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上一次出院，只有雪莉一個人攙扶著離開不同。
這一次陣仗明顯大了不知道多少，陸景桓才出到醫院門口，就被鋪天蓋地的媒體和鏡頭堵住。
即使他明顯看著氣色不錯，不像有什麼大礙，大家還是很「關心」他的身體狀況。
陸景桓把難纏的家伙們交給經紀人對付，自己一言不發上了保姆車，回到家才算松了一口氣。
不是沒有媒體纏住「受害者」盧景煥的，只是他目前是素人身份，鐵了心的回避采訪，還真沒人能奈何得了。
當天星船官方就發布了申明，對本次演出事故進行了解釋。
旗下藝人路渙因為高強度的連軸轉工作，才導致了疲憊過度，在演出當天因為體力不支而昏倒。
順帶對素人盧景煥的情況進行了解釋︰因為見到偶像所以過于興奮，再加上當時過于擁擠導致了身體缺氧，因此陷入了短時間的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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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帶還附上了陸景桓和盧景煥的合照，表示雙方進行了友好的交流，盧某也認為這件意外路渙並無任何責任，還在鏡頭面前開心地展示了陸景桓送的簽名，希望大家不要對這件意外產生惡意揣測。
因為刻意模湖了昏迷時間線，並且讓醫院方也進行保密，這件事情倒是沒有引起多大的水花。
正是《SMTM4》總決賽這樣的節骨眼，陸景桓的路人緣好得夸張，網上幾乎是一水地心疼，祝福他早日康復的。
陸景桓後續也去了M對這件事進行正式道歉，把話題度和流量吃得飽飽的倒是表現地格外大度，輕描澹寫地就把這件事揭過了，暗示以後有機會一定要多多合作。
陸景桓當然知道這是電視台賣了自己一個人情，嘻嘻哈哈地笑著應下了。
總決賽的實時收視率一直飆高，陸景桓演唱《漢密爾頓》時來到9.23%，對于一檔音樂綜藝來說簡直夸張到離譜。
而更夸張的還在後面。
陸景桓昏倒出現舞台事故之後，電視台出于節目考慮並未中斷直播，一邊將後續的路程走完，一邊實時播報陸景桓現在的健康狀況。
當宋旻浩在觀眾心不在焉的情況下唱完自己的決賽曲目之後，MC實時公布了陸景桓現在的情況︰處于昏迷狀態但是一切體征正常，希望大家不要過度擔心。
節目播到這一段時，後台顯示瞬時收視率達到了12.54%，一檔有線電視台的綜藝節目達到了堪比熱播劇的收視率。
縱向對比一下，上一季相當有水花的《SMTM3》，最後一期的決賽收視率也不過就是2.08%。
差距被直接拉到了六倍多，堪稱恐怖。
當事人缺席的《SMTM4》總決賽，以NoMad的奪冠而劃下了沸沸揚揚的句號。
考慮到陸景桓的情況過于特殊，冠軍的參考數據由兩輪投票改成了一輪，也就是只看《Okey Dokey》和《漢密爾頓》表演完之後，觀眾們實時投票的合計數據。
對此宋旻浩沒有任何異議——他心知肚明這反而是節目組在照顧自己的面子。
如果非要進行第二輪投票，昏倒的陸景桓肯定會拿到大量同情票，到時候公布的票數估計會讓他無地自容。
而即使如此，雙方的票數差距依舊驚人︰第一輪公演合計的5000萬公演費用，陸景桓拿到了3700萬，宋旻浩則僅有1300萬。
看著磕磣，但對于宋旻浩而言已經是足以自豪的成績，畢竟前幾輪陸景桓的票數都是碾壓，拉開的票差比今天大得多。
作為敗者，宋旻浩復盤時認為，造成這樣的結果，並不是自己真比別的選手強多少，甚至不是因為自己作為idol的人氣。
主要因為陸景桓自己的選曲。
《漢密爾頓》的優秀自不比贅述，對于宋旻浩等人這樣的圈內人，它是毫無疑問的藝術品，是足夠在半島封神的說唱作品。
但對于大眾而言，這首歌曲甚至連帶著這一整張專輯，並不是那麼好消化——它帶有一定的欣賞門檻。
這個情況直觀地反應到了音源網站數據上——除了節目播出後空降到實時第2，《漢密爾頓》在音源日榜上的數據就在緩步下滑，到最後僅僅排到15名。
是的，僅僅。
即使是日榜15名，也只是陸景桓眾多單曲中成績最差的一首。
不過這也不重要了，陸景桓的歌曲幾乎霸榜了日榜、周榜，他已經初具音源大霧的規模，不需要靠某一首歌的成績來證明自己的水平和路人緣。
畢竟《竹》、《Dat $tiada》等作品輪番在音源Top1上玩耍，就算是夏日大混戰的歌手們也很難撼動其位置。
《SMTM4》的當晚，是Tablo替陸景桓領了冠軍獎杯，還代為發表了不成邏輯的冠軍感言。
「以後我高低也是個冠軍導師了，不過大家都知道——這個冠軍我沒出多少力，全靠NoMad單方面起飛。」
雖然是半開玩笑，但Tablo真對著鏡頭俯身行了一個大禮，算是回應了當時和陸景桓的玩笑話。
不光把自家弟弟一頓 夸，他還要帶上節目組。「我替節目組感謝NoMad，感謝他出演了《SMTM4》……希望他早日康復！」
如果不是知道陸景桓無礙，他估計也沒什麼心思在台上開玩笑。
另一邊，崔雪莉等陪護在床的人，對于兩人毫無緣由一同昏迷三天，並且幾乎是前後腳蘇醒這件事，倒是感覺非常蹊蹺。
但感到蹊蹺又能如何呢，她們哪可能琢磨得出來事情的真相，畢竟這檔子事離譜到超出常識。
出院之後的陸景桓，最要緊的事就是和盧景煥重新聯系上。
盧景煥倒是還沒回華國，暫住在孤兒院小朋友的新家里——小家伙的便宜父母對盧景煥很熱情，說什麼都希望他玩盡興了再走。
所以暫時把一堆事往後暫緩，兩人總算是找到時間偷偷聚在一起。
該說不說，陸景桓跟藝人朋友見面時，都沒有這麼小心翼翼、鬼鬼祟祟過。
當務之急，是為以後做好計劃。
陸景桓自然沒什麼可說的，主要是盧景煥。
「按我的經歷來看，小陸後續就是步我的後塵，參加國內的說唱節目然後進娛樂圈，從此開始恰爛錢混吃等死。」
為了區分，陸景桓把盧景煥現在的原身叫做「小陸」。
這麼說也沒毛病，他穿越之前是22年，確實痴長這個世界的陸景桓幾歲。
「哥一定要這麼埋汰自己嗎……」見陸景桓一臉的嫌棄表情，盧景煥忍不住犯起滴咕。
「嗨，內娛啥情況，你真進去就知道啦~」
陸景桓表情有些戲謔，「你不是想當大明星嗎，那可太適合了，回國去當頂流吧，會有無數粉絲兒為你發瘋發癲的。」
盧景煥知道他不是嘲諷自己，所以只是苦笑，「當什麼明星……
「哥是靠說唱發家的，我又不會說唱。」
「嘁，哪用那麼麻煩。」
陸景桓自戀地戳了一下他的臉，一看陶醉的表情就是在欣賞自己的盛世美顏。
「2018年，奇異果會出一檔選秀節目，相當于翻版《Produce101》——你不是想當idol嗎？這就是你的機會。」
「當idol？」盧景煥想也不想，連忙搖頭，「算了算了，我指定是不行。」
如果是過去，他可能會覺得挺有搞頭。但經歷三番兩次的現實錘煉，他已經明白自己顯然不是當idol的那塊料。
即使已經是人氣演員，但盧景煥確實還沒有放下那個idol夢。
idol雖然社會地位不如演員高，但怎麼說也是他為之耗費了半輩子的東西，實在有些舍不得。
但再想也沒辦法，客觀因素就擺在這，他的實力實在不夠。
「我的實力……還當什麼idol啊。」
「不不不。」
陸景桓顯然知道他會這麼說，已經笑著搖頭，「你不懂內娛。」
「和什麼娛有關系嗎？」
「關系大咯~」陸景桓嘬了一口熱美式，「你對內娛的idol有偏差。
「在內娛啊，只要有張臉就夠啦。」
「……」盧景煥盯著他自嘲的臉看了半晌，「這股子陰陽怪氣又莫名其妙的自豪，真是有點詭異。」
陸景桓白了他一眼，繼續道。
「噢，《Pruduce101》就是會在半島播出的一檔選秀綜藝節目，也是M的節目，比起實力更看重的是人氣，因為主要看人氣和粉絲打投。」
盧景煥抿抿嘴，「哥是躺太久迷湖了吧，我知道這個啊——M不是還邀請咱們去當第一季的說唱導師嗎？」
陸景桓有些尷尬，嘬了半天咖啡才道︰「第一季是女練習生參加，第二季才是男版。」
盧景煥算是終于有點眼力見，幫他緩解尷尬，「那咱們要去當那個什麼說唱導師嗎？」
「現在不是‘咱們’了，是‘我’。」
陸景桓咧著嘴糾正完，撇了撇嘴，「雖然是飛行嘉賓，我也實在沒空去——但這次在M昏迷，好像只能去還這個人情了。」
被他用玩笑的語氣糾正稱呼，盧景煥怔了一怔，也跟著牽動起嘴角。
「哈……想了想還是好神奇。
「雖然很莫名其妙，但我居然真的和哥分開了——而且我成了哥，哥成了我。」
盧景煥靈機一動，「要不以後哥就叫我景桓吧，我就叫哥景煥好了——還怪有意思呢，哈哈……」
不知是得到了原身記憶碎片，還是終于分開了身體所以喜出望外，陸景桓總覺得這家伙一下子開朗不少。
不過他想也不想否決，「不要，我挺喜歡自己的名字的，‘陸景桓’一听就比‘盧景煥’帥，不是嗎？」
「說到帥這一回事……」
盧景煥模模下巴，「怪不得哥以前頂著我的臉還那麼坦然呢，原來是自己也長得那麼好看……」
「不要用‘也’這種字眼，我比你帥多了好吧？
「我演爛劇的時候，他們都叫我‘小梁朝偉’呢，都說我白瞎了這張演員臉。
「其實我倒是覺得我比梁朝偉也帥不少啦……不過藝人嘛你懂得，得謙虛一點。」
「Emmmm……」
盧景煥听完他的碎碎念，給予了會心一擊，「現在說這麼多又有什麼用呢，哥這張臉是我的了……」
「……」
陸景桓整個石化半天，抬起來的手好半天才放下去，捂住額頭，「便宜你小子了。」
「哥，不要搞得自己很吃虧的樣子，我長得不是也不賴嗎？」
「話倒是這樣沒錯……」
陸景桓想了想，「話說，你不覺得……其實莫名挺適合嗎？」
「適合什麼？」
「你這張只要不嬉皮笑臉，就攻擊性十足的高冷冰山臉，比起演戲確實更適合舞台表演，我用著正好。」
「Emmm……哥這張內斂掛的氣質臉，好像和我的性格也挺適合——總感覺用在演戲上會有更多可塑性呢。」
「那是肯定的，不然為什麼叫‘小梁朝偉’？」
「哥剛才不是還有點嫌棄這個外號嗎……」
「……你是什麼時候覺醒吐槽技能點的？」
「哈……哈哈，我這是，這是……宛若新生，有點高興。」
嘻嘻哈哈哈間，兩人也沒忘了商量正事。
「話說……既然半島也有《Produce101》，我也可以在半島出道啊——為什麼非得回去呢哥。」
「都可以，看你想掙錢還是想圓夢。」
陸景桓倒是無所謂，「半島的情況我就不多說了，你也知道——內娛嘛……」
他根據自己的記憶，把內娛藝人的薪資待遇科普了一番。
面對目瞪口呆的盧景煥，陸景桓一時心情頗為復雜，既有自豪也有害臊。
他已經經歷過一遍那樣的人生，當然可以毫無顧忌地選擇留在半島，但盧景煥就未必了。
當然，雖然把個中利害關系闡明，但他不打算干涉盧景煥做決定。
甚至陸景桓忍不住腦洞大開︰如果盧景煥走了和自己類似的老路，會不會也墜入醉生夢死的困境？
然後也……一夜之間穿越到別的世界？
如果會，他又會去到什麼地方？
老實講，陸景桓真有點好奇。
不過低頭沉思了半天，盧景煥沒給陸景桓再多好奇的機會。
他一臉認真地看著自己握緊的雙拳，「我……我想留在半島。」
「嗯……幾十倍的收入差距也要留下？」
「嗯。」
「當不成大明星也要留下？」
「我可以參加《Pruduce101》。」
盧景煥顯然是真想好了，「我現在雖然是華人，但半島又不是沒有其他國籍的人出道的先例。」
「當然。」陸景桓想了想，「我記憶中《Prudece101》也有華國人出道的——實力好像也不怎麼樣。」
「那我不是機會很大！？」
陸景桓見他甚至有些欣喜若狂，嘆了口氣還是開始潑冷水，「你想好了，如果一直在半島活動的話，你恐怕就沒辦法繼續演戲了。」
「……」
盧景煥陷入了沉默。
陸景桓的意思他明白——沒幾個外籍藝人能在熒幕上飾演重要角色的。
半島演藝圈其實是個很排外的地方，鮮少有外籍藝人能在這立足，除了最底層的idol，外國人幾乎觸及不到別的藝人工作。
這麼一比，回國的待遇確實要好上許多。
就算回國演的可能大部分是爛劇，但它至少是劇，是熒幕作品。
陸景桓認真耕耘一段時間，指不定一炮而紅之後，就能找到好的機會和好的劇本。
如果留在半島，想要繼續演員事業可就太難了……
「完全沒有可能嗎？」
「你問我干嘛……」陸景桓啞然一笑，「把自己代入小陸了是吧，阿西……你才是那個半島人啊！」
「嘿嘿……」
盧景煥訕笑兩聲，臉上的凝重半天也沒見散去。
陸景桓盯著他看了半天，緩緩問道︰「你怕了？」
「怕？哥是什麼意……」
「你害怕自己做不到？」
盧景煥本想苦笑著搖頭，說這哪是害不害怕的事情……這明顯就是，就是……
陸景桓的幾句話止住了他的話茬。
「你還記得嗎？我跟你說過我最大的夢想是什麼。」
「……當然，當然記得。」
「半島的成就對于我來說不值一提，只是彌補以前的憧憬而已——我在乎的永遠只有一個。
「那座從未有黃種人染指的格來美獎杯。」
陸景桓懶散一笑，陽光打在他的側臉上，整個人像是悠閑度過午後時光的希臘神祇。
「你一開始沒說什麼，但我知道你從來不覺得我能做到。」
「……之前，確實是。」
「在《雙城記》之後呢，在《Panda》之後呢，在……《漢密爾頓》之後呢？」
陸景桓語重心長，「景煥啊，走別人走過的路，多沒意思？」
他嘬了口咖啡，扭頭看向窗外。
「你和我都經歷過更光怪陸離的事了，為什麼就不能……
「不能把夢做得更大點呢？」
盧景煥怔然許久，也跟著展露出笑容，扭頭看向窗外。
「哥，你這是激將法吧？」
窗外，陽光正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