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雖然目前為止官路已斷,而且還在二龍山上當了土匪。
但他最討厭的就是別人叫他大王。
這會讓他想起自己已經不再是良民的事實。
再者就是臉上的金印,被刺配是他一生最恥辱的事情。
還有就是小吏出身。
要是有人不知死活接連拿這三樣東西撩撥他的神經,哪怕是他那麼高的喜怒不形于色的修養氣度,也會忍不住破防。
不過此人既然是青州出來的傳令兵,又說有緊急軍情上報,那便听听他是何說辭。
「慢著!」
嘍們听命將那軍士放下。
領頭的威脅道︰「我們頭領問你什麼話你可得老實回答,要不然,把你破月復挖心。」
那軍士被嚇得驚慌失措,只能連連稱是。
宋江無論何時都喜歡保持一副春風和煦的面孔。
他笑著說道︰「你不必害怕,我們二龍山好漢並非是什麼大奸大惡之人,眾兄弟共行忠義之舉,不會把你怎麼樣的。」
那軍士見宋江面相溫和,接人待物如沐辰風。
心中的緊張情緒漸漸放下,雙腿一軟,跪倒在地。
「小人早听聞二龍山好漢威名,今日一見頭領,果然是名不虛傳。」
「哈哈哈。」宋江笑著將軍士扶起來︰「快快請起,我只問你幾個問題而已,答得好。便什麼事也沒有。」
那軍士為了保命哪還顧得上什麼機密不機密的。
「大人有話只管問,小人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宋江問道︰「你急匆匆地是要往哪里去啊?」
「前些日子,本州兵馬司收到了來自鄆州的公函。上面講梁山泊興兵攻打獨龍崗,鄆州無大將鎮守,請兵馬司調撥登州兵馬提轄病尉遲孫立前來,換防鄆州。小人便是去登州送信的。」
「竟有此事!」
上次二龍山攻打東平府,讓山寨的勢力一口氣擴大了一倍。
還取得了數量龐大的錢糧。
山寨諸位頭領嘗到了甜頭,老是想著再找一個地方下手。
可是自從梁山共陷青州府以後,朝廷就派遣了四營禁軍再加上六營廂軍駐守此地。
一共五千兵馬,裝備精良。
二龍山難以對付。
而且上次梁山已經把青州府庫洗劫一空,現在就算打下了青州也沒什麼油水。
正是不知道該隊何處動手,這傳令兵便送到了眼前。
鄆州獨龍崗三莊每一莊都有過萬人口,說是莊子,其實已經比大部分的集鎮都要大的多。
這祝扈李三家在本地多年,所積累的財富甚至遠遠超過了一般的縣城。
畢竟縣城和州城每年收繳上來錢糧賦稅都要送到東京,自己能留下的只是很少的一部分。
但這三家從莊戶們身上榨取的錢財卻是不用上交中央的。
李應加入梁山的時間不早,而且也沒有建立過什麼過人的功勛。
但卻能在梁山大舉義時排在第十一位。
他前面不是吳用、公孫勝這些山寨元老,就是關勝、呼延灼等原本的官軍大將。
再就是對山寨高層有大恩,自己也是富甲天下的小旋風柴進。
其星號為天富星,他的家產應該為這個排位出了不小的力。
李應都如此富庶,祝家莊的勢力有李家莊兩倍還要大,祝家搜刮起百姓來更加不遮掩。
他們積攢的財富只會更多。
宋江心道︰「這莫非是天賜良機。」
「你們幾個帶著他到忠義堂外等候傳喚,我去面見晁天王。」
眾人稱是,帶著軍士跟隨宋江往山上走去。
忠義堂內,晁蓋正與其他頭領相坐飲酒談笑。
卻見得宋江上到堂上。
「賢弟,你方才去哪了?我正要尋你前來一起吃酒。」
宋江拱手道︰「小弟閑來無事,去山寨各處巡視了一番,擾了大哥吃酒的雅興了。」
晁蓋笑道︰「兄弟哪里話,王英兄弟,快給公明賢弟倒酒。」
王矮虎抱著酒壇子剛灌了一口,听見晁蓋的話,連忙過來。
他也不換,就拿著自己剛剛對嘴吹過的酒壇就往宋江的碗里倒。
宋江眉頭一皺,感覺有些惡心。
但是不能表露,便咬了咬牙一口氣灌了下去,隨後還將碗底向前傾斜,展示一番,自己已經干了。
「好,再來,再來!我也敬哥哥一碗。」
宋江看再這麼下去就要變成酒會了,他還有正事要說。
「大哥,小弟有一件正事要將,等講完了再吃酒也不遲啊。」
晁蓋領宋江到了自己旁邊。
忠義堂上方擺著兩把交椅。
原本按晁蓋的意思,兩把交椅並排放。
兩人的地位不分高低。
但宋江執意要將晁蓋的交椅放在正中間,自己的則在晁蓋下面一點,斜著擺放。
以示謙和。
晁蓋將宋江按在交椅上,自己也坐了回去。
「賢弟有什麼正事要講,只管說來無妨。」
宋江道︰「今日有幾個嘍在山下劫到了一個從青州而來的傳令兵,小弟從他那里得知,原來是梁山再次發兵攻打祝家莊。祝家向鄆州求援,鄆州無大將,便使人前往兵馬司,請調登州兵馬提轄病尉遲孫立換防鄆州。我覺得此事非小,一定要讓天王得知才行。那傳令兵就在門外,天王可喚進來自行詢問。」
嘍們將軍士押解進來。
詢問之下,與宋江所言一字不差。
「竟有此事!」晁蓋一拍桌子︰「官府不知好歹,上次還沒打疼他們,竟敢摻和這趟渾水。我現在就帶兵下山,給青州知府一點顏色看看。」
「天王息怒!」
眾人皆勸阻。
現在的青州可是有四個全副武裝的禁軍營,沒那麼好對付。
晁蓋原本想幫陸陽把這事情給接下來,但事到臨頭他也拿不出什麼好辦法。
宋江提議道︰「晁蓋哥哥,此計不可取,若依我之見,不如咱們暗中將這孫提轄請上山來,坐一把交椅。不就能從根源上解決問題了嗎?」
晁蓋咽了口吐沫。
這事他也知道,但卻沒有具體的方法。
「軍師?」
吳用見晁蓋投來詢問的目光,心中不由得嘆了口氣。
自己這個發小義氣深重,十分受人愛戴。
只是水平實在有限,而且安于現狀,這輩子的追求就是跟眾兄弟一起自由自在,不受約束,比什麼都強。
這也讓吳用看不到前途何在,愁的頭發都快白了。
他原本輔佐晁蓋,就是想跟他一起作一番大事。
現在大事未成,晁蓋就有些想要偃旗息鼓的意思。
吳用那里肯從。
這些天來,他也慢慢有向宋江親近的行為。
「小生也覺得宋押司之見有理,只是該由誰去請孫提轄上山,又該如何請呢?」
宋江道︰「此事既是由我提出,便應由我親自前去,再帶幾個心月復兄弟一起,保證能將孫提轄請回山上。」
晁蓋點頭道︰「好吧,那我就在山寨敬候佳音,祝賢弟馬到成功。」
宋江起身抱拳。
隨後點起了穆弘作為護衛,崔文作為智囊,鄭天壽和石勇作為隨從。
一行五人連夜下山往登州而去。
登州地處山東半島最東端的角上,臨近渤海。
萊州的東北方。
離青州約有三五百里。
五人輕裝快馬,沒用幾天就到了登州城。
他們先在城南的一家酒店住下。
宋江分發任務,著其余幾人四散而去,在城中打探消息。
只要是有關于孫立或者孫立親戚的消息,無論大小,一件也不能放過。
眾人听命,連續探查了幾天。
崔文是個聰明人。
他們來這里的目的就是為了將孫立「請」上二龍山。
那麼他一個有官職在身的提轄為何要落草為寇呢?
除非犯了法或者得罪了上司,讓他不得不跑。
崔文這幾天只向牢里的小牢子請客吃酒。
慢慢的還真模出了一條消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