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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中旬的一天,張維揚等人來到了靖邊縣的縣城。

今天是縣里趕集的日子,從小在北京長大的眾人對這種事情自然十分感興趣,十個人約好了一起去湊湊熱鬧。正好大家最近也閑下來了,沒什麼事可做。

四月初的時候,白店村完成了今年的水利設施興修任務指標,全村人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時間,養精蓄銳,預備著過些時候的春播。到了四月下旬,正是白店村的主要作物馬鈴薯的適宜播種期。

靖邊縣城,與其說是一座縣城,實際上卻還遠不如後世一些較為落後的小鎮。

街道的兩邊全是低矮的平房,二層以上的建築物屈指可數,全都是政府機構或者學校、郵局等。

不過因為今天是趕集日的緣故,大量縣城以外的老百姓都來城里擺攤或者采買必需品,大街上比較熱鬧。比上次張維揚進城采買教具的時候熱鬧了好多倍。

十個人入城以後先是男女分組,然後又以個人為單位分開,分頭在縣城里逛了起來。

張維揚先是去縣供銷社里買了一些生活日用品,隨後就沿著街道興致勃勃地看起了老百姓們擺出來的貨物。

部分攤位上擺出陝北特色的手工藝品引起了張維揚極大的興趣。

誠然,這個年代的手工藝品做工大多都不如二十一世紀那麼精良,但是一些純手工制作的工藝品還是頗有其可取之處的。

比如張維揚面前這個販賣柳編的攤位,用柳條編織而成的油簍、酒簍、簸箕、笸籮、篩子等物品在攤位上擺得滿滿當當。攤主大爺的技藝十分精巧,作品玲瓏有致且美觀實用。

靖邊這邊的柳編後來還成了省級非物質文化遺產,放在後世,估計是熱賣的旅游文化產品。

正在張維揚考慮要不要買上一兩個拿回去裝東西的時候,馮文俊從遠處地跑了過來︰「維揚,听說有一伙北京來的學生在縣城西面和當地人打起來了,咱們管不管啊?」

「北京來的學生,那咱們得過去看看。」張維揚放下手里的籃子,抬腳就走。

至于這伙和人打架的北京學生是誰,張維揚一听就心里有數了,應該就是鐘躍民他們那一組學生。

來的稍早一些的鐘躍民等人一樣被村里扣了一半的口糧,也不知道是不是靖邊這邊的村干部商量好的。

算一算時間,一半的口糧能吃差不多三個月,可不是前些天就該斷糧了,那眼下這段應該就是電視劇里鐘躍民帶領村民進城討飯的名場面。

等張維揚等人趕到出事地點的時候,李奎勇也從另一個方向趕到了。

為了躲避當地人的圍攻,鐘躍民和他的伙伴們已經退到一個小飯館的房頂上了。

只見當地人從旁邊搬來了兩架梯子,打算爬到房頂上抓人。

鐘躍民和鄭桐合力用頂翻了梯子,正在往上爬的兩個人仰面摔了下去。

兩邊的氣氛更加的緊張了起來。

一看場面越來越大,張維揚趕緊分派了一下接下來的任務︰「我去縣知青辦,把他們的領導趕緊喊過來,沒個官面的人出馬,這件事解決不了。文俊,你去周圍喊人,今天各公社的學生都來了,北京的肯定也不少學生,不把聲勢造起來,當地人肯定得理不饒人。奎勇,你的身手最好,就在這里盯著,真到了緊要關頭,幫鐘躍民他們一把。」

說完,三個人就分頭行動。

李奎勇在遠處大喊道︰「鐘躍民,我是李奎勇。」

房頂上的鐘躍民發現了李奎勇,高興地回應道︰「奎勇,你也在靖邊啊,分在哪個公社了?」

「紅衛公社白店村,你呢?」

「我在土城公社石川村,有空兒到我那兒去玩。」

李奎勇道︰「先別說玩的事了,躍民,你們再堅持一會兒,縣知青辦的人馬上就來。」

鐘躍民還是那種天不怕地不怕的做派,說道︰「沒事,哥們兒這邊堅持到天黑沒問題,讓他們有能耐就點火燒房。」

就在兩個人對話的時候,大街的另一頭來了一大批學生,都是從北京過來插隊的。

一看北京來的學生越來越多,當地人也退了退,不敢再圍著飯館,兩方人就在飯館前面形成了對峙局面。

就在兩方忍不住要繼續動手的時候,縣知青辦的馬主任帶著幾個警察擠進人群。

這是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人,個子不高,但顯得很精干,他高喊道︰「同志們、鄉親們,我是縣知青辦主任馬貴平,今天發生的事,縣里面非常重視,派我來處理此事。請大家相信縣里,我們一定會妥善處理的。」

官方人士的出面算是化解了這場危機,鐘躍民等幾個肇事者被馬貴平帶回了縣知青辦。

張維揚三人一看時間不早了,就找到了七個女生,十個人帶著采購的東西,坐上了老鄉的驢車,踏上了歸途。

李奎勇問道︰「維揚,就這麼不管躍民他們了?」

張維揚搖了搖頭,道︰「用不著咱們插手,知青辦那個馬主任都出面了,他們幾個肯定會沒事的。」

李奎勇想了想道︰「也對,最多罰他們寫個檢查啥的,總不至于蹲大獄。」

張維揚心道,別說檢查了,連個訓斥都沒有,誰能想得到知青辦的馬主任是鐘躍民父親的老部下呢。

心直口快的周衛紅問道︰「李奎勇,今天出事的就是你跟我們提起過的那個鐘躍民,不是說他是干部子弟,還挺有本事的嗎,怎麼混到來要飯的地步?」

其他人也將好奇的目光看向李奎勇。

李奎勇尷尬地解釋道︰「鐘躍民他爸被審查了,這個干部子弟本來也名不副實了。至于說他出來要飯……」

說到這里,李奎勇卡殼了,這丟人的事該怎麼解釋。

張維揚道︰「沒糧出來要飯不是很正常嗎?咱們白店村的情況好一些,還能多撐一陣兒。過段時間要是斷糧了,村里人說不定也得出來討飯。」

長相斯斯文文的孫秀芳驚叫了一聲,「那多丟人啊,到時候我肯定不出來。」

秦嶺打趣道︰「我听說跟鐘躍民他們一起進城討飯的還真有女生,看來真餓到了那個份上,就算是皇帝老兒也顧不上面子了。你還別說,秀芳你這個我見猶憐的樣子,出來討飯說不定還能多討一點。」

在場的年輕人都笑了起來。

「討厭!」孫秀芳嗔怪道,伸手就要去撓秦嶺的癢癢肉,兩個人鬧作了一團。

周衛紅這時候說道︰「反正我是覺得這個鐘躍民挺不靠譜的,這麼大的事情鬧出來了,他還是那種滿不在乎、嘻嘻哈哈的樣子。就他剛才的表現,說好听點叫鎮定自若,說難听點就叫沒心沒肺。偷東西總歸是不對的,他居然一點也不覺得羞愧。要不是有馬主任及時趕到,他這回非得吃個大虧不可。真當這里是北京了,還敢為非作歹。」

李奎勇有心解釋,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難道要說鐘躍民在北京當頑主的時候 門撬鎖的事情沒少干嗎?

小混蛋沒出事之前,他也覺得頑主們打架鬧事、 門撬鎖的事賊刺激,是男人該干的事。

等小混蛋人沒了之後,他才算想明白了,就他們之前的做法,個頂個的應該去牢里蹲幾天。

打架鬧事, 門撬鎖,受到傷害的不還是一般老百姓。鐘躍民他們這群干部子弟能有個屁事,不過是罰酒三杯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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