自顧自繼續道︰「早在先帝之時,尚還是太子家令的晁錯,便曾不止一次向先帝上奏,提議削藩。」

「雖然晁錯再三提議,最終都沒有被先帝所采納,但經過先帝一朝的商討,在父皇繼承皇位時,朝堂對削藩,也已經是做足了準備。」

「之後,便是晁錯順理成章的主持削藩,卻引得劉鼻、劉戊等賊悍然起兵,作亂關東,以圖謀宗廟、社稷;」

「到如今,吳楚七國之亂徹底平定,也已經過去了足足一年的時間。」

「——在吳楚之亂前,《削藩策》唯一的阻礙,便是關東宗親諸侯擁兵自重,可能會被逼反。」

「而在叛亂平定之後,《削藩策》已全然沒有了阻礙;」

「朝堂繼續削藩,便是題中應有之理••••••」

語調低沉的說著,劉勝的目光,也不忘緩緩在兄弟眾人身上掃過。

而眾人的反應,也並沒有出乎劉勝的預料。

——除了劉勝的胞兄劉彭祖,以及剛受劉勝‘救命之恩’的臨江王劉榮,其余每個人面上,都流露出了‘想說些什麼,又因為顧忌而什麼都不敢說’的憋悶神容。

而劉勝接下來的一番話,更是將劉勝此番,召兄弟眾人共朝長安的目的,毫無保留的擺在了兄弟眾人的面前。

「說是削藩,說到底,也不是什麼復雜的事。」

「劉鼻作亂,是憑借吳地的錢、鹽之利,積攢下了足夠強大的力量,以起兵作亂關東。」

「所以朝堂接下來,在關于削藩的事情上遵循的原則,其實就是一句話;」

「——削奪宗親諸侯的部分權利,以保證我漢家,再也不會出第二個劉鼻。」

「這個道理,諸位兄長,當也不至于想不明白。」

•••

「劉鼻作亂最大的依仗,是從太祖高皇帝年間,劉鼻獲封為吳王時起,一直通過開礦得銅、熔銅鑄錢,所積攢下的龐大財富。」

「而宗親諸侯開山得銅、熔銅鑄錢的權利,是由兩道詔令許可的。」

「——第一個,是先帝《許民弛山澤》,給予了天下人自由采、用山林之物的權利;」

「——第二個,是先帝許天下民鑄錢,給了宗親諸侯私自鑄錢的權利。」

「這兩個權利,讓劉鼻在短短數十年的時間,便在曾經無比貧瘠的吳地,積攢下了足以威脅宗廟、社稷的力量。」

「所以今日,弟要同兄長們說的,便是這件事。」

說到最後,劉勝終是悠悠發出一身長嘆,隨機站起身。

將弟弟劉彘仍抱于懷中,望向兄弟眾人的目光中,卻已盡是極致的莊嚴。

「德高,莫過于太宗孝文皇帝。」

「許民弛山澤,是太宗皇帝的仁政、善政,是太宗皇帝心系天下人生計的明證。」

「所以,太宗皇帝的《許民弛山澤》令,是斷然不能,也不會被廢止的。」

「也就是說,兄長們在各自的封國中開礦得銅,依舊會是朝堂許可的事。」

「——但鑄幣權,朝堂已有定論︰禁民私鑄錢;」

「而這件事,便被父皇交到了我的手中,作為儲君太子的考驗。」

•••

「能否辦妥這件事,論私,關乎到弟的儲君太子之位;」

「論公,更是關乎我漢家宗廟、社稷的百年大計。」

「這件事,我需要兄長們的幫助。」

「只是不知︰諸位兄長,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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