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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44章 劉勝︰好久不見啊

未央宮,宣室殿,天子啟對郎中令周仁輕飄飄道出一語,便宣告了栗姬的死刑。

只是不同于後世,以及如今漢室常規意義上的‘死刑’,栗姬的死法,無疑會體面許多。

不出意外的話,最近幾日,坊間就將出現有關‘栗姬病重臥榻’的流言蜚語。

至多三五日,長樂宮便又會傳出消息︰栗姬病重不治,暴斃而亡。

再之後,便當是劉德、劉淤兄弟二人收到消息,從封國晝夜星馳,奔赴母喪了。

對這一切,劉勝自然是一無所知。

準確的說︰對于栗姬的這個結局,劉勝,早有心理準備。

但顯而易見的是︰對于栗姬,劉勝即沒有出手挽救的意願,也沒有救下栗姬的能力。

更重要的是︰此時的劉勝,也有事要忙••••••

「殿下;」

「都備好了。」

「只是魏其侯、中大夫,先前並未曾遞上拜帖••••••」

「這••••••?」

太子宮,側殿。

看著眼前,已經準備妥當的迎客宴,又听聞夏雀這稍帶遲疑的詢問聲,劉勝卻只搖頭一笑。

「無妨。」

「備著便是。」

「表叔和袁大夫,肯定會來的••••••」

如是丟下一語,劉勝便自顧自走上前,在上首主位落座,靜靜等候起自己的客人來。

——今天,劉勝將在這太子宮側殿,也就是‘丙殿’,面見前來向自己告罪的表叔竇嬰、中大夫袁盎二人。

倒也不是因為竇嬰、袁盎二人,不配被劉勝請入正殿;

而是因為這座太子宮的分布、格局,和未央、長樂兩宮內的殿室大有不同。

現如今,劉勝正在居住的太子宮,其實就是太祖高皇帝劉邦立漢國祚至今,這五十多年的時間里,漢家所建造的首座,也是唯一一座太子宮。

但這座太子宮的建造時間,卻是僅僅大約二十年前,也就是先太宗孝文皇帝七年——當時的太子啟年滿十五,到了‘開府’的年紀時,先帝下令所建造。

在此之前,漢家的歷代皇帝,都不曾為自己的子嗣建造太子宮。

——太祖高皇帝劉邦駕崩時,儲君劉盈才十五歲,剛到開府的年紀;

但還沒等正式開府,劉邦便駕崩了,劉盈也直接住進了未央宮。

之後,孝惠劉盈僅在位七年便英年早逝,享年二十二歲;

劉盈駕崩時,皇庶長子劉恭更是年僅四歲,也並未被冊立為太子儲君。

別說是開府了,在這個醫學和巫術都還沒分家的時代,一個四歲的兒童,能不能活著長大都是個問題。

所以和父親劉盈一樣︰漢家第三代皇帝劉恭,也同樣是直接住進了未央宮。

劉恭之後,就更不用多說了。

——在位短短四年,劉漢第一位兒皇帝,也就是後世人口中的‘前少帝’劉恭,便因為一句︰吾未壯,壯則有變,而被祖母呂雉殘忍殺害。

劉恭之後,被呂雉扶上皇位的後少帝劉弘,也僅僅只在位四年,甚至很有可能還沒滿十歲,便等來了呂太後駕崩的那天;

再之後,便是諸侯大臣共誅諸呂,後少帝被先廢後殺,代王劉恆入繼大統,是為︰漢太宗孝文皇帝••••••

知道這些往事,再來看這座太子宮,一切,就都說得通了。

——先太宗孝文皇帝,確實是漢家的第五位皇帝;

但先帝冊立的儲君太子,也就是如今的天子啟,卻僅僅只是漢家第二位儲君太子,以及首位擁有太子宮的儲君。

換而言之,劉勝這座太子宮,才剛建成二十年;

劉勝,也僅僅只是這座太子宮的第二位主人。

「甲觀、畫堂、丙殿,後堂••••••」

「不請入丙殿,又能請去哪里呢?」

自顧自發出一聲輕喃,左右閑來無事,劉勝便稍抬起頭,緩緩打量起四周。

作為先太宗孝文皇帝劉恆,為當時的太子啟、如今的天子啟所建造的宮殿,這座太子宮,通體都散發著極其鮮明的‘太宗遺風’。

——整座太子宮,佔地也不過長寬各三十丈。

別說是和未央、長樂兩宮比了,就是比起天子啟居住的宣室殿,又或是竇太後居住的長信殿,這座太子宮的佔地面積,也只是宣室殿的八分之一、長信殿的六分之一。

佔地不大,宮內的建築自也就沒有多少了;

除去甲觀、畫堂、丙殿和後堂這四處主要建築,也就剩下位于東南角的東廚,以及位于太子宮西側的茅廁。

四處主要建築,各自也都算不上大。

甲觀,其實就是通俗意義上的書房,堆滿了各類書籍竹簡,基本就是劉勝的私人辦公室。

劉勝看個書、寫個信,或是想要安靜的思考一番,又或是和大哥劉彭祖、將來的屬官臣下商量一些事情,都可以在甲觀進行。

至于後堂,顧名思義,便是劉勝的住所,也就是低配版的寢殿——小到只能稱之為‘堂’,而不能稱之為‘殿’的寢殿。

而丙殿,也就是先前,劉勝設立‘賣糧處’,以及今日準備迎接竇嬰、袁盎二人的側殿,則是供劉勝面見來客的會客室。

最後的畫堂,也就是真正意義上的太子宮正殿,就不是什麼時候都能用的了。

除非是非常正式的宴會,比如劉勝宴請屬官、臣下,或是哥哥們來長安時,受到了劉勝的宴請,否則,畫堂就不能啟用。

與此同時,即便是正式的宴會,畫堂啟用的頻率也不能太高。

畢竟正殿,就意味著一個宮殿群的門臉。

劉勝在自己的太子宮、在自己的正殿——畫堂連日設宴、作樂,傳出去也多少有些不合適。

就好比今天,登門的只有竇嬰、袁盎二人,而且也並非是多麼正式的宴會,僅僅只是這二人私下拜會劉勝,自然就不需要請二人,在‘太子宮正殿’——畫堂見面了。

「嗯••••••」

「說起屬官~」

「少府怎麼拖了這麼久?」

稍皺著眉,在心中暗自將此事記下,劉勝便趕忙換上一副如沐春風的笑容,從坐上站起身來。

——客人,到了。

「表叔;」

「袁大夫。」

溫笑著站起身,待二人向自己先拱手行過禮,劉勝稍一回禮,便朝一旁的夏雀稍一擺手。

待二人面帶羞愧的走上前,在夏雀的引領下坐,都還沒來得及開口,劉勝那已逐漸有些變音的、少年所獨有的嗓音,便于上首響起。

「二位來的正好。」

「方才,我去宣室殿面見父皇,又領了份差事。」

「——上次,是平抑關中的糧價;」

「這次,則是統一天下幣制••••••」

語帶平和的道出此語,劉勝面上雖笑意依舊,望向席間二人的目光中,卻是悄然帶上了些許愁苦。

「平抑糧價,說難也難,但說簡單,也不過是‘賣糧’二字;」

「而錢幣的事,恐怕就要復雜很多了。」

「——不瞞二位︰早在今年年初,給公侯們售賣平價糧時,我就曾發現錢幣錯亂的現象。」

「但當我找到父皇,以此事相問時,父皇卻告訴我說︰關于錢的事,得等我真正住進太子宮,才有交給我辦的可能。」

「想來二位,應該也能明白,我漢家如今,究竟被各類雜錢,拖累到了怎樣的地步;」

「而要想統一幣制,又絕非一年半載,甚至三兩年就能辦成的••••••」

簡單做出開場白,表明自己即將要推動錢幣的統一一事,劉勝看向竇嬰、袁盎二人的目光,也不由有些嚴肅起來。

「表叔,是我漢家的功臣,更是我的老師;」

「而袁大夫,更是先帝初年便入仕,久經宦海沉浮的柱石之臣。」

「今日,二位又恰好登門。」

「——如果沒有其他要緊事的話,還希望二位,能在太子宮多留片刻;」

「也好讓我多請教請教︰這錢的事兒,到底該從何入手,又該以何為要?」

神情嚴肅的再道出這最後一語,劉勝更是稍站起身,對竇嬰、袁盎二人分別一拜;

一副‘請給我個面子,多留一會兒’的架勢,卻讓落座于席間的竇嬰、袁盎二人,滿是錯愕的愣在了原地。

哈?

這,什麼情況?

咱不是來負荊請罪的嗎???

回想起來時的目的,二人只面面相覷的側過頭,彼此稍一對視;

片刻之後,又沖彼此微微搖了搖頭,二人才又面帶疑慮的望向上首。

「殿下••••••」

「呃,其實,我二人此番前來••••••」

站出來的,還是袁盎。

但都不等袁盎將後半句話說出口,坐在上首諸位的劉勝卻莫名一抬手,將袁盎的話強行打斷。

如此怪異的舉動,自是讓竇嬰、袁盎二人更加疑惑了起來;

劉勝卻是面色如常的側過身,望向殿門處的夏雀,又頗有些刻意的清了清嗓••••••

「咳,咳咳••••••」

「啊恩!」

「——夏雀啊~」

「剛才,宦者令是不是來過了?」

「是父皇讓宦者令,帶了什麼話吧?」

莫名其妙的一語,只惹得竇嬰、袁盎,乃至夏雀自己都不由一愣!

片刻之後,三人又近乎同步的會過意來,竇嬰、袁盎二人隨之‘唰’的一下回過頭,目光也鎖定在了夏雀身上。

大概明白了劉勝的意圖,夏雀卻也還是在竇嬰、袁盎二人的目光注視下,不由自主的磕巴了起來;

也正是這磕磕絆絆的語氣,反倒讓夏雀接下來的話,又多了一分可信度。

「是、是來過。」

「陛下,也確實托宦者令帶了話。」

「只是••••••」

「只是•••••••••」

欲言又止的連道幾聲‘只是’,夏雀只不住的朝劉勝使眼色,同時又時不時朝殿側的竇嬰、袁盎二人瞥上一眼。

被夏雀這麼一搞,竇嬰、袁盎二人也有些尷尬了起來,只神情僵硬的別過身去,擺出一副‘我已經避嫌了’的架勢;

直到這時,劉勝才若有所思的點下頭,又有些尷尬的看了看竇嬰、袁盎二人;

就這麼看了好一會兒,才面色‘僵硬’的對夏雀一招手。

「喏••••••」

見劉勝對自己招手,夏雀自是如蒙大赦般小跑上前,對劉勝一陣附耳低語。

只片刻之後,劉勝方才還掛著澹笑的面容,便迅速沉了下去••••••

「什麼北營?」

「我什麼時候去過北營了?」

「——去,讓宦者令再好好查查!」

「查查這大逆不道的話,是誰用來污蔑我的!」

•••

「哼!」

「我才做太子幾天吶?」

「——連太子宮的屬官,少府都還沒給我配齊!」

「出行的車駕、洗馬,隨行的護衛武士,更是影子都還沒見到!」

「居然說我去北營?」

「真真是其心可誅!!」

‘怒不可遏’的幾聲怒吼道出口,劉勝已是面色漲紅了起來,胸膛也隨著粗重的鼻息,而劇烈起伏。

見劉勝如此反應,又稍一回味劉勝方才的話語,竇嬰、袁盎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殿下這是••••••」

竇嬰下意識一聲輕喃,便惹得袁盎微微一點頭,同時也示意竇嬰別再說下去。

而在上首主位,劉勝卻仍未作罷;

繃著臉,握緊拳,面呈怒色的喘了好一會兒粗氣,便憤然從榻上起身!

「肯定是周亞夫那廝!」

「——不想讓父皇立我做太子,又無法阻止皇祖母頒詔冊立,才想出了這樣的辦法來污蔑我!」

•••

「去,告訴門房!」

「從今往後,凡是相府送來的,無論是書信、拜帖還是禮物,一概不收!」

「凡是相府來的人,無論是公務還是私事,一概不見!」

「——有什麼話,都讓周亞夫和父皇、和皇祖母說去!」

「如果有誰手腳不干淨,收了相府來人的東西••••••」

「哼!」

極盡‘憤怒’的幾聲咆孝,自是讓夏雀誠惶誠恐的躬,連道‘不敢’;

又‘憤憤不平’了好一會兒,劉勝才終于再次坐,只面色仍難掩怒火的側過頭,望向不遠處,正面色變幻不止的竇嬰、袁盎二人。

「唉!」

「表叔、袁大夫,實在是有所不知啊~」

「——過去這段時間,那周亞夫,可是愈發囂張跋扈了!」

「仗著自己有功于社稷,如今又官拜丞相,根本就不把我放在眼里!」

•••

「早就想把這些事說給二位听,又實在是沒能抽出空。」

「唔•••」

「——算下來,已經有一個多月,沒和表叔、袁盎見到面了吧?」

「倒是忘記問了;」

「這段時間,表叔、袁大夫,都還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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