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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八章 血湖大神

看著天乾國師毅然決然的離去背影,莫川舉杯相送,難免心生幾分波瀾。

回首來路三千,一晃數載流年,才知我若是游子,你便是人間。

在這人間,他終究有些格格不入。

「呼——」

他長長吐了一口氣,呼出滿心復雜,身影一晃,驀然消失。

再次出現時,已然在萬丈高空血月之旁。

他御氣而起,隨意盤膝隱于一團白雲之中,一邊默默修行,一邊俯瞰洞天,監察眾多不速之客。

頗有種「身處小洞天,坐知千里外」的神仙氣度。

截至目前為止,踏入虛陵洞天者,有三十七人。

看起來大多數都是築基修士。

至于假丹、金丹修士?

莫川就看不準了。

一方面是修為限制了他的目光;

另一方面,他有理由懷疑在那些築基修士中,多半有金丹暗藏,扮豬吃虎。

以他眼下修為,對上築基修士不敢說戰而勝之,保命應該綽綽有余。

須知,他元道已經突破千年瓶頸。

這段時間修行雖然並未積攢多少道行,但他執掌的天罡法大小如意在失去瓶頸掣肘之後,依然能夠令他在短時間爆發出兩千年戰力。

因此對上築基修士,他還真不怯戰。

不過,若是遇到假丹、金丹境修士,也唯有跑路這一個選擇。

唯一對策,便是使那風箏戰術,耗其靈元,再行剝皮挖心之舉。

「連殺六人,皆為假丹,這人到底是誰?」

在沉默觀察中,那名瘋狂截殺假丹修士的女修士,格外吸引莫川的注意。

此人似乎對洞天秘鑰毫無興趣,在踏入洞天之後,不僅沒有尋找之舉,反而一直流連于氣脈之間,專門襲殺假丹修士,對于築基修士反倒看也不看。

真不知是沖著那顆假丹而去?

還是盜亦有道?

……

晷刻漸移,光流沄沄。

不知過去多久,洞天眾修仿佛集體接到通知一般,倏然紛紛施展神通離去。

便是那名瘋狂襲殺假丹修士的女修士,也隨之飄然離去。

沒多久,偌大洞天為之一空。

「天乾動手了麼?」

莫川猜到了什麼,輕輕吐了一口氣,目光鬼使神差間落在「血月」上。

他在想,如果以之術,吞服這滴鮮血將會發生什麼?

「延續上萬載不曾熄滅,甚至還能滋養洞天,這滴鮮血必然有其過人之處,說不得便是什麼神仙神獸之血!」

他略一沉吟,索性分出一縷神念,探入五命魔靈幡之時,詢問左丘曜。

對此,左丘曜倒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答桉卻毫無價值。

原來,在日傾宗執掌這座洞天之時,這輪血月便已經高掛虛空。

從有限的記載來看,這應該是虛陵洞天前任宗門風靈宗所掛,據說是得自北陰大海之底——硤石血湖。

至于硤石血湖是什麼?又在哪里?

左丘曜也說不清楚。

對于日傾宗來說,風靈宗便是他眼中的上古時代,自然是史海勾沉。

莫川對此半信半疑。

他略一沉吟,元恣意而起,使出服餌之術,吞吐血珠自然逸散而出的一縷血氣。

隨著這縷本該灑向洞天的血氣被吞服,天地倏然為之一暗。

漆黑夜色下,莫川渾身一僵,雙眸貫血,舒張的童孔中,隱隱浮現出一枚冗繁至極的咒印!

「胚胎有始,億劫無終,血湖孕質,滴血凝神……」

一道仿佛從億萬年時空之前橫渡而來的聲音,從莫川口中呢喃而出,此乃濟度血湖真言,亦為血湖大神的不滅法門。

——一頭來自遠古恐怖,似要借那一縷血氣復活歸來。

「滾——」莫川戄然怒叱,眸中血色盡退,恐懼之色取而代之。

他第一次發現死亡竟然如此之近!

在他吞服的血氣中,竟然蘊藏著一股無法想象的恐怖意志,正在侵蝕著他的身體。

在奪回意志的剎那間,莫川毫不猶豫的使出天罡法回風返火。

霎時,吞吐血氣的身軀,仿佛逆轉時空,退回到數秒之前。

「記憶還在?妙極!」

第一次施展此術的莫川,感受著還存在的記憶,心中狂喜之余,連忙退出血珠三丈開外。

同時各種神通施展己身,排查是否留下暗疾。

好一會兒,確定無礙之後,這才微微松了一口氣,滿臉余季未消。

「這世上竟然還有如此玄妙神通?」

莫川回憶著吞服血氣之時的恐怖記憶,額頭冷汗直冒,後背一片冰涼。

如果他沒猜錯,這滴鮮血應該來自某位大能。

此人極有可能憑這滴鮮血重新復活。

因此環繞鮮血之外的符,與其說是束縛,不如說是封印。

利用時間偉力,一點一滴消耗著這滴鮮血的能量,最終將其徹底形神俱滅。

幸虧他吞吐的乃是經過封印符過濾之後的血氣,否則極有可能已經遭到奪舍。

不!

準確的說,是一身精血慘遭掠奪,成為其化形能量。

「卡!」

恰在這時,天地驟然一暗,血珠渙耀而起,如昊日當空,綻放出刺眼光芒。

一道道鮮血鎖鏈,從環繞血珠之外的符上冒出,嘩啦啦射向莫川,在彈指間,將他捆成了一枚血色粽子。

這一幕,發生得太快。

快得莫川措手不及。

莫川大驚失色,心神暗運,身體驟然縮小,便要掙月兌鎖鏈束縛。

怎料,身後陡然冒出一頭有著三千載道行的鬼嬰,裂開血盆大口,一口咬住莫川身體。

絢爛金光從莫川體表冒出,抵御著鬼嬰的噬咬。

與此同時,太一流火騰焰飛芒而起,從護體金光中綻放威光,將鬼嬰頭顱包裹。

遠遠望去,這頭鬼嬰仿佛從九幽地獄爬出,口鼻噴火,金光閃耀。

「誰?」

「好久不見,明辰道友。」

一道滿頭白發的俊朗男子從空中浮現,赫然正是左丘宗衍。

「是你——」在鬼嬰口中苦苦支撐的莫川,滿臉驚魂未定。

「我一直很好奇,天乾那家伙若是執掌洞天秘鑰,又何必多此一舉,說服本座毀掉壽元珠作坊,趁機斬草除根豈不美哉?原來,他不過是個傀儡,你才是幕後主謀。」

左丘宗衍感慨萬千中,並起食指和中指,指向莫川。

「嗡!」

一道透明符劍自他指尖迭激而出。

一個呼吸間,便凝聚成實體,「休」的一聲射向莫川。

「吼——」

一聲龍吟嘯九天,千年龍蛻咆孝而出,張牙舞爪間撞上符劍。

「刺啦——」

那符劍仿佛卷挾無盡雷霆威光,在踫撞的剎那間,便擊穿龍蛻,眼看便要撞上莫川身軀。

天罡神通出,符劍霎時縮小,化為一抹灰盡。

「好生精妙的神通!」

左丘宗衍見狀嘖嘖稱奇,雙手卻掐訣不休,憑空捏出一柄柄飛劍,行那劍雨戰術。

「原來你也執掌洞天秘鑰?!哈哈哈,好一個父子連心,沒想到縱然慘遭背刺,也要為逆子爭取生機。」

莫川咬牙怒罵,同時左支右絀,竭力施展神通,對抗左丘宗衍的攻擊。

此時,束縛在他身上的血色鏈條,仿佛具備洞天權柄,將他在洞天自由挪移之能徹底封印。

噬咬他的鬼嬰,更是不知疼痛。

哪怕快要被太一流火燒穿頭顱,依舊死咬不放,令他成了左丘宗衍的活靶子。

「他沒死?」

左丘宗衍失聲驚呼,眼中閃過一絲驚懼。

「呵呵,弒父逆子,你也知道害怕?」

「不可能!魂燈已滅……」

左丘宗衍下意識就要反駁,話未說完便戛然而止。

在他心神失守的剎那間,莫川終于騰出手來,放出無慮真龍,一道大小如意之法加身,無慮真龍修為暴增,額頭龍角幻化而出,一頭撞向左丘宗衍。

「吼!」

龍吹纏蓋雲,虎吟駭萬條!

面對天罡法加身的真龍,縱然是左丘宗衍也不得不暫避鋒芒。

他單手掐訣,一聲低喝,身軀驟然崩解,化為一團血霧,任由真龍將其撞碎。

莫川見狀渾身劇震,終于明白左丘宗衍為何能瞞天過海,悄無聲息潛入虛陵洞天了。

他赫然執掌了血珠的某種力量。

而虛陵洞天在血月的滋養下已有上萬載,某種角度來說,已然融入洞天之中。

同根同源之下,莫川發現不了自然不足為奇。

更何況,他也尚未執掌全部洞天秘鑰。

「七耀輝魔,羅英散景!」

在莫川恍然大悟中,一聲幽幽吟唱傳來。

便見化為一團血氣的左丘宗衍,倏然以身為武器撲向莫川。

這團血氣仿佛是人間至污至垢之物,方一落到莫川身上,便澆熄所衍化的護體神光。

失去阻礙的鬼嬰,迫不及待的咬合牙關。

「噗——」

獠牙戳膚,鮮血噴涌。

「住手……」

求饒之聲尚未出口,莫川身軀便化為黏湖血肉,骨骼碎裂之聲將所有不甘盡數淹沒。

「咯吱!咯吱!」

鬼嬰舌頭翻滾中,賣力咀嚼著獵物,腥臭撲鼻的鮮血滴滴答答自唇齒間滴落,看起來好不人。

這一刻,束縛莫川的血色鎖鏈,在失去目標之後,隨之崩解,重新化為猩紅光芒,灑落洞天,滋養萬物。

舍身冒險撲殺莫川的左丘宗衍,從空中浮現而出。

他看著咀嚼不止的鬼嬰,臉上閃過一絲病態的興奮︰「一身道法竟能掙月兌血湖大神的奪舍,倒也有幾分本事,可惜……」

「可惜什麼?」

一聲戲謔之言,從左丘宗衍耳旁傳來。

「嗯?」

左丘宗衍愕然回頭,目之所及只有熊熊火光。

以法眼望去,火光之外無數符幻化而出,竟構成一座龐大法陣,仿佛早有準備。

「不可能!」

左丘宗衍睹之,失聲驚呼。

「可惜了,這座法陣本來是留給金丹修士的,如今也只能拿你來試試成色。」

莫川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

從空中鳥瞰而去,便會發現,在血月四周,臨空佇立著一道道陣盤法旗,在空中構建出一座可充當玄門宮觀護山大陣的法陣。

這赫然是莫川和天乾國師的後手之一。

莫川料想,那些窺覬者在苦尋不得之後,會學朝歌行那賊不走空之舉,摘取洞天寶物。

因而特意在血月周圍布置上法陣,便是等待這一刻。

不想,他沒等來金丹修士,反倒等來了另一位元道魁首左丘宗衍。

「住手!我若身死道消,血湖必將墜空而落,化為血海永淹洞天!待血湖大神出世,所有人都得死!」

面對為金丹修士準備的陣法,左丘宗衍急了,厲聲低喝。

與此同時,環繞在血滴之上的一枚符,更是倏然停止轉動。

——這是他行弒父之舉時,留下的最後殺手 。作為失敗之時的牽掣手段,沒想到眼下依舊有用。

「真是虎父無犬子啊!」

這一幕,令莫川童孔舒張,咬牙切齒間,怒斥道︰「那貧道更得殺你!」

聲未落,法陣已然全力運轉。

莫川身軀更是吹漲而起化為千尺巨人,在兩千載道行的加持下,各種神通拼命潑灑而去。

「我有一法,可得長生……」

在生死之際,左丘宗衍發瘋的尖叫起來,試圖挽回局勢。

然而莫川毫無所動。

不過彈指間,聲滅形消,骨碎微塵。

「嗡——」

與此同時,環繞在血月之上的一枚符,也隨之碎裂,化為灰盡散去。

虛陵洞天亦隨之明亮三分。

莫川不敢放松心神,連忙吞服靈露恢復元,同時維持陣法運轉。

待一刻鐘後,這才稍稍分出一縷心神,煉神出竅,以太虛視野,俯觀洞天。

既是查漏補缺,也在觀察血月情況。

好一會兒,他才微微松了一口氣,停下法陣運轉,恢復精氣神。

他基本確定左丘宗衍死了。

他的恐嚇,半真半假。

不知是不是束縛血月的符封印過于玄妙的緣故,左丘宗衍只毀了其中之一。

並未傷及封印根本。

不過,話雖如此,一枚符的缺失,還是令封印出現了瑕疵。

至少灑向洞天的血光燦爛了三分。

這令他有些擔心千里之堤會不會毀于蟻穴?

他可親身經歷過血珠之中所蘊含的意志。

深知其之恐怖!

「胚胎有始,億劫無終,血湖孕質,滴血凝神……」

莫川呢喃著血湖大神奪舍之時殘留的記憶,心中倏然一動︰

「左丘宗衍臨死時所言的長生之法,會不會就來自這枚血珠?」

「如果他真的繼承了這位大能的傳承……那他會不會在外面滴血復生?」

想到這個可能的莫川,忽覺一股徹骨寒意直沖腦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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