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試鏡就暴斃的局面被稀里湖涂盤活，盧景煥這邊渾然不覺，出來就直嘆氣。
陸景桓在小黑屋里全程目睹，看出形勢轉好，忍住沒給他劇透，「誒，之前不還挺不情願呢嘛，現在知道著急啦？」
他也沒惱，認真想了想，「畢竟是花了心思準備的，怎麼可能不在意，更何況……」
盧景煥頓了頓，「演戲其實挺有趣的……」
「有趣的事兒多了去了。」看不到彼此的臉，陸景桓也還是白了他一眼，「有時候就是這樣，多熬一陣，好像也就不是那麼糟糕了，甚至能找到些新的動力。」
不知試鏡有戲，在自以為的敗局里盧景煥也沒太沮喪，甚至難得開起玩笑，「有沒有可能是熬習慣了？熬到苦中作樂？」
不管好不好笑，他自己先樂呵起來。
「都無所謂。」陸景桓聳聳肩，「有樂子就行，其它隨意。」
對方的豁達盧景煥是發自內心羨慕，跟著直點頭，「對。」
這人動不動就過度思考，陸景桓已經模清楚脾氣，幾句話就把話題帶偏，不給他任何胡思亂想的機會。
「你準備面試的功夫我交了個新朋友。」
「演員？」
「算是吧？」
「……算是？」
「……」
兩人就這麼不咸不澹地邊聊邊往外走，再沒糾結試鏡的事兒。
自覺搞砸了的盧景煥沒抱任何希望，卻在當晚收到了《學校2015》劇組第二輪試鏡的邀請郵件。
機會莫名砸到頭上，他肯定喜出望外，同時也忍不住疑惑，為什麼自己這樣的發揮都能被選中？
他甚至都以為是文雅秀從中給予了更多的幫助。
最後還是陸景桓解釋了部分疑惑︰另一位資深編劇金賢貞對他的表現很感興趣，導演白尚勛好像對他感官也不錯。
對此盧景煥更迷惑了，「我的表現有什麼亮點嗎？」
「誰知道呢。」陸景桓聳聳肩，「我又不懂這一塊……說不定——」
他促狹一笑，「你懂的……」
意思當然是某些不可明說的所謂業內規則。
「噗……」盧景煥馬上忍不住胡思亂想起來，「真……真的？不不，不能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玩笑玩笑。」
盧景煥的提心吊膽沒有持續太久。
後天在FNC公司大樓的二輪試鏡，他與劇組主創們仔細交流了許久，聊的不光是劇本，還有他自己的一些原生性格，甚至還包括以前的一些生活經歷。
在對劇本的拆解和重塑過程中，他的演技問題反而不再是重點，幾位主創只要求他又隨便演了幾段戲，便沒再關心這方面的事。
最後，他們商議許久，當場向盧景煥發出了正式邀請。
「現在我們鄭重地邀請路渙xi，加入到我們《學校2015》劇組中，出演男一號角色！」
「這……」面對金賢貞編劇伸出的手，盧景煥第一時間的反應不是高興，而是怔然。
他現在完全沒有真實感。
即使試鏡過程中，察覺到劇組的人對自己越來越滿意，但到了這最後的節骨眼上，盧景煥還是有些不敢置信。
一事無成的二十四年里，這是他為數不多被堅定選擇的時刻。
面對演技更勝一籌，也更適合人物設定的南柱赫，劇組的工作人員在冗長的商議後，堅定地向他拋出了橄欖枝。
他被YG看好過，開出優握的待遇也要挖他的牆腳。
他被S.M看好過，選拔大會上風光無限，直接奪得外貌大賞。
但那些，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被S.M放養、被前輩鄙夷、被YG嫌棄、被營內霸凌、被公司拋棄……
不知不覺間坎坷成了常態，否定成了前綴。被認可的感覺，對盧景煥來說已經太久違。
久違到這一次，他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路渙xi。」見金賢貞的手懸在半空中許久，金敏貞怕老師生氣，忍不住出聲提醒。
「噢！」盧景煥這才回過神來，連忙雙手握住對方，「賢貞老師，這是我的榮幸。」
「希望我們合作愉快。」金賢貞毫不在意，見他神色復雜，反而心生憐惜，「路渙xi，加油。」
剛才了解到他身上的許多事，饒是寫出過許多抓馬劇本的資深編劇，金賢貞也忍不住感嘆一句︰好坎坷的經歷。
也算終于了解到，他身上那讓人不知覺就跟著感性的破碎感是從何而來
作為資深從業者，金賢貞等人之所以放棄之前定好的南柱赫，轉而選擇演技稚女敕得可憐的盧景煥，就是看重了他這一點。
都不用太夸張的台詞和肢體，舉手投足間就能讓人為之共情。
他真的有一種獨特的天賦。
金賢貞打趣，「我和敏貞已經迫不及待了，想看到這個出乎我們設定的男主，在劇中會是什麼樣子。」
她之前總是似笑非笑，讓人難以琢磨，現在臉上才全是笑容，顯然十分看好面前的新人演員。
「……」
盧景煥短暫無言，對這樣的贊譽和期待有些不習慣，只能用不斷鞠躬來回應，「我會付出十二分的精力，來努力扮演好韓以安這個角色。」
「不不不。」文雅秀的親故，本劇的一番編劇金敏貞走過來，「現在不是韓以安了。」
看向疑惑的盧景煥，她更正道︰「我們一致決定，男一號更名為路渙。」
「路渙……」盧景煥下意識誠惶誠恐，「這是不是有些……」
劇本就相當于編劇的孩子，別說一個名字，就是有的微不足道的小設定被強行更改，許多編劇都會生氣。
此刻居然為了一個新人演員把男主角的姓名都改了，劇組對他的重視可見一斑。
金敏貞抬手打斷他的顧慮，「你本人給了我們很多靈感，這也是我們的一點心意。」
盧景煥又無言了。
忍不住低著頭，雙手背在身後，不自覺間又想彎腰鞠躬。
「哦莫。」金敏貞上前把他拉住，「嗨，這孩子怎麼回事，怎麼跟個磕頭蟲一樣。」
「謝謝老師們，謝謝……謝謝你們。」盧景煥身子被攔住，嘴里一直沒停。
看他這幅樣子，就會不自覺地想到他手腕上的傷。
想起他平澹地講述多次嘗試自我了斷。
想起他面無表情地說︰當時的我害怕死亡，但絕望讓我別無選擇。
一直覺得自己見慣了大風大浪的金賢貞鼻頭有些發酸，踉蹌地轉身走了，「我去跟尚勛導演說點事。」
你一定要振作起來，她發自內心的期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