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啊,把被李景義打傷的工人也都帶上來!」
隨著衙役將先前已經被鄭洋送去處理過傷處的工人帶上來之後。
王崇又再次下令道︰「把當時在場的證人也請上堂!」
由于當時鄭洋他們也在工地上,目睹了李景義唆使家丁傷人的全過程。
所以此時也不用再去工地上召集其他工人前來作證。
鄭洋和幾個在場的西郊大營士兵,便直接就成為了人證。
隨著傷者和人證都到齊。
王崇便一一開始詢問了起來。
他詢問的第一個人,正是傷的最重的齊老根。
「你叫什麼名字?」
已經被大夫用兩塊木板給固定了骨折的手臂的齊老根。
此時也沒法按照規矩朝王崇拱手行禮。
所以只能是彎著腰說道︰「回大官人話,小民名叫齊老根。」
「你手上有傷,暫時不必行禮,站直了說話便行。」王崇先是讓齊老根別在弓著腰,這才繼續問道︰
「打傷你手臂的可是堂下的李景義?」
齊老根連連點頭,「回大官人話,是他,就是他讓自家家丁打我的。」
王崇點點頭,又問道︰「他是以何理由,唆使家丁毆打與你?」
雖然此刻王崇問的有些繁瑣。
但沒辦法,在此時的大唐律法里。
對于罪犯犯罪時是否主觀故意極為看重的。
另外除了是否是主觀故意犯罪,
罪犯在犯罪時的動機,也同樣是對應著各種不同的刑罰。
就比如在唐律中,同樣是殺人。
卻區分出了殺人罪的六種情形。
即謀殺、故殺、斗殺、誤殺、戲殺、過失殺六種情況。
其中謀殺指的就是預謀殺人。
故殺是指臨時起意。
斗殺是在斗毆之中激憤殺人。
誤殺是因為種種原因殺錯了對象。
戲殺則是指的以嬉戲而誤傷導致殺人。
過失殺就是因為一些其余過失而致使別人身亡。
這六種同為殺人罪,但其中的罪行輕重卻是天差地別。
完全是和後世一樣,都是根據殺人者的主觀故意和客觀行為表現,來給予不同的處罰。
從這一點來看,唐朝此時的律法,就已經是極為健全而科學的了。
就像王崇此時之所以要瑣碎無比的去詢問每一個傷者當時的具體情況。
就是為了要去將李景義傷人時時候是主觀故意給推斷出來。
只有將這些步驟全都做完,並由從開堂開始,就一直在旁記錄的吏員全部記錄在冊。
才能將這件案子辦成鐵案!
不過反正因為這件事就才剛剛發生。
當時在場的人也足夠多。
所以在王崇的一一詢問之下。
很快就將李景義今天在煉鐵廠工地上犯下的所有罪狀。
全都給一條一條的終結了出來。
等到將吏員記錄好的呈堂證供仔細看了一遍之後。
王崇這才又朗聲說道︰「李景義!你今日在煉鐵廠工地之上,率領一眾家丁當眾行凶,打傷多人,還故意毀壞工地財物!」
「證人證詞皆在此,你是否認罪?」
見王崇開始詢問起李景義了,王玄策這才上前一步,將堵在李景義口中的破布給扯出來。
先前在押送這小子回來之時。
他口中一直狂言不斷。
這破布還是陸恆親自讓王玄策給他塞進去的。
隨著原先被綁在口中的破布被扯出。
李景義狠狠的吐了幾口口水,將口中的泥沙都吐出來後。
這才惡狠狠的抬起頭說道︰
「認罪?你知道我是誰嗎?就敢喊我認罪?」
「不怕告訴你!我乃是廣寧……」
眼見李景義又要搬出他那顯赫的身世。
王崇拿起案桌之上的驚堂木重重一拍。
厲聲呵斥道︰
「本官知道你的身份!但你此時身在本官的公堂之上!本官手中證人證詞皆在!」
「你是不是真要本官上疏到陛下案前?」
王崇說的這番話,雖然看起來像是在威脅。
但其實也就是能嚇唬一下李景義罷了。
因為但凡是個有腦子的人,怎麼著也能想到。
今天只要王崇把這個案子判下來。
那是肯定要上疏朝廷的。
不過恰恰好,李景義偏偏就是沒有這個腦子。
或者說,他此時也是真被王崇這番話給嚇住了。
畢竟那些在平日被他欺壓的老百姓不知道。
他自己可是清楚李二對他們這些堂弟堂佷是個什麼態度的。
若是真的是把他們家當成自己人的話。
他爹那個廣寧郡王也不就不會被降成廣寧縣公了。
所以可想而知的是,若是這件事真要鬧到李二面前。
由李二親自來處理的話。
那為了皇室名聲,他李景義肯定是討不了好的,說不定還得把他爹都給牽連進來。
于是,在猶疑了一陣之後。
李景義的態度也還是軟了下來。
直接了當的說道︰「本公子家里這些僕人,今日的確是莽撞了些!」
「不過本公子願意幫他們繳納贖銅,還請王別駕寬恕他們些許。」
李景義這番話說出來,那顯然想要把鍋都甩到自己手下的家丁身上。
不得不說他這算盤也打的真是響亮。
畢竟豪門家宅之中那都是僕人眾多,里面出了幾個品行不堪的惡僕,雖然肯定也不是什麼好事。
但至少比自己品行不堪的罪過要來的小多了。
可王崇此時已經將證詞供狀都整理好了。
哪里還由得他去甩鍋。
直接了當的說道︰「李景義,本官最後警告你一次。」
「休要在本官的公堂之上信口雌黃。」
「如今傷者和證人,都指證是你親自下令,唆使家中家丁毆打旁人的。」
「你若再不認罪,那就休怪本官上刑具了!」
見王崇此時一點面子都不給,完全不給他任何甩鍋的余地。
李景義心中雖然氣,可眼下是形勢比人強。
他要再咬著牙不認,王崇看樣子可真要喊衙役來打他的板子了。
所以他也只得說到︰
「行行行,本公子認罪。」
「但是這幾個人傷的也不重,本公子也願意出加倍的贖銅給他們。」
「所以還請王別駕快快放本公子離開吧。」
王崇听到李景義這話,心中也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要李景義再咬著牙說是自家的家丁作惡的話。
他這板子還真不知道該打不該打。
可此時,既然李景義以及自己認罪。
那後面的事情可就好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