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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孫佛兒公義保林沖

陸陽從商行里取出了一千兩銀子交給了林沖的岳丈張教頭。

他囑咐道︰「您到開封府去,先找孔目孫佛兒,再上下打點一番,至少讓哥哥在牢里少受點罪。」

張教頭第二天一早便來到了開封府,找到了孫孔目。

他眼含熱淚的對孫定說道︰「孔目明鑒,我那孩兒屬實冤枉,老朽不敢奢望,只希望孔目一定要秉公斷案。」

孫定樂善好施,嫉惡如仇,但是在大環境下他也不可能有太大作為。

他對張教頭說︰「林沖冤枉,我也知曉,不用老人家使錢,我自會幫他。只是此案不是我一人說了算,府尹大人和衙內諸位同僚那邊確實需要疏通。」

張教頭留了五百兩銀子給孫定。

這孫佛兒卻是如傳說中那般。

張教頭一離開,他便去找了府尹談事。

此刻府尹大人正在查看林沖的卷宗。

孫定敲了敲門框。

府尹道︰「進來便進來,作甚假。」

兩人名義上是上下屬關系,私底下卻是很好的朋友。

孫定進到堂來,直接找了個凳子坐下。

他向府尹問道︰「大人以為此案應當如何了結?」

府尹放下卷宗說︰「此案頗為蹊蹺。」

孫定見眼下只有自己和府尹兩個人,說話也不客氣︰「什麼蹊蹺,還不是高俅高太尉要置林沖于死地嗎?」

府尹嘆了口氣︰「高太尉要定林沖一個雇凶謀害朝廷命官的死罪。」

孫定小心翼翼的說道︰「這個高太尉,把開封府當成他自己家的私衙了,只要有人得罪了他,便發來開封府,要殺便殺,要剮便剮。林沖分明是冤枉的,他還硬要置林沖于死地,開封府到底是朝廷的還是他高俅的?」

府尹慌忙制止孫定不讓他再說下去。

孫定卻忍不了︰「府尹大人,再這麼下去,咱們開封府的權威都要丟光了。」

府尹拿不定主意于是問道︰「孫孔目可有主意。」

孫定道︰「那軍漢縱然一口咬定是林沖雇的他,但畢竟孤證不舉。便定一個私藏劇毒,圖謀不軌的罪名,刺配滄州牢城。」

府尹沉吟道︰「這樣行嗎?」

孫定進到府尹身前小聲說道︰「定然能行,一則為了顧全高太尉的面子,不能輕判,二則又不害林沖性命。高太尉自知理虧,況且此事知道的人也不少,高太尉不想把事情搞大,便不會深究。」

府尹點頭道︰「好,那便如此。」

第二天開封府升堂宣判。

府尹高座堂上,頭頂正大光明。

林沖跪于階下,身邊是那賣刀的軍漢。

只听府尹判道︰「林沖听判!茲有嫌犯林沖私藏劇毒圖謀不軌,刺配滄州。」

林沖也知道自己這個結果已經是外面使力,能給他弄到的最好的結果了。

于是不在喊冤,畫押認罪。

文面匠給他刺了字,打上一面鐵葉護身枷釘了,貼上封文,批了一道度牒,差衙下董超薛霸兩個公人押送前去。

又判那軍漢行刺太尉之罪,秋後問斬。

兩個公人押送著林沖出來開封府,只見林沖左鄰右舍並岳丈張教頭都來接著。

張教頭問他情況如何。

林沖道︰「多有仰賴孫孔目照顧,小婿在牢里未多遭罪。」

張教頭讓酒保搬來了桌椅果酒招待兩個公人,又給了不少銀子讓他們在路上多加照顧。

林沖與岳丈到了酒店坐下。

張教頭給林沖敬了一碗送行酒。

林沖卻面色困苦。

他抓著岳丈的手說道︰「承蒙泰山錯愛,將令愛嫁與小人,至今已有三載,不曾有半點差池。可林沖卻對不住你也對不住娘子,此次吃了這官司,被發配去滄州牢城,生死未卜。娘子在家,我心放不下。誠恐高衙內再來。況且娘子尚且年輕,林沖不能讓娘子為我守活寡。此事乃是林沖自作主張,與娘子無關,諸位高鄰在此與林沖做個見證,我寫下休書一封,任從娘子改嫁,也好讓林沖去的心穩。」

張教頭道︰「賢婿休說這話,這是你流年不利,糟了這飛來橫禍。怎麼能怪你呢?你這次去滄州權且當作避難,過幾年大赦天下,你還有回來的時候,你們夫妻還能團聚。」

林沖道︰「我豈能為一己之私浪費娘子青春。」

張教頭說︰「你無非就是擔心你娘子的生活,你放心老漢這些年還攢下了不少錢。明日我便將她與錦兒都接到家中,養個三五年也不成問題,她平日里也不出門,就算高衙內想見她也得從老漢身上跨過去。你不用擔心,」

林沖眼中含淚︰「多謝泰山厚意,只是林沖實在不願耽誤娘子,請泰山可憐,應允小人吧!否則我死也不瞑目。」

林沖此時已經料到自己去往滄州牢城凶多吉少,就算能勉強保住性命,高俅也不會讓他有好果子吃。

他又沖外面看熱鬧的鄰居說道︰「我帶著枷,不便行文,有勞劉三叔幫我代筆。」

老岳丈連忙阻止,可林沖就是不听。

他說道︰「好,你寫!但是林沖我告訴你,你就算休了我女兒,我女兒絕不會再嫁別人。」

酒保抬著一張小案子和筆墨紙硯進來。

劉三叔在案後坐定,只听得林沖說道︰「東京八十萬禁軍槍棒教頭林沖,只因身犯重罪,刺配滄州,去後存亡不報。有妻張氏年少,情願立此休書,任從改嫁,永無爭執。委實自情自願,既非相逼。恐無憑據,立此文為證。」

劉三叔寫完了,便把紙張拿起來吹干墨跡。

他將文書遞給了林沖確認。

林沖確認無誤,托人將文書拿起來,他好簽字畫押。

他剛剛把文書寫好,正欲交給泰山。

卻見林娘子哭天搶地的從外面跑來,侍女錦兒也抱著一個包裹尋到酒店里。

林沖見了起身道︰「娘子,小人已經與泰山說過了,這都是林沖的不是,糟了這場禍事。我此去滄州,性命難保,今已寫下休書,望娘子成全。林沖是個沒本事的人,保護不了你。娘子賢惠,自行找個好人嫁了吧!」

林娘子听罷,哭著說︰「相公,我可曾有一點對不起你,你為何要休了我?」

林沖道︰「我這也是好意,不想娘子為我守寡。」

張教頭說道︰「吾兒放心,那都是他林沖自作主張,我是絕對不認這休書的。且讓他去,就算他回不來了,我也安排好了你終身的用度,你若願意為他守節,那便守。」

林娘子將那封休書搶過來撕得粉碎︰「相公你看著,我永遠都是你林沖的娘子!」

兩人抱在一起痛哭不止。

忽地林娘子一口氣沒上來便暈死過去。

張教頭和錦兒趕緊將她救起,索性只是悲痛過度,無甚大礙。

張教頭吩咐林沖道︰「你去吧,記住,好死不如賴活著,只要能掙扎到回來的時候,你們就還有再見的機會。明日我便將她接回家里照養,你無須牽掛,我們都等著你回來重聚。若是方便,記得常往家里寫信啊。」

陸陽和魯智深就藏在酒樓對面的茶館二樓,觀望著林沖一家的離別。

智深嘆了口氣道︰「這事情怎麼會發展成這種樣子,哎!」

陸陽面無表情,飲了一口茶說︰「世道吃人,世道吃人吶。」

智深一拍桌子︰「就該直接殺進太尉府去,拿了高俅老賊的狗頭。」

陸陽趕緊環顧四周,索性客人們都去對面看熱鬧了,此刻整個二樓就只有自己與智深兩人。

他說道︰「殺高俅,說的容易,咱們兩人,再加上林教頭與史進。若是拼上性命,要殺進太尉府,取高俅首級不是沒有機會,可是之後呢?咱們殺了高俅為民除害,江湖好漢和百姓們都會念的咱們好,但是高俅沒了還會有王俅、李俅。下一個該有誰來殺。」

智深道︰「那也不能不管啊!」

陸陽解釋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大宋會出現高俅這樣的狗官,本質上是根子爛了。整片地都被堿水污了,還能怪地長不出莊稼嗎?」

智深問道︰「你的意思是?」

陸陽回答︰「高俅不過就是趙官家的一條狗,給趙官家找樂的東西。這樣的狗官家還不止一條。只是這些孽畜佔據高位,倒讓好漢們無處施為。」

智深好像有些明白了自己這位兄弟的志向︰「你好大的膽啊,現在可不是亂世。」

陸陽笑道︰「這個我自然明白,所以我才一直積蓄力量,等待著亂世來臨。若是真有機會,到時候還請哥哥助我一臂之力。」

智深灑月兌的說道︰「別的不敢說,要殺高俅必須得算我一個!」

陸陽看見了董超薛霸押送著林沖出發了,于是連忙跟智深說道︰「哥哥,咱們這就兵分兩路,你去保護林教頭,我去保護林娘子。」

智深應了聲好,兩人便就此分開。

卻說董超薛霸將林沖先押送到了使臣房里羈押了起來,各回各家去準備遠行的包裹。

此時卻有一個酒保叫董超道︰「端公,端公,有位官人請您到小人酒店里說話。」

董超疑惑道︰「是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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