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陸恆這句話，李世民臉色稍微緩和了些。
但也只是一些。
他仍舊有點不高興。
「那你倒是說說，為何如此，這里頭又有什麼名堂？」
「若是能說出來個所以然，朕便不怪罪你。」
「可如果只是單純想用什麼法子繼續惡心人……」
「朕定不輕饒！」
陸恆一頭黑線。
敢情自己在李二陛下心里，就是這麼個損人不利己的形象嗎？
他無語道︰
「陛下，您看您這說得。」
「算了算了，兒臣掰開了揉碎了解釋給您听吧。」
「首先，釀酒需要糧食這件事大家都知道，但我們酒樓賣的酒不僅瓶子好，酒本身也很好，非常烈。」
「正因此，外人並不知道釀造它需要多少糧食。」
「而且在他們看來，成本最高的並不是酒，是那裝酒的琉璃瓶。」
「可實話說來，不論是酒還是瓶子，成本都很低很低。」
「我讓世家用一百石糧食的價格來換一瓶酒，按市價看是他們賺了，實際上，卻是咱們賺了！」
李世民默然。
他在思考，陸恆這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良久。
李二陛下眯著眼楮看向陸恆︰
「你的意思是，如此大量的糧食，放在平常，世家寧肯爛在糧倉里都不會賤賣。」
「自朕登基以來，大唐連年天災不斷，跟他們要點糧食都求爺爺告女乃女乃的……」
「現下，他們卻心甘情願地將自己的存糧一股腦都給拿了出來。」
「你在打這糧食的主意？」
陸恆笑著點點頭，又搖搖頭。
他臉上的笑容一看就沒藏什麼好心思。
「是，也不全是。」
「咱們得用發展的眼光看問題！」
「父皇啊，您試想一下，這麼一個換法，糧食能換到多少倒是其次的。」
「世家糧倉再多再滿，他們又能拿出多少來換呢？」
「我往頂天了算，一個家族，半年能拿出幾萬十幾萬石糧食，這已經很多了吧。」
「等這些糧食換完了……」
「他們再想要酒的時候，再拿什麼來換？」
李世民眉頭瞬間皺了起來。
半年內拿出十萬石糧食，哪怕是鐘鳴鼎食之家，這樣已經很多很多了。
再多，就得傷筋動骨。
除此之外，還有什麼東西是能流通的呢……
「難道你想讓他們拿金銀來換？」
話剛一出口，李世民就自己否定了自己︰
「不不不，不會是金銀。」
「若要金銀銅板，拿出去賣也是一樣的，何必非要賣給他們……」
「這豈不是月兌了褲子放屁？」
陸恆擦了一把汗。
沒想到，李二陛下竟然如此粗俗……
要是平時經常這樣就好了！
翁婿倆湊到一起罵娘，簡直人生樂事啊！
陸恆瞥了眼旁邊的李明玉，見妻子似乎不大喜歡的樣子，于是開口打斷了李二陛下喃喃自語的罵罵咧咧。
「父皇，您別猜啦！」
他笑道︰
「確實不是金銀。」
「是土地。」
「世家手里的那些大片大片的土地！」
聞言，李世民不由得怔然。
而後他笑了起來。
不是高興。
是氣笑的！
虧這小子想的出來！
真以為世家都是敗家子，崽賣爺田心不疼嗎？
那些土地，大多都是世家祖先從三國亂世一路積累了幾百年，才有了現在這個規模。
哪有那麼容易就能從他們兜里掏出來？！
「做什麼白日夢呢你？」
李二陛下毫不留情地打碎了陸恆的設想。
他用手拍著面前的桌案，語重心長︰
「日升，朕知道你很聰明，這些籌謀也都是為了朕和朝廷。」
「可你有些時候，實在太月兌離實際，將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在世家眼中，土地這玩意，甚至比銀子、糧食都要重要上千百倍。」
「若沒有到天下大亂萬不得已之時，他們是絕對不會往外賣的！」
陸恆很光棍地點了點頭。
「我知道啊！」
李世民︰？
知道你還出這個不可能完成的餿主意？
扯什麼淡呢！
他沒好氣兒道︰
「那你方才還說，要讓世家拿土地來換？」
「別跟朕在這扯犢子啊，朕沒那個閑工夫！」
陸恆笑眯眯地反問道︰
「不到萬不得已就不會往外賣。」
「那我若是只讓他們用土地來做抵押，降低他們的風險，再把糧食借給他們呢？」
「這樣一來，也不算是崽賣爺田了。」
「根本沒有賣出去啊，只是用來抵押，暫時周轉一下而已，這有問題嗎？」
「這還會讓世家產生顧慮嗎？」
李世民懵了。
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
分明是世家要拿糧食來跟他們換取酒水。
怎麼現在又扯到了借糧食給世家呢？？？
到底是自己腦子轉不過來，還是陸恆這腦子不對勁啊！
李世民滿臉的迷茫。
半晌。
見久久沒有得到陸恆的回答。
他終于決定不恥下問。
「你是說，你準備借給世家糧食，讓他們用土地來質押，相當于典當。」
「然後再讓他們用借來的糧食來換酒？」
「他們又不是傻子，怎麼可能會干這種事呢？！」
陸恆講課講得都有點累了。
讓自己來教經濟方面的問題，而且還是教導李二陛下，這確實有點難為人。
他想了想，最後大大咧咧道︰
「為啥不可能？我就準備開個大唐銀行來著。」
「到時候，銀行直接掛陛下您的招牌，公信力有保障，跟我沒有任何的關系，任憑誰都查不到我腦袋上來。」
「這銀行功能也不僅僅是典當、放貸。」
「不論權貴世家，還是普通百姓，只要他們有存錢的需求，咱們就可以提供一個全天下最安全的地方。」
「而且這還有利息可圖。」
「讓百姓們存錢或者存糧食進來，比如說一石米，存夠一年再取出來，就還他一石零一斗米。」
「世家借了一石米出去，一年後就得還咱們一石零五斗米。」
「借得多的，自然需要質押。」
「讓他們掏出地契，不就理所應當了嗎？」
李世民愕然。
這個主意……
听起來很是奸商行徑。
但說到宰那些狗大戶……
那他李二可就來勁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