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地。
這里的晝夜溫差極大,白日還算是暖和,可早晚卻冷得很。
如今是清晨,眾人都圍在火堆邊上烤火取暖。
「也不知道那狗娘養的吐蕃使團什麼時候來……」
「是啊,老子都快凍成狗熊了!」
「別說凍不凍的了,我他娘的是真搞不懂,分明早晚都那麼冷,為什麼還會被曬得月兌皮啊?!」
「……」
抱怨聲四起。
王玄策卻沒吭聲。
他知道,這幫家伙在長安城過慣了好日子,驟然一下苦起來,受不住也很正常。
發兩句牢騷,也沒什麼。
但就在這時候。
遠處,傳來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王玄策眯起眼楮仔細看著方向——
是從大唐那邊來的。
他轉頭沖自己旁邊的鄭洋問道︰
「你听得出來是幾個人嗎?」
鄭洋耳力目力都極好,天生是個做斥候的好材料。
他側耳細細听了半晌後,低聲道︰
「听馬蹄……有兩匹。」
「但我估計,只有一個人。」
雙騎!
這可是不一般的規格……
難道是斥候嗎?!
王玄策驟然警惕起來,喝令身周眾人道︰
「警戒!」
原先還在抱怨的百人同時抽出了自己腰間的佩刀。
再怎麼不滿,他們也還記得自己的使命。
所有人都繃緊了腦子里的那根弦。
齊刷刷地看向馬蹄聲的方向!
那馬蹄聲愈發近了。
等到了跟前,眾人才終于松了口氣。
來人,穿的是大唐的衣裳。
「哪位是王玄策?」
那人翻身下馬,動作利索。
他自我介紹道︰
「我自長安而來,是陸駙馬派來給王玄策送信的信使。」
「你們扎營的位置,也是邊軍給我指的。」
「請諸位放心。」
說話的同時,信使從自己懷里掏出了一份信件。
這確實很有說服力。
偌大一片戈壁灘,如果沒有邊軍指路,普通人無論如何都不可能這麼直沖沖的找到他們營地所在。
王玄策上前一步,朝信使拱拱手︰
「在下便是。」
信使趕緊把信件遞給他,抹了把臉上的灰︰
「快看吧,駙馬挺著急的,生怕你們已經對使團動手了。」
「還好還好……」
「你們應該還沒撞見吐蕃使團吧?」
王玄策當即便是一愣。
雖然還沒看信。
但听信使這意思……
似乎,那位陸駙馬改變主意了?
他遲疑著點頭,表示自己確實還沒有埋伏到吐蕃使團。
隨即,王玄策展開了手里的書信。
看了半晌。
王玄策震驚地抬起了頭︰
「這什麼意思……」
「我們不是來埋伏吐蕃使團的嗎?」
「難不成,還真要當商隊?!」
信使攤了攤手︰
「在下也屬實不知。」
「這信件內容是絕密,除了駙馬和您之外,無人知曉。」
王玄策感覺自己人都麻了。
本以為,是出來隱姓埋名、建功立業的。
搞了半天。
還真他娘的要當商隊,賣酒給吐蕃人啊!!!
………………
幾日後。
祿東贊帶著自己麾下的使團,通過了大唐邊境鄯州。
這是最後一道關卡。
過了這里,他們就要借道吐谷渾,回到吐蕃了。
「阿帕,吐谷渾跟咱們關系很差……路上該不會出什麼事吧?」
論欽陵騎在馬上,有點擔憂地看向自己父親︰
「這里算是絲綢之路的一部分。」
「听傳言說……馬匪似乎一直很多。」
祿東贊眼皮子都沒眨一下。
他淡淡道︰
「兩國相戰不斬來使,這是漢人的規矩。」
「既然吐谷渾已經向大唐稱臣,那他們這種軟骨頭,想來也會照著大唐的規矩做事。」
「我手中有大唐皇帝親筆寫下的通關文書。」
「使團要是在吐谷渾境內出了事,不管是不是他們指使的,但讓咱們出事,就是不給大唐面子。」
「論欽陵,你好歹也是我兒子……」
「怎麼竟這般膽小如鼠,瞻前顧後的?」
論欽陵被父親罵了一頓,頓時縮了縮脖子,不敢再多說什麼。
出了鄯州,果然如祿東贊所言,一路平安無事。
但進入戈壁之後不久。
使團面前,卻突然出現了一隊人馬。
有個瘦弱少年攔在使團前頭,沖他們笑了笑,拱手道︰
「敢問諸位,可有多余的水嗎?」
這個時代,在戈壁灘上遇見陌生人,那就必須得做好心理準備了。
戈壁里向來人跡罕至。
除了一些定居在這里做過路客生意的極少數人。
那就只有商隊,或者是馬匪了。
吐蕃使團所有人頓時警覺起來!
祿東贊與論欽陵本來在隊伍的中間位置。
听到前面的動靜,祿東贊沖旁邊的護衛低聲問道︰
「去看看前面怎麼回事。」
護衛領命而去。
不多時,他回來就拱手稟報道︰
「有一個少年在前頭攔路,說是想跟咱們討要一些水喝。」
「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